第八章石磨

  唐大刀在床上養了三日才堪堪下地，剛下地的那天，恰好劉啟之帶回來了小型石磨。

  光打這石磨就花了三兩銀子，顧母心疼壞了，阮恬恬卻眼冒金光，高興地不得了。

  

  正是晌午，一家人剛用完午飯。唐寶扶著他爹坐在一邊透氣，劉啟之則在給顧昶搭鞦韆架子。阮恬恬鄭重的將處理好的麥粒放進石磨的槽中，雙手合十暗自祈禱。

  顧母見她這怪樣，奇道：「恬兒這是作甚？」

  阮恬恬拜完了玉皇大帝如來佛祖耶穌基督聖母瑪利亞，正色道：「母娘，我們能不能一夜暴富就看這個的了！」

  顧母：「……」

  瘋跑的顧昶氣喘吁吁，問：「嫂嫂，一夜暴富是什麼？」

  阮恬恬拉著把手開始磨動：「是人生最幸福的事。」

  顧昶似懂非懂點頭。

  阮恬恬一圈一圈打著石磨，足足一刻鐘後，她才抬起磨盤。只見麥色的麥粉鋪在磨台上，雖不如上輩子的細膩潔白，但已經遠遠高於大啟朝平均水準了！

  顧母驚呼，唐大刀更是跌跌撞撞跑過來，睜大眼睛不可置信看著眼前的麵粉。

  他忍不住用手碰了碰，入手的麥粉顆粒均勻，甚至比那些糧鋪里磨出來的還要細膩！

  「這是……這是！」他像不敢確定一樣，將這粉狀物放入口中，麥香味襲來，他喃喃道：「這真的是麥粉？只要小娘子一個人，就成了？」

  看到唐大刀這反應，阮恬恬心裡喜悅。她知道唐家父子走南闖北見識廣，便忍不住問：「唐哥，要是我們那這麥粉去出售，可能賺到錢？」

  「能！怎麼不能！」唐大刀狠狠點頭，道：「前幾年我去過京中，京中人愛吃麥粉！那裡的上好麥粉堪比江南米，小娘子這等工藝……」

  唐大刀神色複雜，沒說完話。

  阮恬恬這麼一聽就放心了。

  當天，家裡大的小的全部過來湊熱鬧，幫著阮恬恬磨完了那一袋麥子。阮恬恬當即用新鮮的麥粉揉面，烤了白吉饃，又把買來的肉收汁慢熬，燉爛剁碎，做了一道香噴噴的肉夾饃。為了解膩，她把剩下的麵粉做了酸辣拌湯，配著肉夾饃一起熱乎乎吃了一頓。

  唐大刀走南闖北，怎麼也想不通，明明是普通的食材，做出來的東西怎麼這麼好吃！他看著不停給唐寶夾肉吃的阮恬恬，眼裡不禁含滿淚水。

  他們這寫販夫，賺的是辛苦錢。士農工商，平日裡少不了遭別人白眼。可是這主家不僅救了自己命，還允許他們兩個下人同桌而食……

  阮恬恬想不到，自己幾個動作就換來了唐家父子的死心塌地。她純粹覺得唐寶太瘦了，趕緊要多吃點肉補補。一頓飯吃完，唐寶主動去收拾碗筷，阮恬恬則和劉啟之商量著接下來的事。

  既然小磨具證實了可行，那麼他們完全可以開始嘗試做正常大小的。

  「對了，城裡可有什麼消息？」

  阮恬恬喝著白水，問劉啟之。

  劉啟之在一邊站得筆直，回答道：「除了米鋪依舊之外，到沒看出其他什麼。」

  「那北邊呢？」

  「馬上開春，冰河即將解凍。蠻夷破不來壑日關，就要退回雲夢河北岸……這幾日戰況膠著，卻也沒傳來什麼不好的消息。」

  阮恬恬忍不住皺起了眉，嘟囔道：「好奇怪啊。」

  假設邊關真的亂了造成糧食緊缺，那麼不可能光漲米不漲肉菜。如果是因為恐慌造成米價上漲，那麼在一定時間後定然會回落。

  而現在蠻夷既沒有攻破壑日關，米價也沒有下跌，到底是為什麼呢？

  阮恬恬摸下巴思考，自言自語道：「總不會是有人想操控米價發財吧？」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劉啟之眼裡立刻就閃了閃。再看向阮恬恬時，眼神已經不一樣了。

  不過阮恬恬只是隨口一說，倒也沒多想。她看天色還早，站起身來準備去村里收購點麥子，另外查看查看土地。誰想可能是因為坐得姿勢不對，剛一站起腳下便一麻，整個人一個趔趄條件反射就要扶住身邊的劉啟之！

  哪想那劉啟之不僅不扶她，還受驚嚇一般往後退了兩步！要不是阮恬恬急忙扶住桌子，肯定摔個狗啃泥！

  阮恬恬驚疑不定，道：「你！」

  劉啟之也是一臉驚嚇，像是才反應過來一樣，趕忙道：「少夫人如何？我叫老夫人來看看？！」

  阮恬恬：「……」

  腳麻不是個大事，但阮恬恬狐疑眯起眼睛盯著劉啟之。直到劉啟之心裡發毛，她才道：「啟之啊，你有點怪怪的哦。」

  劉啟之憋紅了臉不敢說話。

  眼前這人可是主子耳提面命要保護好的少夫人！他他他！借他十個膽也不敢離太近啊！

  阮恬恬打量著劉啟之，半天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一開始幾天明明相處很自然，怎麼越到後面，這人越奇怪？

  自己走過去，退兩步。自己順手遞給什麼，也是嚇得不敢接。

  明明搬家前還給自己買糖吃來著……

  「算了。」

  畢竟這是古代，人家講究男女有別也是應該。

  這麼想著，阮恬恬便不甚在意，拎著自己的筐走出了小院，準備去村里會會父老鄉親們，再到田頭轉一轉！

  另一邊。

  顧雲收到了自己離開後的第一封信，一同而來的還有張復刻的圖紙。聰慧如顧雲，乍一看到這圖紙，眼裡便一亮。

  北方多種麥，可惜麥粒粗糙，無法直接下咽。農家為了賣出高價，寧願去種植稻米。然而土壤不符，稻米產量低下。這一來二去，不知折了多少糧食。

  若遇饑荒戰亂，米價更是一天一個價，多少窮人因為沒有糧食活活餓死。如果這石磨真能頂用……那就是利民千秋的大事。

  此時的顧雲還不知道，在那一方小小的院中，細膩的麥粉已經被做成了美食。他更不知道，在今後的歲月里，那個眉眼彎彎的女人，帶給了他多少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