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魔王傑德拉

  亞述王國的北方邊境，毗鄰著被稱為獄北的廣闊疆域。此處地處東大陸最北端，終年苦寒。占地面積極廣，但並無人知曉它的具體面積究竟有多麼龐大。

  事實上，『獄北』和亞述王國毗鄰的，也只有被人們稱之為冰霜之地的一大片區域。而亞述王國，則在這廣闊的邊境設下重兵看防，並設有眾多要塞。

  這裡終年為冰雪所覆蓋，集聚著許多高級魔獸，然而這並不是亞述王國為之忌憚的原因。究其根本，這片區域的主要統治者，是被稱為魔族的物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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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形怪異，和人類種族完全不同。此外，他們似乎天生就對人類抱有極強的敵意，總是不斷侵攻人類國家的邊界。雖然在最近的十幾年裡，冰霜之地的魔族不再對亞述王國發動進攻，但出於對外族的防備心理，亞述王國即使政局動盪，也並未從此地調離一兵一卒。

  然而這只是人類的想法，事實上，那些被稱之為魔族的物種並非一味奇端異貌，在魔族中處於統治地位的高級魔族大多數都有著接近人型的外貌，和一般人相比，也只是多了一些其他的特徵。不僅如此，和絕大多數人類相比，這些高級魔族更為聰慧，也更有實力。

  魔族並不僅存在於冰霜之地，在東大陸，乃至西大陸各處，都有魔族的存在，一些甚至和人類一樣建立了國家。

  不僅是亞述王國，東大陸絕大多數人類國家都認為魔族儘是些茹毛飲血的物種，出於自身的優越感，他們並未想去與魔族進行任何形式的溝通，所以對於冰霜之地，除了一些人為了尋找適合自己的幻獸而來到冰霜之地外，這裡基本上無人問津。也因此，絕大多數人類並不了解他們口中所謂的魔族的具體情況，只是零星的知道，魔族中擁有實力者被稱為魔王，往往住在各自的城堡之中。

  魔王很強。魔族很恐怖，魔族是人類的天敵。諸如此類的話語在人類之中甚有市場。然而，僅從實際情況來分析，由魔族所引發的戰爭和人類國家間的戰爭相比，可謂是微不足道。亦或是說，人類有著可以認同自己被同族所殺，但卻不能接受自己被非人物種所殺的事實。所以，人們對於魔族的認知，僅僅是停留在和不可抗拒的災難相等的層面上。

  於是，就有了許多魔王和勇者的故事；於是，魔王就成了許多小孩心中當之無愧的反派角色。

  在魔王所居住的城堡內，雖然寬敞，但絕談不上奢華，甚至可以說是空曠而又無生氣，城堡終日不見光亮，僅靠著蠟燭來維持光明。此刻，在城堡的主廳內，僅有坐在主位上的人影和站在他身旁的少女。此外便再無一人。

  「控制著所有魔物的魔王，順應了命運的指導，和光之女神所選擇的勇者最終相遇了。」冷澈而無機質的女聲飄蕩在魔王的城堡內，站在魔王身邊的是一名少女淡淡說道。

  「額••••••」

  少女精緻的臉上面無表情，頭上戴著藍色的法師帽，雙手交叉放在小小的胸前，只是慢慢的敘述著：「正如之前的許多故事一樣，勇者打倒了魔王，迎來了完美結局，這個故事就是這麼說的。」

  「••••••」

  「也就是說，魔王大人，你就這樣很普通的被勇者給打倒了。」

  「別把故事裡的魔王和余混起來！」

  怒吼聲響徹了整個城堡，魔王站了起來，對著臉上依然沒有表情的少女喊道：「莉普拉，難道魔王和勇者的故事都是這種類型的？就沒有一點有新意的？比如魔王戰勝了勇者，迎來了完美結局？」

  與其說他是人們想像中那種奇形怪狀的生物，這名魔王更像是一位人類男性，而且是很英俊的那種。

  「我的記載是不會有錯誤的，魔王和勇者的故事都是這種類型。」對於魔王一臉不爽的表情，被喚作莉普拉的少女依然面無表情的說道。

  「有沒有搞錯啊！那幫寫故事的人是怎麼想的？魔王就這麼簡單被勇者打倒了？」

  莉普拉依舊無表情的說道：「普通的勇者，以普通的方式打倒了魔王，迎來了普通的完美結局。所有的故事都是這麼說的。」

  雖然不是自己被打倒，但魔王依舊氣急敗壞的喊道：「一點都不是普通的完美結局！」

  莉普拉並未有任何反應，依然淡淡的說著，不過這次的話語內容有了轉變：「說起來，魔王大人，根據我最新的預言，你將會被殺死。」

  「誒？」原本情緒激動的魔王一下子冷靜下來，不解的看著莉普拉，「難道真的有勇者來打倒余？」

  「很可惜，不是。」嘴裡說著略有遺憾的話語，但莉普拉神情依舊未變，說道：「再過兩年，如果沒有任何準備的話，你將會被獄北最裡層的魔獸——虛空龍殺死。」

  聽著莉普拉突然間冒出的死亡宣言，魔王好奇地問道：「虛空龍不是很久以前被父上封印了嗎？余也沒感到封印有減弱的跡象，你說身為魔王的余會被它殺死？」

  莉普拉回道：「是，這是我——『傳說中的魔導書』莉普拉最新的預言。」

  魔王不可思議的問道：「有多新啊？」

  莉普拉答道：就在剛剛魔王大人為了故事裡的魔王大人憤憤不平的時候。「

  「有沒有搞錯，這也行？」對於莉普拉的話，魔王感覺自己像是被耍了一樣，然後，他發現了莉普拉話中更為關鍵的錯誤點：「莉普拉，余說了多少次了，不要把余和故事中的魔王混起來！」

  莉普拉直接無視魔王的話，繼續說道：「這是不會改變的事實，過程不會改變，結局也不會改變，就是這樣。」

  「你有聽到我說話了嗎！」對著依舊面無表情的莉普拉厚道，魔王冷靜下來，開始思考起她的話語。

  感知自己將要死亡的『魔導書』莉普拉的表情實在是太淡定了，聲色沒有任何變化，動作也沒有變化，也看不出她在想什麼。

  想到這裡，魔王猶疑的問道：「你的預言••••••是真的嗎？」

  「嗯。」莉普拉合眼點頭，隨即看著魔王，眼中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余••••••會被殺？」

  「是，會被殺死。」

  「那個，余才剛剛繼承父上的位置，只當了一年的魔王誒。」

  「即使這樣還是會被殺。」莉普拉側了側身子，看著魔王，依舊一臉淡然的說道。

  「余和那個虛空龍好像沒什麼恩怨誒。」

  「和這個無關，魔王大人會被殺死。」

  「封印它的是父上誒。」

  「魔王大人會被徹底的打倒。」

  「余好像沒做過什麼壞事吧？這樣善良的余也會被殺？」

  「總而言之，魔王大人會被殺死。」

  對於魔王一連串的發言，莉普拉任然沒有任何表情，只是公式化的回答他的問題。

  儘管這樣，但魔王還是對自己會被殺死的未來存在著疑慮。

  「魔王大人確實會被殺死。因為，『傳說中的魔導書』的預言是絕對的。」看出魔王的疑慮，莉普拉仍舊淡淡的道出魔王的未來。

  而魔王的臉色就不怎麼好看了。「傳說中的魔導書」——是眼前少女的通名，這個少女的本質只是魔導書，是道具而已。現在的魔王從他那死去的老魔王的遺產里找到了她，持有自我意識的魔導書，並有著莉普拉這一名字。

  「然後，雖然過程有些不同，魔王也沒有被勇者打倒，但魔王終究死去了。和許多勇者與魔王故事的結尾一樣，世迎來了完美結局。」

  魔王再度大喊道：「哪裡完美了！」

  「••••••？」莉普拉歪著頭，不解的看著魔王。

  「別用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歪著頭！」

  「我••••••不對，余可是要死了誒，這對余來說哪裡是完美結局！」

  「啊，原來如此，這是個矛盾點呢。」莉普拉微微頷首，好像是領會了什麼，但無論是語氣，還是眼神都沒有絲毫變化。

  魔王看著莉普拉，嘆了口氣，道：「你活的比余久多了，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沒看出？」

  莉普拉的表情仍未有變化，淡淡說道：「我的話，不管如何都只是道具。和是否悠久無關，我只是負責把所有者的未來告知本人而已。」

  也是呢。魔王看著莉普拉，心中的思緒慢慢擴散開：她是我在一年前在父上留給我的遺產中發現，我將她從悠久的睡眠中喚醒，然後成了她的主人。平日裡和我說話雖然都是一副無感情的樣子，說起來我都忘了她只是個道具，不管外形怎樣，終究只是個道具。

  想到這裡，魔王看向莉普拉的眼神里不由帶上一絲煩躁，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心中為何會不是滋味。

  莉普拉不理會魔王臉上的表情，淡淡提出建議：「所以，作為建議，如果魔王大人沒有任何準備的話，我建議你先準備好遺言。」

  「留什麼遺言啊！我還不準備死呢！」魔王焦躁地問道：「遺言什麼的先放一邊，你不是說不做準備會死嗎？有什麼樣的準備可以解決這個預言嗎？」

  莉普拉淡淡說道：「有，如果魔王大人真要作準備的話，那麼魔王大人會在不久之後和四個人一起，徹底消滅虛空龍。」

  「真的嗎？那四個人是誰？」魔王的話語中顯然多了一分輕快。

  「孔星曜，唐惜音，孔悠依，莉莎蒂婭•奧列托。魔王大人會和這四人一起，打倒虛空龍。」

  「嗯••••••」魔王思考了一會，道：「他們是夢幻帝國的人吧。」

  「沒錯，孔星曜和孔悠依是夢幻帝國丞相的子女，唐惜音是夢幻帝國元帥的兒子，莉莎蒂婭•奧列托現在寄居在夢幻帝國，他們和魔王大人的年齡差不多。」

  魔王點點頭，他知道，自己的父上在二十多年前曾和前來此地的黃天羽大打一架，其結果，就是自己的父上完敗，但兩人卻建立了深厚的友誼，所以，在夢幻帝國衛國戰爭時期，雖然黃天羽並未向父上提出請求，但自己的父上還是出兵攻打亞述王國，極大地減輕了夢幻帝國的負擔。因此，雖然外表上兩者之間互不相干，但私下來往還是相當頻繁，自己雖然未見過夢幻帝國的眾人，但從父上自小便對自己訴說當年事跡時臉上喜悅的表情里，自己對這個國度充滿了嚮往。今年，在父親去世後，自己在見到了不顧風險前來哀悼的孔羽丞，更是加深自己對夢幻帝國的好感，所以自己也決定，和父上一樣，繼續與夢幻帝國保持友誼。

  想到這裡，魔王喚道：「扎哈密爾，扎哈密爾。」

  「是，我在這裡。」空間發生扭曲，從中走出一位有著金色捲髮的魔族，他恭敬地低下頭，回答魔王的話。

  滿意的看著眼前的男子，他是自己軍中最為強大的魔法師，在父上在位時最為活躍的參謀——扎哈密爾。

  抬起頭，扎哈密爾問道：「叫喚我有什麼事，傑德拉大人？」

  「這哈密爾！」

  「哈！」

  聽到魔王——傑德拉責備的話語，扎哈密爾立刻直起身子，注視著傑德拉。

  傑德拉眼中閃過一絲不滿：「不要叫余的名字。」

  「我失禮了，魔王大人。」

  「余已經繼承了父上的實力和地位，雖然不能完全發揮，但還是魔王，念在如今時日尚淺，所以這次原諒你。但是，沒有下一次了。」看著扎哈密爾的樣子，傑德拉滿意的說道。

  在傑德拉的面前，扎哈密爾跪下道：「我知道了，魔王大人。」

  這才有當魔王的威風嘛。傑德拉點點頭道：「起來吧，之前的話你聽到了嗎？「

  「是。」

  「現在立刻去聯絡夢幻帝國，知道了嗎？」

  「關於這一點，魔王大人。」一邊的莉普拉淡淡說道：「我認為不需要了。」

  「？」

  「夢幻帝國已經派人來這裡了。」看著傑德拉不解的表情，莉普拉依然面無表情的說道：「而且馬上就要到了。」

  「哈？現在好像沒什麼事吧？」傑德拉將目光轉向扎哈密爾。

  「不錯，來人估計還有一個小時就能抵達城堡了。」扎哈密爾恭敬地說道。

  「有沒有搞錯啊，來那麼快？什麼時候來的？為什麼我會不知道？！」傑德拉看著淡定的兩人，情緒激動的喊道：「扎哈密爾，你知道的話為什麼不告訴我？」

  「因為魔王大人在聽魔王和勇者的故事，而且魔王大人也沒有問。」莉普拉淡淡回應傑德拉的憤怒。

  「因為我看到傑德••••••，不，魔王大人聽得很高興的樣子，不忍心打擾魔王大人。」扎哈密爾低頭回道。

  「就算這樣你們也應該告訴余，余可是魔王啊。」傑德拉說著抱怨的話語，突然間又對扎哈密爾吼道：「不對！扎哈密爾，余哪裡聽得高興了！」

  來回踱步，傑德拉焦慮的自語道：「怎麼辦，根本就沒做好招待客人的準備，余可是魔王啊，怎麼能不好好接待客人？」

  「扎哈密爾，你先前去迎客！「想了一會，傑德拉命令道。

  「是！「恭敬地回應傑德拉，扎哈密爾消失在黑暗中。

  「魔王大人，該去做好準備了。」在扎哈密爾離開後，莉普拉淡淡說道。

  「是啊。」傑德拉點點頭，離開了主廳。

  不知道對方喜歡什麼，我該給對方準備些什麼好？走在迴廊內，傑德拉腦中不斷向著該如何待客，然後，他發現了一個問題。

  等等，我好像是魔王誒，使這座城堡的主人誒，怎麼這種是要我親自動手？

  想到這裡，傑德拉連忙沖了回去，聲音響徹了整個城堡：「莉普拉！有沒有搞錯？這些是不是應該你來做嗎？這裡的主人是我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