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千金宴（二）

  沒過兩天，陸氏那裡也收到了貼子。

  兒子順順噹噹地娶了親，前程也有了，陸氏的一顆心現在都落到大女兒身上了。

  雖然年紀不大，可府城說親一向比鄉莊裡早，十四歲也該慢慢的相看了。這合心意的女婿，可不是那麼好找的，何況自家這閨女，現在給她相看個什麼人家，陸氏心裡都沒底。

  往高里看，家世不般配；往低里看，那人才未必能壓得住她！就是自家不嫌閨女低嫁，那也得男方願意啊。哪家願意娶個本事比兒子還大的兒媳婦？

  夫綱不振，那男方要覺得憋屈，閨女這日子也難平順。

  這麼高不成低不就的，真真是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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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這個，陸氏自打接了貼子，就天天在她耳邊念叨，把那心從生意上收一收，也該好好打扮打扮自己了。

  陸氏的意思是，閨女現在在外的名聲都是因生意而氣，這對女孩子家來說太凌厲了。從生意上收了心，好衣裳好頭面打扮著，稍稍往那嬌女兒家家上面靠攏一下。

  這樣，說不定，人家一瞧，外頭傳的原來是不實的，這閨女不過是靈透點罷了，其實沒那麼凌厲外露！

  沈樂妍對陸氏的想法心知肚明，卻也沒說什麼，任由她天天倒飭。

  轉眼到了端午節這日，一大早的，陸氏帶著前所未有盛裝打扮的沈樂妍出了院門兒。

  「大姐，你去了少說多看！」沈樂萍立在車邊殷殷地叮嚀道。

  「是啊，大姐，你可別顧著說生意啥的，除了你自己個兒，沒人愛聽的！」沈樂梅緊跟其後。

  「那個，三姐，你要多笑，你笑起來可好看了。」沈樂怡猶豫了一下，也加入叮嚀的陣營。

  因為今兒沈樂妍要去相親……哦，不去赴大相親宴，高華和沈樂柏小夫妻倆昨兒夜裡就特意回來住了。

  這會子，高華忍著笑，看著沈樂妍因這小姐妹仨的話兒而微黑的臉兒，笑著上前加了一句，「大妹，別害羞，看中了哪個，可記得去多搭兩句話兒！」

  沈樂妍的臉就更黑了。

  偏沈樂柏覺得妻子這話，很符合大妹的性子，怕她全聽進去，反而把事情搞砸了，忙衝過去叮嚀道，「那個妍丫頭，太主動了也不行，要……還是要有點點的……嗯，矜持！對，要矜持！」

  沈老二覺得這些小的一個個說的忒不像話，眉頭一皺，瞪眼，「妍丫頭就去赴個宴罷了，你們說的這都是什麼？」

  沈樂妍還沒感謝親爹，下一刻沈老二已又咳了一聲，眼睛看向別處，「嗯，那個，眼睛擦亮點……」

  小樂棟更乾脆，小拳頭堅定地揮舞了兩下，「大姐，你一定要給我相中個姐夫回來！」

  沈樂妍忍無可忍吼了一嗓子，「我要和你們斷親！」摔簾鑽進車廂。

  什麼人啊這是，她是二十了還是三十了，那麼恨嫁麼？！

  陸氏笑得前俯後仰的。

  沈樂妍就氣哼哼地斜了陸氏一眼，「娘，這都怪你！」

  要不是陸氏緊張兮兮的天天不住嘴的念叨，到底穿哪件好啊，這個玉鐲子色會不會太重，太老氣了等語，沈樂萍幾個也不會對此行開始關注。

  進而聽到陸氏關於她親事的隻言片語，又開始追問。

  這一追問倒好，把陸氏的一腔擔憂，都給問了出來。

  於是這三個似懂不大懂的小姐妹都知道了，原來大姐的親事這麼難啊。

  然後又熱心的給她出主意。

  出主意的後果就是，就在接到這貼子前，沈樂妍的親事，還只存在陸氏的心底，但這貼子接了後，就跟那沸水裡投入了生鹼一般，瞬間翻滾沸騰起來，成為沈老二一家，這些日子唯一的話題，唯一的重心。

  在這種氛圍下，避諱神馬的，統統成了浮雲。

  所以，才有了今兒好似恨嫁了幾百年的沈樂妍，出征去搶夫一樣的送行場面。

  陸氏抹了下笑出的眼淚，斜了閨女一眼，「你哥嫂弟妹，還都是為了你好？」

  沈樂妍乾脆閉了眼，「你說是就是吧！」

  就是因為她這一點也不羞不扭捏的樣子，讓陸氏格外的憂心。

  這孩子到底是個什麼人呢，咋就沒一點子女孩子的扭捏呢。

  陸氏輕輕搗了搗閨女，語重心長地勸慰道，「妍丫頭啊，女孩子心氣太高了可不太好。」

  她把閨女這副神態，看成是看不上那今兒去的那些商戶家的少爺們。

  沈樂妍確實對此行不抱希望，不是陸氏指的那個看不上，而是閱歷上的鄙視，年紀上的碾壓。

  毛都還沒長齊呢……唉………

  大戶人家的千金宴是怎麼組織的，沈樂妍不大知道。但城西這邊的千金宴是每年確定了主辦者後，然後給各個有適齡未定親未出閣的人家下貼子，有意向參加的，每家按人頭，出銀五兩或者十兩銀子，交到郭夫人手上，由她統籌安排。

  城西這一帶小商戶辦千金宴，原有兩個地方可選。

  一個還是在霞園。那園子裡雖然沒水，但松柏多，夏天遮天蔽日的，涼爽怡人，場地也大。

  另一個是在靠近西城門的靜安居。這靜安居兼營茶樓和酒樓，後頭的園子也大，足有十來畝。園中有一個兩畝大小的湖泊，裡頭種了不少荷花，也算是仲夏的一個好去處。

  可今年，這兩處都被城南和城西的小商戶人家給占去了。郭夫人惱怒之餘，只得把場地改在洪家前年置下的一個別院裡。

  別院在白龍寺後山的淺山位置，因為山中景色怡人，倒有不少大戶人家在此置宅，道路還算平坦。

  唯有這別院自打洪家接手後根本沒顧上打理，儘管郭夫人自家貼了銀子，使人從頭到尾緊著收拾了一遍兒，還是顯得有些荒蕭。

  迎到陸氏母女，郭夫人無可奈何地道，「今年吶，這事兒要讓我辦得掉在地上再撿不起來了。」

  陸氏笑著安慰道，「連我這個頭一回來的都知道，今兒這宴，不在菜不在酒，也不在景兒！」

  郭夫人笑看了今兒打扮得十分亮眼的沈樂妍一眼，拍了拍了陸氏的手，「那你今兒可擦亮眼！」

  做為主家的郭桐和先一步到達的嚴巧兒，聽說沈樂妍來了，飛快迎上來，七嘴八舌夸著她今兒的妝扮。

  沈樂妍任兩人誇了一會兒，才問，「才剛來的路上，看見好些華麗的馬車往深里去了，今兒裡頭有什麼大事麼？」

  「嗯，今年不巧，咱們這李鬼遇上李魁了！」郭桐笑著往深處望了一眼，「那邊的千金宴今年說是楊家主辦的，就在楊家的別莊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