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百鬼列傳之化蛇(3)
2024-06-18 12:40:49
作者: 曾經那時窗口白楊
「難道……」何濤陷入沉思。
早年間何濤還在外地打拼,家裡是老婆秋芸一手經營打點。那時兩個孩子還小,總是有些病痛來不及送醫院時,是秋芸用偏方治好的。
他曾經聽母親跟他叨念過,在女兒還很小的時候白天總是拼命睡覺,晚上精神好了就使勁哭,弄的九鄰雞犬不寧,家裡想了很多辦法也不見效,一直弄了很久一段時間也沒轍。
後來據說是有人指點告訴秋芸在女兒睡覺的時候不要用枕頭,而是把枕頭枕在腳上,也就是倒過來睡,沒想到還真是立竿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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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之後女兒就正常了。還有一回女兒大些時得了痄腮,也就是腮腺炎。
那時醫學還不象今天這麼發達,女兒的腮腫的老大而且發起了高燒。家裡著急地上躥下跳,卻是秋芸把女兒叫來說:「拿水瓢到村子裡的水坑裡舀上一瓢水,千萬別回頭!回頭就不靈了,回來給你煮上五個雞蛋吃了之後馬上就好!」
後來女兒照做之後,她便進了廚房,她在煮蛋前先在雞蛋的小頭用針捅上三個小眼,煮好後女兒趁熱吃果然好了。
何母老太太亦曾長過幾個肉瘤,有見識的說是猴子,還是秋芸出去了一趟就找回了一個方子——下大雨之後,碓窩灌的一些雨水。連續用7個碓窩的雨水洗患處,刺猴子會自動脫落。在洗完一個碓窩到另一個碓窩時,洗完患處回家之前千萬不要回頭,否則不靈!
何母試過果然好多了,不花錢卻實用效果快得很。
記得兒子在上小學的時候,經常發現樹上或牆上用紅紙寫著:「天皇皇地皇皇,家有個夜啼郎。路過的君子念三遍,一覺睡到大天亮」。
他問了好多老人,他們都說,祖輩流傳了上千年了,我們家都用過,挺好用的。
兒子對此好奇,問明用法是張貼此咒語時,不要回頭,不要原路返回,在每個路口張貼一張,共張貼7張。
兒子把紙條揭了回來,哪知道晚上就發起了高燒。
這秋芸不慌不忙,晚上睡前將掃帚倒立在門口,拿一張草紙撕成7條,一頭得連著成了一條長長一串,走到到房子外面燒了口中叫道:「寶寶回來哦,寶寶快點回來哦(寶寶是何濤兒子的小名)」。
她讓何母在房子裡面抱著孩子,按照預先說好那樣應道:「已經回來拉」!這時草紙燒了後,她撿起燒剩的草紙小碎片,都放在小孩的衣服兜里,兒子果然就不發燒和哭鬧了……
這種事情發生過好多次,家裡都是見怪不怪,誰知這圓光術里竟把秋芸的老底給揭了出來。
只見一樁樁一件件,均是那婦人指指點點,秋芸奉若經綸完全照辦,一直看到何濤帶著九爺的舊衣服回到家裡時,那秋芸帶著婦人悄悄回家看那些衣服。婦人吃驚之下解掉了一直罩在頭上的面紗放聲大哭……
這時,何濤指著圖像大聲喊了出來:「九……九……九嬸?她……她不是還在年輕時就一早去世了嗎?」
何元生眉毛一豎,但苦於施法當中不能言語,只是臉上變顏變色,可見也是認出了那個婦人的緣故。
畫面繼續,那婦人突然臉色一變,一張面孔漸漸浮出點點細碎的鱗片,那嘴臉也隨即拉長變尖,一張嘴直扯入兩鬢露出一嘴細牙和兩隻早早支出唇外的犬齒,那個舌頭飛快地吐出在空中打了一個圈縮了回來,但即便如此也足可以看清,那舌頭細細長長帶著分叉……哪裡是人的模樣?
只見她身子一挺,那身青衣已然悄然脫下,一條粗大滿是鱗甲的身軀高高揚起竄入半空,這裡已然是何家叔侄見過的那條巨蟒在耀武揚威了!
這身軀於空中擺了幾擺,怪蟒的眼光一下子盯住了秋芸,蟒頭一順往她那嘴裡便鑽,整個頭顱身體瞬間細小如筷子一般,搖頭擺尾轉眼就只剩一隻尾巴在唇外兀自擺動不停……
秋芸臉上如同七色板一樣來回變幻顏色,忽而青紫,忽而變黃;一雙眼睛似乎是在忍受什麼痛苦而向外鼓出,身體前面一條凸起順著胸腹一路向下遊走,曲曲折折宛若蛇形。慢慢的,秋芸也隨之擺動起來,腰身款款而動,雙臂高舉向天波浪般舞起了蛇行腳步,全身柔弱無骨軟軟塌陷下來,竟是恍然一條巨蛇在地上遊走一樣!
剎那間,秋芸已是意識皆無,一張臉上細紋堆壘,鱗片點點浮出和那蟒怪的樣貌一般無二。只見她遊動出房門之外,眼中綠光閃爍,一條舌頭瞬時捲起一隻吱吱大叫的灰毛大耗子飛快地縮了回來,一張嘴便吞了下去……
她喉嚨里鼓起一個圓包,那隻耗子還在她嗓子裡不停蠕動,她卻是一臉滿足咕咚一聲把它咽進了肚子裡,然後滿意的笑笑又游回了房裡床上;臉上鱗片這個時候卻是慢慢退了下來,露出了原來人形模樣,整個表情又是懊悔又是痛苦,在那裡來回滾動蜷曲……
不多時便渾身無力地癱在枕頭上,露出了一副懶洋洋的神色,看樣子仿佛又是蟒怪占了上風,完全控制她的整個人了……
何濤看到這裡,就像是被燙著一樣跳到何元生身後,兩隻眼睛緊盯著秋芸,他大聲喝問:「你……你是……是秋芸……還……還是……妖怪?」
秋芸那張怪臉忽然露出了笑容,只是那張嘴深深地裂往耳朵後面,頓時房中氣氛顯得既詭異又恐怖起來,這時只聽一個陰森森的聲音發了出來:「你說呢……」
聽到這一聲,何濤立刻又向老道士二叔身後躲了躲。
沒辦法,這不是他一個小老百姓常見的場面。雖然說也是走南闖北的人物,可這種情況,絕對超出了他承受範圍之外。
「膽子不小嘛?」那個怪物一樣的臉上露出了幾分恨意。
「你居然就這麼回來?老九呢?」這話擺明了是針對九爺的那件事。
「弟妹……」何元生收了銅鏡剛要說話,卻被一聲「閉嘴!」給噎了回去。
「你有什麼資格叫我?放著老九的仇不報,你和他來欺負我一個寡婦,很威風嗎?」
「你……」
「你什麼你?以為我家裡沒人了就可以為所欲為……哼哼!沒想到吧,我居然也能修成萬宗真身,有這身本事在手,你這麼個老雜毛我根本放不到眼裡!」蟒怪完全是不容老道士說話,見他氣得手指直哆嗦反倒更得意了。
「何濤,原本是想讓你再受點活罪,可既然已經讓你發現了,也只好先送你一程了!」
說時遲那時快,一條蛇尾從她腳下咻地飛出,已經牢牢把何濤卷了起來;那蟒頭瞬間顯出,身子一晃一張大口也向著何元生咬來……
這一頭一尾竟是同時在攻擊兩個人?
「妖婦,你真是作死!」老道士何元生一顆腦袋直晃,左手寶劍從手中跳起,登時直逼蛇身中段,這也是攻敵之必救,他只盼著可以把何濤救出來,眼下自己的安危,反是次要的了……
出乎他的意料,蟒怪並沒有放開何濤,反倒是立刻避開老道士的攻擊並且狠狠地把尾巴上的那個男人又往裡卷了卷,這下她幾乎是和何濤緊緊纏在了一起,一對蛇眼盯住對方的眼睛發出了詭異的色彩,那絞殺力量之大甚至可以聽到幾聲骨骼發出的咯咯聲,眼看這個倒霉的傢伙就要斷氣了!
不過蟒怪也低估了老道士的執著和耐心,接連不斷地幾劍跟著刺在她的身上,血花噴涌,這種下了死手的做法終於讓蟒怪做出了讓步,何濤被遠遠拋開,前者卻在滿地打滾,繼而整個繞成了一個蛇陣,只把一顆頭露了出來,嘶嘶地把紅色蛇信子飛快地吐進吐出著。可能是再次被撞到了腦袋,亦或是徹底被嚇著了,何濤忽然抱著頭大聲慘叫著跑了出去,轉眼不見了蹤影。
原地只有何元生和蟒怪互相對峙,誰也不敢先動一下……
一件往事敘述到這裡到了一個段落。
在旅館裡整整談了一夜,但何濤關於他如何到了邵縣的過程是一無所知,雖然這件事也有些奇怪,但不是什麼大事,烏笑天也就沒有深究。
說到水妖那件事何濤又是一通千恩萬謝,不管怎麼說,總算是為九叔變相出了一口氣;可是他隨之又擔心起了一家老小,尤其是他那個道士二叔,在他逃出家門時還在和那個蟒怪互相對峙,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雖然烏笑天也有心不再多事,可是架不住何濤苦苦哀求,也只好答應到他家裡去看看,於是兩個人一起踏上了前往歸家的旅途。
邵縣距離北海市湖瀾嶼有大概一天多的路程,一直到上了火車烏笑天才發現一個問題——何濤居然有很嚴重的暈車症。
「你怎麼不早說?」現在的烏笑天一臉鐵青,看著何濤抱著馬桶他也感到一個勁地翻何倒海。
「我一直都是自己開車的,從來沒有……嘔……」又是一陣陣噁心,何濤幾乎要癱倒在廁所里了。
「你可真麻煩!」烏笑天捂著鼻子把他提溜起來扔回了臥鋪,趕忙去找列車員,他的經驗告訴他,那裡的人可能會有一些辦法。
果然,胖胖的大姐在柜子里翻騰了一下,拿出了一瓶藥片和幾袋話梅,然後把手一伸:「一共是50塊。」
這小刀磨地快快的,就是為他們這種準備的。
「不便宜啊!」烏笑天一邊掏錢,一邊齜牙咧嘴。
低著頭看著藥瓶上的保質期一邊往回走,迎頭和一個人撞了一下,只聽一個溫婉柔媚的聲音低低說了一句:「笑天,你可是讓我們好找啊!」
「啊……孫姐是你?」
回到自己的鋪位把藥扔給已經睡著的何濤,烏笑天吃著話梅(他認為那個暈車地人有藥就夠了)含含糊糊和孫玉娥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沒營養的話。
至於同一個房間裡的其他人,孫玉娥隨手給亮了亮一張警官證件,說明是在辦案,就讓他們痛痛快快地換了車廂。
「笑天,你可真是……我都沒辦法說你了,不管怎麼樣,您倒是和我們打個招呼好不好?你知不知道,瞿陽剛把消息通過來的時候,三哥李不同把我們幾個都快差點逼死,幾乎是每天一通電話地催問消息,你……」孫大姐一路碎碎念地說個沒完沒了,要知道這位可是怨念深重,為了找到這個離家出走的小子,她可也是用了不少辦法,託了不少人,這才好不容易在這火車上遇上了正著。
兩隻手情不自禁捂住了耳朵,烏笑天腦袋嗡嗡作響,好傢夥!
沒想到這麼一位潑辣的女人竟也有這種嘮叨地小女人一面,這下子路上可有的受了!
「大姐,我錯了好不好……麻煩您就閉嘴吧。」實在是受不了一夜的噪音攻勢,烏笑天給面前的女人一個勁地直作揖。
好麼……這一教訓就是一個晚上,他現在簡直羨慕死了上鋪里那個睡得昏天黑地的何濤老哥,簡直想乾脆把對面這個女人給塞進哪個箱子裡拉倒,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把一輩子的話都攢到今晚說了。
「還有瞿陽,他可是讓你鬧得這齣給嚇著了,這次你跟我回去可得好好給他認個錯,免不了還要給你點教訓,要不然……」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好不好?」
「哎……你幹嘛去?我還沒說完啊……」
「上廁所!」知道她還沒完沒了的時候,烏笑天乾脆尿遁了。再回來的時候,他卻意外看到孫玉娥對著何濤看個不停……
難道,這個大姐是又對這個半瘋子動了春心?不至於吧……
「笑天,這是?」
「我還來得及沒對你說……哦,是這麼回事……」
「怪不得,我看他就像是中了迷魂之術。」
說著,孫玉娥素手從何濤的額頭一掃然後指頭一搓,一點點碎末撒到了地上。
「這種無色的東西是蛇涎凝結成的,普通人只要沾上就會陷入幻覺……如果不是說我聞到了那種蛇蟲的腥膻氣味,我也不會相信原來真有這種東西。」
「你聽說過這個?」烏笑天看了她一眼。
「嗯……看來我們的計劃要改變了,我必須和你一起過去一趟。」
孫玉娥一反常態的緊張起來:「原本我是來帶你回去的,但是眼下既然有了這個意外,我看我不得不自作主張一次了……」
烏笑天卻是暗自慶幸,他當然不會反對孫玉娥一起過來,連忙點了點頭……
湖瀾嶼鎮,這個遠近聞名的富庶地方在短短几個月就衰敗了下去,原本還是有著幾千戶人口的,只是被月前道觀里透漏來的瘟疫傳言給嚇跑了大半,留下不到百戶人家也是老弱病殘的居多。
少了百分之八十多的居民,這裡一到夜晚簡直就像是鬼城一樣,偶爾有幾點星星點點的燈光,也很快就熄滅了,似乎所有人都在懼怕什麼東西一樣。
「這裡怎麼變的這樣荒涼了?」看著面前荒草萋萋的田地,何濤顯得很驚訝——這是何家的自留地,平時都是他的父母僱人來打理的。這裡以前種植的都是一些藥材,為了保證藥性和幼苗的健康,這塊地里是不灑農藥和需要勤除草的。
「要說你們這裡好像不太景氣啊?是不是有什麼大搬遷計劃一類的,所以人都走了。」孫玉娥是從政治眼光來看這個地方的,對於一些政策性的東西總是比較敏感。
「我們這裡是在城區遠郊,近年規劃都是城裡,這裡不會有太大變動的。」何濤是做工程出身,他也對這個鎮的動向十分了解,當然,那是在這幾個月以前的事情了。
循例來到何家時,烏笑天和孫玉娥都低聲驚嘆了一句:「好氣派的院子。」
當然這裡主要是指烏笑天,孫玉娥的本人見多識廣,當然是不會被這種規模給驚到,這裡的說辭不過是出於禮貌地小小誇獎一下罷了。
「沒什麼,只是小愛好而已,先進來再說吧?」何濤已經知道孫玉娥不是普通人,而且他也明白有些事需要適可而止,所以這句話倒不是謙虛。
進門何濤就是一愣,院子裡現在是寂靜無人黑洞洞一片,這時間是在傍晚,按說正是飯點兒,難道老父和老母親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