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劃清界限（1）

  林父赤著眼睛，聲音疲憊地說：「小溪啊，是爹沒本事，沒能找到門路把你那名字給劃了。都是爹沒用，你別難過，爹明天一早再去找找領導。」

  

  林溪看著眼前這個高大的父親，此時手足無措，心中不由得酸澀。

  她拉著林父的手，說：「爹，沒事的，名單已經出來了，要劃掉名字很難。這兩天還是在家好好陪陪我吧，我下鄉也沒事的，到時候多帶點藥和錢。」

  林母在廚房中聽見這句話泣不成聲。

  林父把眼淚硬生生逼了回去。他是一家之主，現在正是他的妻子和孩子需要他的時候，他不能軟弱。

  他拍了拍女兒的肩膀，瘦弱的骨架讓他心中酸澀不已。

  林溪給林鑫使了個眼色，她帶著林父走進了客廳。

  林母在林鑫的安慰下，也調節好了情緒。端著兩盤菜出來。林鑫跟在後面也是一樣。

  林母啞著聲音說：「小溪啊，媽今天做的都是你喜歡吃的，來，咱多吃點哈。」

  林溪點點頭。給家人都夾了菜，自己才端起碗慢慢地吃了起來。

  林母手藝很好，一個豆角炒肉，一個茄子，一個小腸，一個紅燒土豆，吃得林溪臉都要埋進去。

  沒辦法，林溪從小做飯就不咋地，長大了專門去學也沒多少起色，反正不好吃。

  林母做的菜讓她覺得有一種媽媽的味道，家裡的味道。

  林溪吃了一碗飯，連忙控制住自己。這具身體可不能暴飲暴食，還得慢慢來。

  林母看見女兒吃完了一碗飯，終於有了個笑臉。

  待一家人吃完飯後，林母便使喚著姐弟倆出去散散步。

  林溪知道林母是特意支開他們，便隨了她的意，和林鑫一起走出了胡同。兩人坐在一顆大樹下聽著幾個大爺們講故事，倒也別有一番趣味。

  而這廂，林母正和林父爆發著激烈的爭吵。

  「林建軍，你看看，這就是你的好女兒幹的好事情。我這麼多年來，沒有對不起她，把她當親女兒看待。

  我可憐她沒爸沒媽，從小你偏疼她我沒說過二話。可是，現在你看看，這隻豺狼想要害死我的親生女兒。

  可憐我的小溪，受了這麼大的委屈，還要反過來安慰我這沒用的媽。」

  林父看著妻子通紅的眼眶，心裡愧疚難當。

  當年戰友託孤，他把林釧抱回來後，妻子沒說二話，把林釧當親女兒養。林釧十八歲以後，他們倆才告訴她她的身世。

  但是在他們夫妻心裡，林釧就是他們的女兒。

  可是沒想到，這個孩子，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長偏了。他對不起小溪，也對不起託孤的戰友，更對不起辛苦的妻子。

  林母知道丈夫也很難受，但她還是沉聲說道：「林建軍，林釧是你的女兒，林溪也是你的女兒。這件事，你必須得給一個交代。」

  這件事，必須要讓林釧受到懲罰，不然，她的小溪受的委屈該向何處說。

  林建軍摟著妻子瘦弱的肩膀，點了點頭，隨即走進了林釧住的房間。

  林母也跟著進了去。

  看見躺在床上流淚的林釧，林父心裡百感交集，他不知道那個小時候粉嫩可愛的女兒，長大了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但做錯了事就要受罰，就要承擔起自己的責任。他既然是林釧的父親一天，就要對她負責一天。

  林父沉聲說道：「林釧，你給我起來。不要做縮頭烏龜。」

  林釧還是很怕林父的，此時聽見林父發怒的聲音，默默從床上爬了起來。

  林釧看見黑著臉的父母，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抱著林母的腿，哭著說道：「爸，媽，我錯了。我不應該鬼迷心竅害小妹，你們別生氣了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錯了。」

  林母看著雙眼紅腫，神情憔悴的林釧，心裡不是不難過，但想起林溪受的委屈，便冷了起來，把林釧一把推開，不發一言。

  林父也是一臉嚴肅。

  林釧看見父母這毫不心軟的態度，想想連吃飯都不叫她。擦了一把眼淚，站起來諷刺地說：「我就知道，你們表面上說著一視同仁，其實還不是更喜歡自己親生的……」

  還未說完，便被林父扇了一巴掌。

  林釧捂著臉，一臉不忿。

  林父沉聲說道：「林釧，當年你父母戰死，我們把你送到你老家，你爺奶不要你，我沒辦法，把你抱回了家。

  你媽沒說二話，把你當親女兒養。當時你大哥才十個月，你媽一人拉扯兩個。後來有了你弟弟妹妹，也沒叫你受過委屈。

  家裡做菜按著你的喜好來，沒讓你穿過補丁衣服，書也供到了高中。

  現在二十歲了還不會做飯。你說我們偏心你小妹，那是因為小妹身體不好，胎裡帶出來的氣血不足，你是知道的。

  要說偏心，我們家你最受寵。可是，你因為嫉妒，竟然給她報名下鄉，你這不就是要害死她嗎？

  算了，是我沒有教好你。你也成年了，也要有自己明辨是非的能力了。

  搬出去吧，你親生爸媽的補貼我和你媽沒動過，你全拿走，以後，自己好好生活。」

  說完，也不管在地上號啕大哭的林釧，握著妻子的手，說：「阿岑吶，咱們把那些補貼都給她，就當沒養過她，我林建軍從今往後也沒有這個女兒。」

  林母泣不成聲，點點頭，轉身走向臥房，準備拿錢出來。

  林釧抱著林母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媽，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不該嫉妒小妹，我不該狼心狗肺，你別不要我啊……」

  林母蹲下來，望著林釧的眼睛，說道：「林釧，你我母女一場，不要鬧得太難看。你剛剛說的那些話實在是傷我們的心。

  你親生爸媽的補貼我們沒動過，我們林家也不欠你的。

  林溪是你妹妹，不是仇人。如果你是我親生的，我會打死你。你走吧，有那些補貼，你會過得很好。」

  說完轉身走向房間，沒再看林釧一眼。

  林母拿出錢盒子，理著裡面的錢，有零有整。

  拿出一直留著的匯款單，「每月你父母的補貼都是十八塊四毛。二十年一共是四千四百一十六塊。

  現在家裡只有六千多塊錢，我只能先給你三千塊，剩下的我要給你小妹置辦東西，我總不能看著我的女兒去送死。」

  林母拿出三千元，放到她手裡，說：「剩下的一千四百一十六我和你爸慢慢還給你。你明天就去找房子搬出去吧。我這裡容不下你了。」

  林釧痛哭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