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小事
2024-06-18 04:57:58
作者: 卒帥
羅航正在自己房間裡修煉,門忽然被推開,一股冷冽的寒風倒卷進來。修道者講究坐忘,煉神者追求神遊,這時候的身體反倒如雞子般脆弱,隨著修為的提升,這種脆弱感會越加強烈。
宋鈺抬頭驚訝地看了一眼羅航,又輕輕退出來將門拉上,朝一步不落跟在身後的春蘭笑眯眯問道:「春蘭姑娘這樣寸步不離地跟著,莫不是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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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蘭啐了一口:「若不是先前我親眼所見,恐怕實在想不到你竟然還有這樣厲害的本事,不過說到底,你終究還是繡花枕頭。這世上能安身立命的只有真元,姑奶奶我稍微吐一點真元也能讓你死上七八回。說我喜歡你,是誰給你你這樣的勇氣?」
「你不心動?」
「什麼?」
「我先前拿來對付玉樞的小技巧。」
春蘭低頭不語,這些招式在尋常人手中都能發揮出如此威力,若是配合著真元施展起來會如何?春蘭知道,這是真正的殺人技,別說是她,連首領當時看宋鈺的目光都變了,那眼神就像餓了三月的乞丐見著一碗紅燒肉。
房門被從裡面拉開,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羅航臉色微微泛白地站在門後,面帶不悅地望著宋鈺:「什麼事?」
如果不知道眼前這人的身份,羅航必然會施展手段懲戒他一番,雖然不至於丟了性命,但廢胳膊腿倒是很正常的。但一想到那張紫白相間的面具,羅航打心底生出一抹寒意,夜叉的神秘已經植入到他心底深處,他不明白宋鈺這看似書生一樣毫無真元的身體怎麼能殺得了大名鼎鼎的烏蠻。
他從妹妹口中證實過,在虛無峰上,夜叉確實有著神鬼莫測的手段和驚人的技擊。
宋鈺轉身望著身邊春蘭:「要不,你也進來,咱們一起聊聊?」
「不了!」春蘭臉色一紅:「我去大小姐那邊看看,她中午午飯還沒吃呢。」說完急急忙忙及走了。
羅航看了看春蘭的背影:「她魔怔了?」
「進去說。」宋鈺直接抬腳走進房間,隨後說道:「不用關門,這樣反倒放心一些。」
「你從來都是慢三步的性格,極少有這樣失分寸過,而且還是在我修煉的時候,你知道剛才差點讓我走火入魔…」
「你這不是好好的嗎,沒時間聽你抱怨。」宋鈺直接打斷羅航的抱怨,眼睛一直瞟著外面:「我可能要離開幾天,這幾天你要多照應著小姐。」
「你要離開,去哪裡?多久?」
「不知道。這要看范旭耐性如何了。耐心差,也許我還沒出這道門就被他請走。如果真出現了這樣的事,你儘量不要讓小姐發現,不然她必然會四處尋找。」
羅航樂了,咧嘴沖宋鈺一下:「在她眼中,你不過是一個下人而已,難道還要我小妹為你哭四方?」話一出口羅航察覺這樣說有些不妥,沒有這樣拿自己妹妹開玩笑的大哥,而且要說將宋鈺這傢伙招如羅家入贅,這無異於引狼入室,羅航甚至想也一敢想。
和夜叉比較起來,他覺得小妹若能娶少主,自然是最幸福的。
「這時候,你讓她將所有心思放在修煉上,能否在這幾天衝破桎梏,真正進入形正境界就看她造化了。」宋鈺依然望著門外,將聲音壓得極低,聲音中帶著一絲詭異,這聲音就像有靈性一樣直接鑽入羅航耳中。儘管聲音很小,但每一個字羅航都能清晰聽到:「如果成婚前能將老爺幾人救醒,有機會就逃吧,不過要從范旭的手中逃出去幾乎不可能,不妨等到成婚後。告訴小姐,成婚不過是一個儀式,就算是真成了他人婦也不打緊,只要人還在,只要不放棄希望,總會有撥雲見日的時候。」
「我怎麼覺得你像是在交代後事,你是得罪了師父?」
「記著我的話就好,任何時候都要記住:不困於情、不惑於心、不畏將來、不念過去!凡是自然通達!」宋鈺忽然起身,輕輕拍著羅航肩膀說道:「有人過來了,看來我高估了范旭的耐性!」
羅航側耳停了半息才聽見幾個零碎的腳步聲,一抬頭發現玉樞剛好出現在門口,玉樞身後還跟著另外兩名同僚,其中一人是卯組頭領。羅航微微詫異,雖然他是范旭親傳弟子,但心中卻很明白,這些殺手從來都只是佩服那些有高明手段高深修為的人,從來不會在乎身世。
「玉樞師兄。」羅航連忙迎上去,拱手行了一禮,隨後驚訝道:「師兄你臉…」
一提起臉,玉樞就覺得鼻青臉腫的他渾身無處不疼,嘴角抽動:「沒你什麼事,退下去!」
羅航沒有半點紈絝子弟的驕性,反倒如老實本分的農夫般恭敬地點頭作揖:「是、是、是!」
羅航心中忍不住揣測著,玉樞幾人出現在這裡必然是和宋鈺有關,心中越發肯定是宋鈺在什麼地方衝撞了師父,不然不會連卯組頭領也出動了,莫不是師父已經知道宋鈺身份了?
「帶路吧!」宋鈺隨意說著,臨走前朝天井對面忘了一眼,羅雅丹的門一眼禁閉,春蘭正愣愣地望著這邊,見宋鈺朝自己看來皺著鼻子朝這邊扮扮了個鬼臉。
宋鈺這次被帶到那間單獨出來的小院中,宋鈺留意到這件小屋,連砌牆的石材都和他們現在住的院子不同,這反倒像是一整塊石頭上鑿出來的屋子。
屋子裡已沒有了張廣厚的身影,這讓宋鈺輕輕鬆了口氣。
對於海客王,宋鈺對他的擔憂比范旭更甚,范旭雖然是殺手,但欲望卻是顯而易見的,這樣的人很容易就能找到他的弱點,范旭處心積慮抓來羅天舒、找來一個贗品逼著和羅雅丹成親,試圖做影牙背後的攝政王,但說到底也不過是對力量的一種渴求。
當他發現宋鈺手上有著一種很獨特的武技,能讓他手上的力量得到極大的提高,他自然會想辦法得到手。張廣厚和范旭不同,這人似乎根本沒有目標和需求,世上沒有東西能夠讓他動心,宋鈺以為他會在乎義女依雲的生死,現在看來似乎這種想法也不完全對,偏偏這樣的人還捏著宋鈺最大的把柄。
「宋先生。」宋鈺剛跨進門檻,范旭已經笑吟吟地走過來,這是他第一次對宋鈺露出友善的笑容。
「范先生可是有事?」
「你走後,范某前思後想,覺得你所展示出來的格鬥技巧確實精妙到無與倫比。」范旭的善談根本沒有給宋鈺帶來絲毫驕傲,他先前對玉樞施展的那些是極其精妙的擒拿、詠春以及截拳道在其中。
宋鈺原來那個世界沒有真元,也沒有高來高去的劍仙劍俠,能草上騰飛幾丈就已經是了不得的事兒了,當人們發現沒法向空中發展後,將心思和注意力集中在了技巧上,就算是三者中最年輕的截拳道,也是建立在無數人摸索揣測上,拳腳功夫代代傳承、代代完善,宋鈺所知道的每一個套路、每一個動作都是數千年時間積澱下來的。
范羽一邊說,一邊用兩根手指捻著一張紙片遞過來:「可能范某這樣做有些唐突,不過我生來就是粗人,以前本是做殺豬賣肉勾當的人,只是運道好讓我遇著老主人,所以才有今天這成就,但骨子裡一些行事法子卻絲毫未變。」
宋鈺信手將那紙片攤開,隨即笑笑:「范先生倒是考慮得周到,竟然還專門幫我寫了一張紙條,故意要留給小姐看見,讓她以為我是因為別的原因主動離開的,甚至是連我的字跡也模仿得七七八八,如果不是我知道自己沒有寫過這樣的話,連我都要相信你的話。」
「你不也是抱著這個心思嗎?」范旭微笑著說道:「你處心積慮在我面前展示這些東西,不就是想要我這樣對你嗎?你有恃無恐地讓你的神念朋友在旁邊替你助威,先前又賣弄了一些身手,最終目的就像想要進入地牢,好將你朋友救出來。」
范旭隨手在背面牆上隨手一拍,腳下石板開始發出輕微的響聲,在牆根處出現一道黑黝黝的洞口。
范旭微微一笑:「請把!」
宋鈺站在原地搖搖頭:「還是算了吧,我不喜歡做冒險的事。我確實是為著就力鬼而來,既然范先生看穿了我的打算,我也不藏著掖著。你把力鬼放了,我將我會的這些小手段悉數抄寫下來,羅家是生意人,信奉公平買賣,我自然也不例外,你放人我抄寫那些招式,咱們兩清。」
「我說了要放他嗎?」范旭從力鬼無意中一句話得到一個驚人的秘密,如果不是這樣的話,以力鬼的身份和修為,還不夠資格享受地牢待遇。
這個地牢關押過的人不算很多,每一個都是赫赫有名的人,雷鳴期修為的人還是第一次。
「連你的性命都掌握在我手中,我何必要去和你交換?而且你那些『小手段』究竟有多少式我根本不知道,所以我打算親自從你口中得到。」范旭輕輕一推,將宋鈺推入地窖中。
力鬼在昏暗地地窖中也不知過了多久,地窖你沒有風,也沒有光,只有一盞黃豆大的油燈如暴風中殘荷一樣小心翼翼地亮著,這裡是真正的暗無天日。
第一天進來的時候,力鬼拼命地掙扎,每動一次,那兩根從左右肋骨上穿過的鐵鏈便撕扯著他全身;既然不能動,力鬼就用盡了所有力氣,喊破了喉嚨,可是得到的只是一次次自己的回音。
第二天,力鬼就已經絕望了,已經放棄了從這裡生離的念頭,因為被挑去手筋的他,他的一身手段都在這雙手上,因為他的手臂比尋常人的更長,更快,他一度為自己這雙手而自豪,現在的他卻知道,就算自己出去了也是,所以他徹底絕望了。
就這樣在幽暗的地窖半死不活地生存下去。
忽然,地窖們被打開,一個黑影如鐵球般咕嚕嚕從階梯上滾落到油燈下面。隨即聽得一個輕微的聲音:「范旭,你會為你今天這個決定後悔的。」
力鬼意識早已渾噩,只是覺得這聲音似乎有些熟悉,用沙啞的聲音孱弱地問道:「誰?」
「我,宋鈺!」
力鬼驟然打一個激靈,他現在所遭受的苦,最終根源就是因為宋鈺,沒想到最終終於還是沒有避過,一樣成了范旭的階下囚:「你怎麼了?」
「那傢伙折斷我雙手,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