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幻覺

  聽著孔悠依無憂無慮的話語，孔星曜輕輕一笑，正要說話，卻突然發現，不知何時，原本就慢慢變得有些狹窄的道路上，慢慢飄起了煙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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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依，小心！」不待孔悠依反應過來，孔星曜二話不說，一把抓過孔悠依，將她緊緊的護在自己的身前，眉頭微微皺起，冷眼看著慢慢變得濃厚的煙霧。

  再被孔星曜摟入懷中的一剎那，孔悠依先是一驚，「哥哥？」

  然而，孔悠依心中所想的，卻並不如表面上露出的那般驚訝。竟然敢打擾我和哥哥的兩人時光，那群傢伙，絕對不能被饒恕！

  生氣歸生氣，但是，孔悠依也注意到了，著煙霧並沒有什麼害處，不僅沒有毒，連一般的暈眩效果，自己也感受不到。

  要說想要阻攔我們前進的話，那僅僅憑這麼點菸霧，是不是太小兒科了。雖然心中很是不屑，但謹慎令孔悠依不敢有任何的大意，尤其是，在孔星曜的面前。所以，她死死靠著孔星曜，做出一副擔憂害怕的樣子。

  「奇怪，這煙霧，很普通啊……」眼中閃過一抹困惑，孔星曜一邊護著孔悠依，一邊思考著眼下的局勢。如果想要個個擊破，那根本就沒必要放煙霧，還是說，準備靠著煙霧來偷襲？但是，僅僅這點濃度的煙霧，絲毫不會影響自己的視線，更何況，以自己的實力，煙霧對於自己來說，根本就不在話下。

  儘管心中這樣想著，孔星曜還是凝神戒備，生怕突然間不知從何處冒出的攻擊。

  但是，在這詭異的煙霧中等待了一會兒，孔星曜和孔悠依卻是什麼也沒等到，煙霧在達到一定程度後就不再增長，而兩人心中所認為的偷襲，卻是始終都沒有發生。

  越是如此，孔星曜的心裡就越是困惑，難道，這僅僅只是普通的疑兵之計？

  見孔星曜一臉困惑的模樣，孔悠依皺了皺眉，輕輕拉了下孔星曜的衣角，擺出一副不安的姿態，低聲道：「哥哥，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看到孔悠依臉上隱隱浮現的擔憂之色，孔星曜笑了笑，神態顯得相當溫柔，放緩聲音道：「悠依，不要緊的，一切有哥哥在。」

  「那——哥哥，我們還是趁著煙霧沒有聚集起來，快點過去吧。」不待孔星曜把話說完，孔悠依立刻說道，一邊說著，一雙動人的眸子微微上揚，滿是期待的看著孔星曜。

  「唔。」孔星曜沉默了，平心而論，他倒是想要在看一看情況再做決定，不過，如果這真的是疑兵之計，那自己在這裡猶豫不決，豈不是中了對方的圈套？再者，誰也保不准，煙霧會不會一下子濃厚起來。

  雖然悠依只是隨口一說，但是她說得對，眼下，要麼闖過去，要麼就回去，確實沒多少時間給自己舉棋不定了。念及此處，孔星曜點頭道：「嗯，悠依，你要一直拉著我，不要走散了。」

  「我知道了，哥哥。」

  另一邊，宿祭看著率先走入煙霧的孔星曜和孔悠依，眼中露出笑意，低聲道：「那麼，開始上演吧，我們的『過去』，以及，梅菲斯特，你的『過去』。」

  「呵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你應該馬上就會知道，我這麼做的原因吧，梅菲斯特。而且，當你們到了這裡之後，你認為，你們還能和我抗衡嗎？」

  等著吧，就算，讓你們得到了那件東西，你們也不會是蓮的對手。沒有目的的你們，僅僅只是為了那麼自私理念的你們，是絕對不可能，敵得過我們的悲願！

  和戒路他們一樣，雖然宿祭可以做到坦然面對這些劣等種以及那個惡性腫瘤和背叛者，但這並不代表，他心中沒有恨意，沒有殺意。或者說，他的恨意完全不亞於戒路和瑩，只是，天性使然，他一直掩飾的很好，甚至連自己人也看不出猜不透，他心中的想法。除了……最了解他的虛空龍之外。

  「……開始吧，梅菲斯特，我就在這裡等著你們……」

  「哥哥，前面好像有聲音。」小心翼翼的在布滿煙霧的小徑上走著，突然間，孔悠依發現，不知何時，耳邊突然傳來絲絲的交談聲。

  孔星曜眉頭一皺，拉著孔悠依的手，低聲道：「悠依，小心為上。」

  「嗯。」點了點頭，孔悠依也感受到了，周邊的氣氛，不知何時變得有些奇特。

  這氣氛，很不爽呢。孔悠依眼中流露出幾分審視，那是與她外貌完全不符的神情。看著眼前的一切，孔悠依心中隱隱有所不安。為什麼自己覺得，接下來遇到的，雖然不是危險，卻是對於莉普拉來說，會造成相當嚴重的後果。

  「……好像是人。」漸漸地一路前行，突然間，煙霧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卻是一道極為刺眼的白光。

  「唔！」突如其來的刺眼白光，刺得孔星曜和孔悠依都不由得閉上了雙眼。

  「悠依，小心！」本能的，孔星曜將孔悠依死死護在懷中，同時低下頭，緊閉著雙眼，運轉起自身的魔力，準備抵禦未知的攻擊。

  然而，和之前的煙霧一樣，白光之中，並沒有夾雜著任何惡意，直至白光散去之後，孔星曜也不曾受到任何方面的攻擊。

  「哥哥！你看！」離開孔星曜的懷中，看到眼前的景象，孔悠依不由得張大了嘴。

  「這是！？」孔星曜同樣也是滿臉的震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眼前的景象，實在是讓他不能接受。

  也難怪兩人如此驚訝，要說原因，在白光散去之後他們所在的地方，竟然變成了一處海灘。

  黃色的沙子，淡淡的海風，這些都不算什麼，更重要的是，他們看到了，除他們之外，還有其他的人。

  「哥哥，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們，現在在哪裡？」眼中充滿著驚訝，孔悠依不由得看向了孔星曜，要說是空間轉移的話，孔悠依絲毫沒有感受到任何魔法使用過的痕跡，但是，眼前的景象，又怎麼解釋？還是說，僅僅只是用幻覺，來解釋眼前之物？

  和孔悠依一樣，僅僅只是愣在了原地，孔星曜心中的想法卻是和自己的妹妹驚人的相似。

  要說自己所處的方位產生了變化，孔星曜連一絲一毫的魔法波動也沒有感受到那麼，所能解釋眼前景象的，唯獨剩下幻覺一條了？

  但是，太奇怪了吧。心中暗自嘀咕著，要說對方想要憑藉幻覺擊殺自己和悠依，可自己卻連一點殺意也感受不到，而且，眼前的這一對男女，似乎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自己和悠依。

  念及此處，孔星曜輕輕嘆息一聲，看了眼神情嚴肅的孔悠依，寬聲道：「悠依，不要緊的，哥哥先去看看。」

  說罷，孔星曜小心翼翼的，向著那一對男女走去。

  「哥哥——」出於擔心，在孔星曜尚未走出幾步，孔悠依便不由自主的叫住了孔星曜，看著孔星曜望向自己的目光，孔悠依卻是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有可能是陷阱嗎？但是，自己卻沒有感受到任何的惡意或殺意啊。心中各種想法交相浮現，最終，孔悠依還是輕聲道：「哥哥，要小心。」

  「我知道了。」含笑點了點頭，孔星曜一邊暗運魔力，一邊走向前去然而，無論他怎麼努力的想要靠近那一對男女，卻始終無法縮近雙方的距離。

  「哥哥？」這時，孔悠依也看出了不對勁，快步走到孔星曜的身邊，牽著他的手，低聲道：「難道，僅僅只是鏡像嗎？」

  「有可能。」孔星曜驚訝的看了孔悠依一眼，卻也沒說什麼，點點頭，道：「如果只是鏡像的話，那麼只要我們安心看完，就能夠順利離開了。」

  但是很奇怪啊，為什麼，要給自己和悠依看這種鏡像？孔星曜心中暗自嘀咕，卻也沉下了心，仔細看著身前的一對男女。

  仔細一看，孔星曜才發現，這一對男女，實在是太不平常了，就算知道僅僅只是幻覺，但孔星曜和孔悠依，都能感受到對方身上的蘊含著強大的能量，而就是這樣一對男女，在寂靜的海灘邊，在黃昏的照耀下，輕輕地擁抱在一起，少女的臉上，掛著的是純粹無暇的笑容，然而不知為何，孔星曜和孔悠依覺得，她的笑容固然美麗，卻帶著淡淡的哀傷，以及愛意。

  最令孔星曜為之在意的，是她那一頭漂亮的金髮，以及，她身上散發的氣息。就算是幻象，孔星曜還是不由自主的認為，只要靠近她，只要接近她，心境就會變得平靜，就會沉溺於她的寬容之下，就像是——女神的庇護一般。

  呵，竟然對一個幻象產生這種想法，還真是諷刺呢。驚覺自己心中的想法，孔星曜不由的暗自自嘲，不過，不管怎樣，至少有一點可以確定，這名少女，不僅美麗，而且她的美麗，是由內極外，是無暇的美感。

  當孔星曜剛要將視線轉到少年身上的時候，勾著孔星曜手腕的孔悠依不由的一顫，聲音之中多了幾分不可置信，猛地回頭看向孔星曜，雙瞳中盡顯震驚，操著微微發顫的聲音道：「哥哥，那個，那個拿男的，不是傑德拉嗎！？」

  「傑德拉！？」聽著孔悠依的話語，孔星曜同樣為之一驚，猛然轉頭看去，卻見那男子真的如孔悠依所說的一樣。

  接近於中性的外表，既可以說是俊俏有可以說是漂亮，從外貌上看，和傑德拉簡直是一模一樣！

  但是，唯獨不同的是，這名男子身上散發的，是深刻的哀傷，以及欣慰。兩種看似極為矛盾的情感，此刻在他身上，卻是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哥哥，他，他是傑德拉，對吧？」孔悠依驚訝的聲音傳至孔星曜的耳中，將孔星曜從思緒中扯回。看著孔悠依有些慌張的表情，孔星曜勉強笑了笑道：「應該不是吧，只是……長得比較像而已。」

  長得比較像？開什麼玩笑！世界上會有兩個人長得一模一樣？就算是孿生的，也會有細微的差別啊。但有一點不可否認，這個男人，和傑德拉散發的氣質，實在是有著極大的差距。

  聽了孔星曜的話，孔悠依也沒有多說什麼，在經歷了最初的慌亂後，孔悠依也沉下了心，靜靜地看著那對男女。

  「蓮……」少女的聲音，是那麼的輕柔，又是那麼的悲傷。

  「瑪麗……」外貌酷似傑德拉，被喚為蓮的少年，同樣帶著深深地哀傷，凝視著身前的少女。

  儘管知道只是幻象，儘管幻象中的兩人只是相互呼喚著對方的名字，然而，孔星曜和孔悠依，竟是極不自然的，眼眶有些泛濕了。

  「哥哥……為什麼，我會覺得傷心呢？」不知道原因，什麼也不知道，然而，僅僅只是聽著兩人的話語，看著兩人的動作，孔悠依的眼淚，便無聲的淌了下來。

  和孔悠依一樣，孔星曜的眼中，同樣含著淚水，只是未如孔悠依一般流下。

  好奇怪啊，明明沒有傷心的理由，為什麼，自己突然間會覺得傷感呢？腦海中第一閃過的，是幻覺的影響，但孔星曜卻是立刻否定了。要說幻覺，就連紅葉之前的黑繩也奈何不了自己，那現在自己會覺得傷感的理由，難道是因為，自己被眼前的兩人所感動了？

  怎麼可能！明明只是鏡像，明明自己根本就不認識他們，明明……他們只是相互呼喚著對方的名字。

  「蓮，不要傷心哦。」臉上掛著的，是純粹的笑容，看著被自己呼喚為蓮的少年，名為瑪麗的少女，將手輕輕的抵在他的臉上，輕聲說道：「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瑪麗……」聲音顯得相當的哽咽，就像是強忍著不讓自己落淚一般，被呼為蓮的少年，反手摟著瑪麗，澀聲道：「大家……都死了，只有我……只有我們……」

  「蓮，不要傷心。」感受著眼前男子的悲傷，瑪麗依舊笑著，飽含愛意的看著蓮，瑪麗低低喃道：「蓮，我，會一直，一直，一直守護你，守護你們的，所以，不要傷心了，蓮……」

  「瑪麗……」深情的看著身前的少女，蓮的眼中，除了深切的愛意之外，還帶有著幾分決意，「瑪麗，我……捨不得你。」

  「蓮。我很高興哦。」瑪麗依舊笑著，笑得……有些傷感：「但是，蓮，我要走了，因為，只有成為『座』，我才能夠，拯救你，拯救你們。所以，蓮，不要傷心哦。」

  「瑪麗……」

  「蓮，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所以，現在不是分離，我們，一定會再會的。」輕柔的話語之中，帶著的是令人信服的口吻。

  然後，名為瑪麗的少女，慢慢鬆開了手，在她的身後，空間漸漸地裂開了，而名為蓮的少年，卻是沒有任何動作，臉上掛著的，似哀傷，似不舍，似開心，似喜悅。

  少女慢慢的墜入了黑色的空間之中，而至始至終，少女一直都掛著微笑，目光凝視著名為蓮的少年。

  「瑪麗！」蓮大聲呼喚著，看著身影漸漸變小的少女，似是為了確信，似是為了得到保證，蓮大聲呼喚道：「瑪麗，絕對，絕對要重逢！我們，一定會再見的！」

  「蓮……嗯！」在經過一開始的驚訝後，瑪麗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點頭道：「蓮，約定了哦，我們，一定會再見的！」

  ……

  不知何時，幻象消失了，孔星曜和孔悠依又回到了原本的小徑上，而本來的煙霧，也漸漸的褪去了。然而，兩人則是一動不動，只是靜靜地，呆立在了原地。

  「哥哥，剛剛的東西，為什麼，為什麼悠依會覺得那麼傷心？」不知何時，眼淚早已傾瀉而出，孔悠依一臉哀傷的看著孔星曜。儘管心裡明白，現在不是哀傷的時候，而且，剛剛的東西本就是幻覺，但為什麼，自己會忍不住的想要哭泣？

  「悠依……」不知為何，心中同樣是相當的難過。是因為看到那對男女的真情流露？以及別離？還是因為別的？孔星曜不知道，但唯獨一點，他感到相當的難受，儘管……不知道原因。

  然而，難受歸難受，孔星曜的心中，卻是產生了諸多疑問。剛剛的鏡像，為什麼要給自己這些人看？明明鏡像中的事情，和自己，和悠依完全沒有關係啊。

  「……悠依，我們走吧。」收起心中的失落和難受，孔星曜微微擦拭了一下眼睛，低聲道：「現在不是傷感的時候，悠依，你知道嗎？」

  「……悠依知道了，哥哥。」點了點頭，再度牽起孔星曜的手，兩人沉默的走在小徑之上。一路無聲。

  「哦？看來，蓮那傢伙的殺傷力還真是十足呢，連無關緊要的人看了，也會覺得傷感。」另一邊，將一切都收入眼中的宿祭冷冷一笑，摸了摸下巴，然而眼中，同樣是流露出幾分傷感。

  「可以的話，那些東西，我也不想看啊……因為，每看一遍，就會傷心一次啊。」

  眼中突然浮現仇恨的火焰，宿祭冷笑道：「但是，正因為這樣，梅菲斯特，以及惡性腫瘤，這個，必須得讓你們看！我要讓你們知道，你們的那些個狗屁願望，在我們的悲願面前，是多麼不堪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