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興師問罪（三）

  馬氏被杜家人逼問得躲無可躲，辯無可辯，狼狽致極。正在氣頭上，一見陸氏和沈樂妍，順勢就把那氣撒到兩人頭上。

  

  陸氏不會理她，只朝杜氏的娘道，「知道你心疼閨女，可是她身子正虛著呢，這會子鬧起來，不是淨讓她憂心嗎？」

  杜氏的娘咋不知道呢，可是………

  她紅著眼圈兒說，「我咽不這口氣啊，我心疼我閨女啊。」

  陸氏緩聲安慰道，「這我知道。不過再忍不了也得忍。等她身子骨好些了，再說這件事兒不遲。」

  杜氏的娘點了點頭。果然忍下了氣，一心一意照料閨女和外孫女。

  杜家人為著自已的兒女妹子，憋著一肚子氣，幾天沒發作。也不吃老大家的飯，就啃著各個鄰家送去的餅子，在院中支了臨時灶，給閨女熬藥，自家燒些水些喝。忍耐了這兩三天後，杜氏情況安穩了，朗中送走了，叫沈樂松去各家請人，然後坐在當院裡無聲地等著，專等老沈頭出了面之後，說到這件事兒呢。

  老沈頭是在杜家人來的當天晚上，才到沈老大這院和杜家人見了一面兒。杜家人說什麼事，他只叫沈老大拿主意。

  原杜氏的爹娘見他如此，還以為自家看走了眼，老沈頭也是個徒有虛名的。還是杜氏身上略有了些力氣，和他們悄悄說了之前的事兒，以及陸氏等人安慰她，「大家都不應你爹娘去你家請人，不是抹你的面子，是氣不過你爹娘這麼行事」等話，和自家爹娘說了後。

  杜氏的爹娘才知道錯怪了老沈頭，自然也消了心中的氣。

  等到老沈頭和四沈老太爺過來後，杜氏的爹娘反倒沒立時發作，而是先說起了杜氏的身子和小嬰兒。

  閒話敘過一會子，杜氏的娘就道，「柳絮爺爺，柳絮叔爺爺，這事也過去兩三天了，咱們也該坐在一起說說了。」

  這是早晚的事兒，老沈頭當然知道杜氏的娘家人沒有立時發作，不等於把這件事揭了過去。當下就點頭，朝木著臉一腦門官司的沈老大道，「瑤兒娘呢，叫她出來吧。」頓了下又說，「也把瑤丫頭叫出來。」

  馬氏見杜家人即不吃她家的飯，也不和她說話，就心知今兒這遭躲不過，乾脆也不躲了。老沈頭在外頭一說話，她就挑簾出來了，卻還是護著女兒道，「叫她幹啥，這裡沒她啥事兒！」

  老沈頭不作聲，杜氏的娘也回了她一個冷笑。

  杜氏的大嫂卻是朝馬氏嚷道，「真沒她啥事嗎？原還當你的心是個石頭做的，沒想到你也有幾分人味兒，還知道護著自己的閨女啊？」

  「就是啊，即然知道護著自己的閨女，咋就不想想，你家的媳婦也是人家的閨女，你咋就那麼狠心，產婆子還沒說不好呢，你就要保孩子扔大人！」杜氏的二嫂也氣得一個挺身站起來指著馬氏的鼻子大罵，「旁家人辛辛苦苦養大的孩子，你說要了命就要了命，怎麼會有你這種狠心的婆娘！」

  杜氏的三嫂接過話頭，指著馬氏再罵，「舉頭三尺有神明，你就不怕報應！」

  妯娌仨氣勢如虹，指著馬氏的鼻子，你一言我一語，罵了半晌，把馬氏罵得縮著身子不敢吭聲。

  老沈頭等幾人的氣出得差不多了，硬壓著沈老大把沈樂瑤叫出來，這才環視眾人，最後把目光落在馬氏和沈樂瑤身上，「說說吧，昨兒到底咋回事！」

  馬氏無話可說，就耍起了賴道，「反正現在我們說什麼人家都是個不信了，我也不說了。我聽她說！」

  這個她指的自然是杜氏。

  身上已略微有些力氣杜氏聽了，便恨聲朝外道，「好，你們不說，那我說！」

  果然和沈樂妍與陸氏猜的一樣，原是杜氏隔牆聽見沈樂妍和陸氏的對話，她是念著陸氏給的那一包糖，且一家人和和氣氣的留飯，她心裡溫暖，總想做點什麼。

  又想著沈老二是傷著，陸氏家裡地里都要忙，是顧不上。妍丫頭還是個娃子家家的，做活不知道做成啥樣呢，也沒長性坐不住，指著她肯定不成。

  她箱子裡有一塊青色的壓箱底布，正好適合做男娃兒用的小布包，才剛給扒出來，就叫馬氏瞧見了，問她幹啥，杜氏也就直說了。

  她說到這裡眼中有淚滾出，朝外頭嘶聲喊道，「就這樣惹惱了她娘倆了。我娘是上手奪那塊布，我是往回拉，瑤丫頭是嚷著我，嫌我不給她做鞋，又見我不肯撒手，就惱了，上手狠推了我一把……」

  聲音傳到外頭，沈樂瑤身子就是一抖，如針刺般跳起來，大聲辯解道，「我沒有。是她自己絆倒的！」

  當時聽到她家叫嚷跑來看究竟的不止陸氏一行人，還有馬氏家的幾個近鄰娃子，人人都說是瑤丫頭推的，她竟然還不承認。

  老沈頭氣得暴喝一聲，「跪下！」

  馬氏前頭有三個兒子，下頭這三個女兒，也沒怎麼打罵著讓下地做活。這個沈樂瑤又是頭一個女兒，自小疼愛。

  別看她天天在外頭說這個罵那個的，對這個女兒還著實沒怎麼高聲嚷過。

  沈樂瑤自小沒受什麼過氣，此時，老沈頭叫她當著這麼些人的面兒跪下，她哪裡肯，又羞又臊不肯跪，還捂著臉哭了起來。

  沈陳氏今兒也跟著來了，先前她也氣老大家不消停，可是見老沈頭喝斥沈樂瑤，讓她當眾跪，心裡又是不贊同。便木著臉插話道，「便是瑤丫頭的錯，事情也已經出了。你們就說說，今兒到底想咋辦罷？」

  杜氏的娘頓時就火了，也不管沈陳氏是不是長輩了，不依朝她嚷道，「咋著？敢情我們家閨女受的罪是白受了？」

  沈陳氏也火了，不甘示弱地瞪回去道，「誰說你們白受了，這不是在讓你們提條件麼？要是瑤丫頭跪上一跪，這件事就算完，那就讓她跪！」

  她一番強詞奪理的話，反倒把杜氏的娘氣笑了，她把頭點了幾點，冷笑，「也是啊。我替你們管教什麼孩子？反正這樣的孩子將來禍禍的也不是我們家！柳絮嬤嬤，你要不想叫我們說你孫女的不是，那我們也不說了。咱們說正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