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釋疑

  「在很久以前，獄北這塊地域，曾今發生過扭曲。」像是說著毫不相關的事情，莉普拉神色淡淡的，讓人絲毫看不出她此刻的心情。

  「本來的獄北，僅僅只是一片冰天雪地，並沒有什麼裡層與外層之分。」

  「沒有裡層與外層之分？」孔星曜詫異道，怎麼就自己所知道的，獄北本來就分為里外兩層？念及此處，孔星曜將視線轉向莉莎蒂婭，自己對這方面的知識絕不如莉莎蒂婭掌握得多，如果自己沒有聽說過的，那說不定蒂婭知道些什麼。

  令孔星曜稍感失望的是，莉莎蒂婭也是一臉驚訝的看著莉普拉，奇怪道：「莉普拉，為什麼就我所知道的，獄北本就有裡層與外層之分？」

  「那是因為，時間太過久遠，所以沒有多少人會知道這件事。」莉普拉淡淡說著，目光游離到身前巨大的櫻花樹上，「而且，此後所有到過獄北的人都會見到那道海峽，所以他們便會想著海峽的彼岸，一定是獄北的深層。」

  「竟然就是因為這種理由——」唐惜音有些無語，怎麼這幫寫書的人這麼不嚴謹，僅僅只憑猜測就隨意塗抹。

  「有關地理類的書很少，而且無論是哪個國家，也不會花太大精力在這方面上，研究不嚴謹自然也是理所當然的事。」莉普拉淡淡道：「而且，你們難道不覺得奇怪嗎，獄北的裡層，和外層冰天雪地的氣候完全不同，櫻花盛開，溫度適宜，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都不像是極北之地的樣子。」

  「確實是這樣。」傑德拉不可置否的點了點頭，道：「從一開始我就覺得奇怪，為什麼這裡的氣候這麼反常，原來是因為這個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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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空間發生扭曲，所以這片地域的情況，便一直保持著在尚未融入這個世界之前的樣貌。」莉普拉繼續說道：「由於扭曲，所以這裡的環境永遠也不會發生變化，無論外界如何改變，這裡，始終都是這種景象。」

  莉莎蒂婭思考了一下，將信將疑道：「換句話說，這個所謂獄北的裡層，就是其他世界的一部分融入到我們生活的這個世界之中了？」

  「就是這樣。」莉普拉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驚訝，沒想到竟然有人這麼快就能夠吸收消化自己所說的言論。

  莉普拉知道，就算自己身為傳說中的魔導書，但現在所講的話太過於天方夜譚，雖說這些人都已經親身體驗過一回，但相不相信，則是另外回事了。

  「因為融合產生的後遺症，原本這片區域的人全部都消亡了，所留下的，就只有他們了。」莉普拉緩緩說這著，眼中卻並未有任何的傷痛之色。

  孔星曜倒吸了口涼氣，難怪剛剛那兩人的實力會如此之強，雖然不知道平面融合會有多麼大的影響，但可想而知的是，這種空間平面融合的過程，絕對是毀滅性的可怕，而這幾人竟然能從中存活，這已經充分證明了，他們的實力到底有多麼強大。

  「由於空間發生扭曲，所以，就算他們存活了下來，但他們的外貌，和原本的相比，也發生了劇烈的變化，變成了符合這個世界的相貌，而不是……過去的樣子了。」說到此處，莉普拉眼中，隱約閃過一絲哀傷。

  「好吧，就算是這樣。」勉強吸收了這個事實，傑德拉看著莉普拉，淡淡道：「莉普拉，為什麼他們會放過我們？」

  明明之前已經徹底把自己這些人給盡數打倒了，然而戒路和瑩，卻並沒有做更進一步的舉動。

  滅盡滅相，戒路和瑩那飽含憎恨的話語至今仍迴繞在傑德拉的耳旁，他實在不認為，對方會放過自己。

  而且——要是說稱呼孔星曜他們為劣等種，可以理解為異世之人對於生活在這裡的生物的憎惡，但是，為什麼偏偏稱呼自己為惡性腫瘤？明明自己，一點都不認識他們。

  「……羅特斯。」腦海中，忽然浮現不知名的聲音，輕輕呼喚著自己甚為熟悉的名字，這聲音，是那麼的哀傷，又是那麼的深情。

  「唔。」一下子，就像是感覺自己喪失了什麼，傑德拉覺得腦袋一陣脹痛，這痛感，是那麼的真切和劇烈，甚至於讓他突然間有些站立不穩。

  「？」感受到自己被人抱在胸前，傑德拉愣了一下，抬頭看去，視線，和莉普拉重合了。

  忽然，一股舊傷般的疼痛襲來，傑德拉突然感受到一種鄉愁似的苦痛。那是一種微不足道的痛，微小到，可以無視的傷痛。

  但就是這股小小的疼痛，傑德拉忽的感覺到，這份痛楚，總有一天會成為他的致命傷——腦海僅僅只識在一瞬間，膨脹出此種妄想，然後便消失了。

  「魔王大人。」看著茫然的傑德拉，莉普拉淡淡道：「你，不要緊吧。」

  「啊，啊……！」

  看到莉普拉臉上一閃而逝的複雜神情，傑德拉的頭更痛了，痛的……幾乎無法忍耐。

  為什麼，莉普拉看向自己的眼神，像是難過，像是哀傷，又像是……高興？

  腦袋裡，就像有大量的飛蟲在產卵，蛀蟲在自己的腦漿中翻騰，傑德拉覺得，自己似乎就要被這樣啃噬殆盡了。

  幾傑德拉突然間倒在了莉普拉的懷中，唐惜音吃驚道：「喂，傑德拉，你不要緊吧？」

  莉莎蒂婭同樣擔憂道：「難道，是剛剛受的傷？」

  「傑德拉。」孔星曜也是極為擔心的看著傑德拉，和自己這些人不同，傑德拉剛剛可是獨力面對瑩，換而言之，說不定他受的傷，要遠遠超過自己。

  只有孔悠依，面色有些複雜的看著傑德拉，不，是攬著傑德拉的莉普拉，她隱隱覺得，傑德拉並不是因為受傷而造成現在這副樣子，更有可能，是因為他自己的原因。

  「……莉普拉醬，你們，真的很痛苦啊……」

  「啊……」腦袋被懷抱，溫柔的觸感傳遍身體，仿佛將要被消融了似的，疼痛正在漸漸消減。

  傑德拉感受到了，莉普拉，正輕輕將他抱在懷裡。

  在她的胸間，傑德拉著實感到了一份安謐。

  而且……啊……

  這份安謐，代替了那撕心裂肺的劇痛。

  還有傑德拉身體裡信用出的疼痛，也很快，就在這份安謐當中融化消失了。

  為什麼，莉普拉的懷抱，是這麼的溫柔？就像是，要慢慢的將自己絞死一般？還是說，一直以來，都是這個樣子？

  在傑德拉漫無目的的思考時，不經意間，莉普拉已經放開傑德拉，目光仍是淡淡的，直直凝視著自己，然後，莉普拉淡淡問道：「魔王大人，感覺好些了嗎？」

  「啊……嗯……」再離開莉普拉的胸膛後，疼痛感，以及安謐感，都慢慢的消退了，愣愣回了莉普拉一句，傑德拉突然覺得有些奇怪。

  為什麼自己以前，從來不會有這種突如其來的痛感？為什麼自己會突然間，覺得自己缺少了些什麼？傑德拉並不知道，但隱隱間，他覺得，如果弄清楚這件事後，他會變得不再是他自己。

  皺眉看著面色恢復如常的傑德拉，孔星曜走了上去，擔憂道：「傑德拉，你的身體沒有大礙吧？」

  「沒什麼事。」傑德拉搖了搖頭，笑道：「剛剛只是一下子有點頭暈，並沒有什麼大問題。」

  孔星曜眼中閃過一絲懷疑，但卻是點了點頭，道：「原來是這樣。」

  可是，剛剛自己明明看的很真切，傑德拉臉上那份痛苦到了極點的表情，這份表情，絕不似傑德拉所說的，僅僅是頭暈那般簡單。

  不過，既然他不準備說，那自己也不必強求。念及此處，孔星曜心中暗暗嘆氣，慢慢回到孔悠依的身邊。

  「對了，莉普拉。」經歷了剛剛的一段插曲，傑德拉繼而問道：「剛剛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我們，他們為什麼，沒有進一步做下去？」

  一下子，除孔悠依外，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莉普拉的身上，而孔悠依，在略帶擔憂的看著莉普拉的同時，孔悠依眼中卻又多了一份好奇，莉普拉醬，你會怎麼解釋呢？

  「因為他們的消耗也相當巨大。」莉普拉面無表情看著傑德拉，淡淡道：「魔王大人，之前我已經說過，他們是異世界的來客，就算容貌強行被改變為符合這個世界的樣貌，但在能量的消耗上，還是一直存在的。」

  莉莎蒂婭不解道：「能量的消耗？這是什麼意思？」

  「在這個世界上，他們要想維持平日裡的日常活動，每時每刻都得消耗大量的能量，這是作為他們要在這裡維持生命的必要消耗。」莉普拉淡淡道：「這份能量上的消耗，完全可以限制住他們S級的實力。」

  聽著莉普拉這般解釋，孔星曜奇怪道：「但是莉普拉，照你這麼說，他們在維持生存活動上就應該耗費大量能量，那為什麼他們還能擁有那麼強大的實力？」

  畢竟，不管自己怎麼看，他們完全是以全力出戰，絲毫不見力量受損的模樣。

  「那是因為，他們的領袖，虛空龍的存在。」莉普拉微微嘆了口氣，淡然道：「僅以虛空龍一個人的能量，就能夠維持他們所有人的行動。」

  唐惜音驚訝道：「他竟然這麼強？」那麼，能夠將虛空龍封印的人，不是強大到無與倫比了嗎？

  「魔王大人。」目光轉向傑德拉，僅僅只是眼光微動，莉普拉便已想好如何向傑德拉說明這件事。

  至少，現在的自己，還沒有十足的信心和把握，向傑德拉吐露所有的一切。

  莉普拉淡淡說著，目光卻是有些微微的遊動，「魔王大人，你的父親對虛空龍所下的封印，只是在他原有自我封印的基礎之上，再加上幾份保障罷了。」

  「自我封印？」莉莎蒂婭驚訝道：「為什麼他要自我封印？」

  這個問題，不僅是莉莎蒂婭奇怪的，就連略微知道一些內幕的孔悠依，也不由得奇怪的看著莉普拉。

  明明，在紅月之中，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虛空龍那份狼狽到了極點的模樣。要是他真的那麼強，為什麼還要自我封印，甚至可以說落魄到那種地步？

  「正因為他太強了，所以才要自我封印。」莉普拉淡淡說著，眼中的哀傷一閃而逝。「為了保護這片區域，為了守護住這裡，他必須得自我封印。」

  唐惜音皺眉道：「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為了守護而自我封印？這種事情，唐惜音壓根就沒聽說過。

  相比之下，莉莎蒂婭眼中慢慢閃過一絲瞭然，看著莉普拉道：「是因為兩個世界並不能相容，而我們的世界遲早會吞噬掉他們的世界，所以他才會用自己的力量守護這裡吧。」

  「不錯。」眼中閃過一絲詫異，莉普拉繼續說道：「之前在紅月里，大家也看到了，無論是之前的瑩或戒路，還是其他人，他們都寄宿在虛空龍的身上。要說原因，也是因為這個。」

  「因為，如果沒有虛空龍的支持，他們頂多能夠發揮出B級的實力，而正是由於虛空龍的能量分配，他們才能發揮出自身全部實力。但虛空龍必須得維持住這個區域，所以——」

  接過莉普拉的話語，孔星曜淡淡說道：「所以，就算能夠發揮出全部的實力，只要稍微用力過猛，對於虛空龍本身，還是會造成極大傷害的，我說的沒錯吧，莉普拉。」

  莉普拉點了點頭，卻並沒有說什麼，但看向孔星曜的目光之中，卻流露出幾分隱憂。自己僅僅只說了這麼些話，他便能順勢推測出自己接下來的話語，而且，看他這副自信的神情，似乎所猜到的，遠遠超過剛剛他所說出口的。

  目光轉向一邊正以一臉崇拜表情看著孔星曜的孔悠依，莉普拉心中微微詫舌，這對兄妹，還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哥哥，你好厲害啊。」

  滿是笑意的看著自己可愛的妹妹，孔星曜摸了摸她的額頭，輕聲道：「沒什麼，只要悠依想一想，也會知道的。」

  這時，唐惜音出聲了：「好吧，就算是這樣，莉普拉，還有一件事。」

  見眾人將目光看向自己身上，唐惜音吸了口氣，看著莉普拉和傑德拉兩人，淡淡道：「『惡性腫瘤』，以及『梅菲斯特』。他們稱呼我們為劣等種的理由，我已經大致明白了，可是為什麼，他們偏偏用那麼奇怪的稱呼來叫你們？」

  而且——「果然是你嗎，叛徒——梅菲斯特！」瑩憤怒的聲音在耳邊迴繞，唐惜音看向莉普拉的目光之中，多了幾分懷疑，怎麼總覺得，他們之間相互有著不為自己所知的秘密？

  這一次，莉普拉沉默了，在眾人的目光之中，她僅僅只是一語不發，慢慢低下了頭。

  回答？自己該怎麼回答？告訴唐惜音他們所有的事情，但這樣一來的話——眼角瞥過傑德拉，莉普拉低下的面龐之上，複雜的神色更加的顯著了。良久，她緩緩抬起頭，看著眾人，輕輕搖了搖頭，道：「對不起，現在我不能說。」

  「不能說，這是什麼意思？」唐惜音皺了下眉，眼中閃過一絲不滿，繼續說道：「莉普拉，你到底——唔！」

  唐惜音剛想要追問，卻覺得腦袋被人狠狠打了一下，回過頭去，卻見孔悠依正氣呼呼的看著自己。

  「悠依，你怎麼無緣無故的打我？」

  孔悠依哼了一聲，嘟著嘴道：「惜音哥哥，你還好意思這麼說，竟然一點也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

  納悶的看著孔悠依，唐惜音嘟囔道：「我怎麼知道自己錯在哪了。」

  不理會唐惜音，孔悠依徑直走到莉普拉的身邊，在他略帶驚訝的目光下，牽起了她的小手，回過頭狠狠瞪了唐惜音一眼，道：「惜音哥哥，你怎麼能夠隨便懷疑悠依的朋友呢？莉普拉醬是不會傷害我們的！」

  「唔，我這不是為大家考慮嗎？」被孔悠依突入其來的怒氣嚇著，見連莉莎蒂婭也略有不滿的看著自己，唐惜音訕訕說道。

  「惜音。」孔星曜嘆了口氣，雖然自己也和唐惜音一樣有些懷疑，但既然悠依已經發話了，自己也不好多說什麼。念及此處，孔星曜也略有責怪的看著唐惜音，淡淡道：「惜音，隨便懷疑同伴，這並不是一件好事情。」

  「星曜，連你也！？」唐惜音恨恨瞪了孔星曜一眼，他當然知道，孔星曜心中才不是這麼想的，只是礙著孔悠依，所以他才會一起責備自己。

  這傢伙，就知道向著自己妹妹，我這不是在為大家擔心嘛。

  「惜音。」莉莎蒂婭嘆了口氣，看著一邊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的傑德拉，淡淡道：「不管怎麼說，莉普拉都是傑德拉的人，要懷疑，也輪不到你吧？」

  「唔。」唐惜音這下，徹底緘口不語了，目光轉到傑德拉身上，等待著他的回應。

  「魔王大人……」愣愣看著傑德拉，雖然臉上沒有表情，但莉普拉心中卻是跳個不停，她不能確定，傑德拉會不會信任她。

  感受到莉普拉手中微微冒出的冷汗，孔悠依悄悄用力，握緊了莉普拉的小手，輕聲說道：「不要緊的，莉普拉醬，你一直都相信傑德拉的，對吧？」

  傑德拉並沒有立刻作出回應，相對的，他沉默了一會，眼中顯得相當的複雜，令人把握不住他此刻在想些什麼，良久，他看向莉普拉，凝重道：「莉普拉，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