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好事還是壞事

  沈樂松這個只知道悶頭幹活，別的事兒一是不大上心，二來因為分家，馬氏也惱他。不見面還好，一見面張嘴就是一通罵，罵得他只顧著眼前，也根本沒有心思去關注旁的。

  沈樂松雖然厚道，可馬氏和沈老大在杜氏生產和分家這件事上的所作所為，他看在眼裡，也不是沒有想法的。那邊兒的事他是一點也不想主動過問。

  竟然對這件事絲毫不知情。

  聽見夏氏這話，他踟躕了一下，上前問，「李家嬸子，給我們家道什麼喜？」

  聽到從前的老稱呼，夏氏的臉就是一僵，笑意微微落了下，眼睛掃過陸氏母女幾人，也沒理會，抬腳朝老大家走去，邊走邊笑說，「可是大好事兒啊，待會兒你們就知道了。」

  

  她這回也不是一個人過來的，身後還跟著兩個穿著也算體面，合力抬著一個大大的紅漆禮盒的婆子，再遠處那大坑沿的路上，還停著兩輛馬車。

  沈樂松在這上面雖然不大通透，見過的也多了，這倒和去人家家裡下聘的情形差不多。

  圍觀的婦人們看到這些東西，早就到猜了差不離。先前那話，不過是求證兼打招呼的意思。一聽夏氏這話，嗡嗡議論著，跟在幾人身後往老大家去了。

  沈樂松立在那裡猶豫著，陸氏便朝他道，「你也快去瞧瞧吧。」

  雖然分出來了，到底是一家人。

  沈樂松忙扛著鋤頭飛快去了。

  陸氏母女立在原地看了一會兒，見夏氏帶著婆子一進老大家的院子，外頭圍觀的人群驟然熱鬧起來。

  沈樂妍瞅瞅陸氏問，「娘，咱們不去看看嗎？」

  陸氏道，「你要想去，你就去。」

  其實，她也好奇，乾脆也不下地了，扭頭就回了家。

  沈樂妍和沈樂萍沈樂梅三個就忙向老大家的跑去。擠到人群最裡面，往裡頭一瞧，夏氏正和笑得幾乎瞧不見眼睛的馬氏說，「……這也是我這個侄女的好福氣，竟然入了老太太的眼。老太太說了，即是知根知底的，又是這般好模樣，可不能虧待了。從公中支了二百兩銀子，又開了庫房，親自過目，挑了兩副頭面，四匹上好的緞子。」

  說著攜了帶著些許羞意，垂著頭的沈樂瑤的手，連連地拍著感嘆道，「我的好侄女兒，這可是你的造化。旁人哪有這些？這是老太太給你做臉呢。往後啊，再生下個一男半女的，這一輩子的榮華富貴，是跑不了了。」

  沈樂妍聽到「老太太」三個字已經輕皺起眉頭，再聽夏氏這些話，就更訝然了。她看向身邊的一個婦人，是馬氏家的近鄰，問道，「興旺嬸子，你聽明白了嗎？元哥兒他娘說的這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啊？」

  興旺家的低聲道，「不大明白，不過瞅著可不像是明媒正娶。」

  「是啊，哪有明媒正娶的會說這些話？」另一個婦人奇怪地道。

  還有更沉不住氣的，也不等夏氏說完，便朝裡面揚聲喊，「元哥兒他娘，和沈大哥家結親的是哪家啊？」

  夏氏笑盈盈地回過頭，正要說話。那跟來的婆子中的一個已輕咳了一聲。

  她臉上笑意微斂，又恢復如常，朝外面笑道，「不算是結親，不過，卻是瑤丫頭的大造化。」

  不算是結親，又擺這個樣子，那就是作妾了？！

  怪不得他們遮著瞞著，不肯往外說。這是怕老沈頭知道了壞他們的好事吧？

  老沈家幾輩子都是泥腿子，老沈頭自然也是一肚子鄉莊人家的本份。若是孫女兒明媒正娶嫁到那高一等的人家裡，他當然也高興。可是做妾……

  沈樂妍暗地裡搖了搖頭，估摸老大家又要生一場氣了。

  還有，這可是毫無徵兆的事兒，夏氏自己才嫁了不到四個月，竟然就給沈樂瑤辦成了這件事。快得實在讓人訝然，因為太快，總覺這裡頭還有什麼事兒。

  圍觀的婦人們也有幾個聽明白了，有好奇的再度揚聲問，「那瑤丫頭要去哪家享福去啊？」

  這話好答，夏氏張口就來，「韓家主宅二房的三少爺那裡。」

  「韓家主宅」幾個字入耳，原聽沈樂瑤去做妾，臉上添了幾分不以為然的婦人們，不約而同的默了一下，又嗡嗡地議論起來。

  沈樂瑤聽著外頭紛亂嘈雜帶著壓抑不住的艷羨的議論聲，原垂著頭的，慢慢的抬起來，唇邊的笑意慢慢的放大。

  沈樂妍想知道的也差不多了，正準備撤，就見沈陳氏急慌著一雙小腳，扯著一張大大的笑臉一陣風般的過來，看到她們姐妹三個，神色就是一斂，上來就說，「你不好好的在家做活，瞎跑啥？去去去，這裡沒你什麼事兒！」

  一邊朝幾人趕蒼蠅似的擺手，一面急急進了老大家的院子。

  得！沈樂妍抬頭看了看頭頂的暖陽，輕輕拍了自己一巴掌，叫你好熱鬧，叫你愛看稀罕，挨白眼了吧？

  然後又笑起來，腳步輕快地往家去了。進了家也沒等人問，竹筒倒豆子，把這邊兒的事一股腦倒了出來。

  陸氏和沈老二驚愣了半天。然後陸氏問出一個沈樂妍並沒有說到的細節，「韓家主宅三少爺，多大年歲啊？」

  沈樂妍就趁機告狀說，「我嬤嬤狠毒我呢，我沒聽全。」

  沈老二先是瞪了她一眼，接著心裡一急，就站了起來。

  陸氏忙說，「哎，你那腿……」

  沈老二急道，「這會子還顧著腿幹啥，趕緊的去看看吧！」

  看著他一臉的急色，似乎老大家又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壞事兒一般，陸氏就氣笑了，「你急個啥，這是好事兒啊。那韓家又不是來搶人，或是拿勢壓人！沒聽妍丫頭說嗎？二百兩的聘禮呢，大哥大嫂還有瑤丫頭高興得跟什麼似的。」

  說得沈老二一愣，對啊，這是好事啊。

  又緩緩坐回椅子上，看著馬氏家的後院牆發著呆。

  陸氏就朝他擺手說道，「反正，這事兒咱們也管不著，人家也不待見咱們去看。乾脆就等爹知道了，到時再說吧。」

  陸氏說過這話不一會兒，原在家裡歇息的老沈頭就知道了。

  老爺子氣得白著臉，背著雙手，氣勢洶洶走到沈老二家門口，朝裡面吼道，「老二，拿棍子！替我去打死那個不成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