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搶米

2024-05-02 04:52:27 作者: 西南花

  阮恬恬身上裹著粗布麻衣,臉上蹭了點泥灰,拎著個破布袋擠在米店門口。

  正是三月,有幾分倒春寒,氣候異常惡劣。

  天蒙蒙亮,雲中城的百姓都堆在米鋪門口怯怯私語,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幾分不安。等那門有了響動,大家便紛紛止了話,做出警惕的姿態。

  阮恬恬搶了三日米,早已有了經驗。她看那木門露出縫隙,便深吸著氣扯過身邊的人,舉著身上的破袋和銅板大喊道:「我先!我先!」

  「明明是我在前面!」

  「賣我!賣我!」

  阮恬恬兇狠扯著前人的頭髮,又踩了旁邊人的腳,拿出拼命的架勢,終於搶到了今日的一斗米。

  她身手敏捷,買到了東西就撤。走了兩步發現不對勁,故意拐了個彎,果然看見身後幾個賊眉鼠眼的人。

  如今雲中城米價上漲,各個鋪子限量供應。有些買不到米的人就開始搶,官府自顧不暇,城裡面每日都有這種事發生。

  晨起正是各個攤位出活的時間,阮恬恬留了個心眼往人多的地方走,那後面的人見狀便沒繼續跟。阮恬恬在集市逛了三四圈,打聽了今日的菜價肉價,等天完全亮了,見身後的尾巴早已不見,這才開始回家。

  

  她要去的地段在雲中城數一數二,阮恬恬先去正門偷看了眼,果然瞟到幾個盯梢的人。她數了數人數,然後才從後門進了宅。

  等她進門後脫了自己的粗布麻衣,將臉上的髒灰擦乾淨,搖身一變,又是這雲中城顧家三郎溫婉賢淑的媳婦兒了。

  顧家院子三進三出,然而因為家道敗落許久沒有修繕,看上去破破舊舊。她走了沒兩步,就見一個小正太跌跌撞撞撲過來,喊道:「嫂嫂!」

  阮恬恬總算露出了一絲笑,她蹲下身摸了摸小正太的腦袋,牽起他往內宅走:「母娘如何了?」

  小正太小手軟乎乎,人也軟乎乎,奶聲奶氣道:「母娘喝了半碗粥,已經可以下床走了。」

  阮恬恬點了點頭。

  她穿越到這個叫做大啟的王朝不多不少正好七天,一睜眼便發現身體的原主正在上吊自殺,家裡的四歲小叔已經哭得背過氣去,而原主的婆婆躺在床上人事不省。如今能下床走路,便是好兆頭。

  七天裡,阮恬恬除了第一天暈頭暈腦接收了一番原主留下的記憶,剩下的每天都喬裝出門打探一番。

  她身處的主家姓顧,是雲中城的大戶人家。半年前,她嫁了顧家最有出息的顧三郎,翌日顧三郎顧雲帶著商隊北上,沒走幾個月,北邊就亂了。

  半年過去,大啟北境三城接連被鄰國攻破,兩軍對峙壑日關。這壑日關是大啟北邊最後一道天險,只要鄰國攻破壑日關,那麼包括雲中城在內的十三城,不足半月便可踏平。

  適時人心惶惶。

  顧雲是顧家第三子,自小在雲中城就有神童之名,經商天分也是了得。自顧家老爺離世後他就跟大哥二哥分了家,帶著母親單獨出來過。

  可惜這人半年來生死不明,多半是死了。

  顧家大房二房見狀欺壓上前,騙走了三房不少商鋪田契。當然,顧三房家大業大,沒了商鋪田契,還剩下不少金銀。奈何顧宅的兩個女人守不住家財,連哄帶騙捨去不少。至此,全家上下只剩下五百兩銀票。

  等她們後知後覺醒悟過來的時候,城裡的錢莊突然開始限量紋銀兌換。

  緊接著,米價暴漲。

  顧家剩的現錢都用來買了米,可這米越來越貴,很快就將這筆錢消耗殆盡。顧雲原本留了不少忠僕,因為發不出銀錢,顧母只好將眾人遣散。

  阮恬恬穿越過來的時候,這一家三口馬上就要家破人亡。

  「劉伯也來了,」小正太蹦蹦跳跳,奶聲奶氣道:「帶來了好多吃的!」

  劉伯是忠僕之一,在顧家遣散家僕後也對他們多有照顧,在原主的記憶里是個靠譜的人。阮恬恬前日委託劉伯幹了點事,想是有了結果。

  阮恬恬牽著小正太往院裡走,剛踏入門就聽見顧母的聲音。

  「是啟之啊,我當然記得,這名字還是老爺給取的,都長這麼大了?」

  繞了照壁進門,阮恬恬看見劉伯和他身邊的人。

  劉伯四十有餘,沒分家前就是顧家的僕人,分出來後當了管家。許是因為操心的事太多,人顯得有些老態。而他身後的青年男子則大不相同,人長得高高大大,一看就是幹活的好手。

  見阮恬恬進來,劉伯趕緊道:「少夫人,您吩咐的事情已經辦好了。」

  顧母聞言,牽過小正太,拿了阮恬恬帶回的米往灶房走去。

  劉伯給了青年一個眼色,青年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布兜。布兜不起眼,看上去倒像是裝了重物。

  劉伯壓低聲音,道:「按照您的吩咐,我們找了不同的人分散到雲中城各個錢莊去兌換,這是四百五十兩銀子。」

  世道眼見要亂,城裡日日風聲鶴唳。銀票留在手裡就是一張紙,阮恬恬給了高價「辛苦費」,讓劉伯找熟悉的人把銀票兌出去。他們分散開來,三四天換完,倒也不引人注意。

  阮恬恬拿出十兩遞給劉伯,答謝道:「劉伯,您可救了我們全家。」

  哪想劉伯不接,反而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一邊跪,一邊拉扯著身後的青年。

  青年不急不緩,也施施然跪了下來。

  阮恬恬嚇了一跳,趕忙去扶,而那劉伯不起,而是眼角發紅道:「少夫人,小的不收您銀子,小的求您一件事!」

  說罷,他就狠狠磕頭。阮恬恬見狀,倒不敢直接答應,而是道:「劉伯,有話您先說。」

  劉伯這才哭道:「少夫人,求您收留我老劉家這根獨苗吧!」

  阮恬恬沒想到是這事,目光忍不住又往青年身上看去。這次,她注意到青年的脖頸處有一道疤。疤痕沿進衣襟中,不知道有多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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