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涼亭對話

  夢幻帝國皇宮花園內的一處涼亭，黃天羽正靜靜的坐在石椅上，手中拿著草織要寄回的報告，一邊仔細的遊覽上面的內容，一邊享受著午間的休息。

  在他身前的石桌上，沏好了兩杯茶水，茶杯的位置相對，想必是在等人吧。

  不同於其他國家皇宮內的守衛森嚴，夢幻帝國的皇宮可謂是處於不設防狀態，偌大的皇宮裡甚至沒有多少傭人。除了圖書館等特殊場所偶爾需要專人看護，住在皇宮內的人基本上凡事都是親力親為。

  在夢幻帝國成立之初，也曾有人提議過添加守衛和傭人，但黃天羽拒絕了。對著他的臣子們不解的目光，他只是淡淡說道：「吾想要讓皇宮有一種家的感覺，而非囚籠。」

  因為黃天羽不是普通人，無論過去的經歷還是身份。所以他所做的事，也就不顯得那麼奇怪。

  事實上，也不是沒有人想來暗殺他，在那些人眼中，黃天羽在皇宮內不設防的舉措純粹是在找死。然而當源源不斷的殺手進入皇宮企圖執行任務時，卻終究沒有一個能活著離開，好似人間蒸發了一樣，就此消失。多年下來，漸漸也沒有人敢派殺手潛入這座不設防的皇宮。

  腳步聲漸漸傳來，來者逐漸走進黃天羽。放下手中的報告，抬頭看著所等待的人，黃天羽微笑道：「羽丞，你來了。」

  孔羽丞恭敬地問道：「不知兄長大人喚我來有什麼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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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下吧，先品一下我泡的茶，別的事待會再說。」一擺手，黃天羽示意孔羽丞坐到他的對面。

  孔羽丞也不客氣，坐下來輕輕抿了一口茶，然後放下茶杯，笑道：「不愧是兄長大人，泡茶的功夫還是那般了得。」

  黃天羽笑了笑，問道：「那和麗絲泡的比起來，哪個更好？」

  「兄長大人想聽實話？」孔羽丞笑著問道。

  「那不成還聽假話嗎？」黃天羽亦是笑道：「你可要實話實說，別偏袒你的妻子哦。」

  「那我就說實話了。」孔羽丞思索了一會，道：「沒麗絲泡的好。」

  「哦？為什麼？」聽了孔羽丞的評價，黃天羽並未生氣，依然笑著問道。

  「泡茶有五個要素：水質、心情、時間、茶量、水溫。這五者缺一不可。」孔羽丞說道：「兄長大人所泡的茶固然不錯，但如果和麗絲她所泡的茶相比的話，還是有些差強人意，畢竟麗絲她在這五個要素的把握上相當精準，就算有一點點偏差，她也會立刻放棄所泡的茶，換個時間重泡一壺。而兄長大人卻過於隨性了。」

  「說得好。」黃天羽撫掌笑道，同時把草織要的報告遞過去，說道：「草織要那裡來消息了，羽丞，你先看一下。」

  接過報告，孔羽丞仔細看了三遍，好一會兒，才放下報告，說道：「看來星曜和惜音已經安全抵達了。」

  「是啊。」黃天羽悠閒的道：「他們也該發現了吧。他們的特別之處。」

  對於黃天羽突然冒出的話，孔羽丞低下了頭，臉色顯得有些複雜，突然，他抬頭看著黃天羽，神情略有激動的說道：「兄長大人，其實當年你不必••••••」

  「我當年不必在他們出生時就在他們體內注入一定量的『混沌之力』，你是想這麼說，對吧？」打斷孔羽丞的話，黃天羽淡淡說道：「我所做下的決定，從來就不會後悔的。過去是，現在也是。」

  黃天羽的臉上雖未有多大變化，但從他的眼神中，孔羽丞還是看出了他的堅定，嘆了口氣，孔羽丞說道：「兄長大人，當年你為了『她』已經放棄成為整個東大陸第一個達到EX級別的強者的機會，還強行耗費自己的能力為惜音和星曜打下根基。恕我直言，我真的覺得兄長大人當初不該那樣做。」

  「我這麼做自有我的道理。」並未責怪孔羽丞的指責，黃天羽轉而說道：「羽丞，你還記得我們在星曜這個年紀時的實力嗎？」

  「這••••••」孔羽丞有些猶豫，不知道黃天羽的意思。

  「當年的我們也才只有B—級別的實力。要不是在『幽暗絕域』這種時間完全靜止的空間裡里待了長到可以讓人發瘋的時間，我們也不會僅在16歲時就有了A+級別的實力。」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兄長大人••••••」

  再次打斷孔羽丞的話，黃天羽問道：「羽丞，你也不必為了顧慮我的感受而故意裝糊塗了，你不會不知道吧？」

  「知道什麼？」孔羽丞的神情黯淡下來，明知故問道。

  對上孔羽丞黯淡的目光，黃天羽說道：「當年我為了『她』做出那件事之後，我就已經知道自己這輩子再也不會有機會達到EX級別了。羽丞，你也清楚，你和天行也沒有這個可能性，所以我想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身上。雖然有些難受，但這的確是不爭的事實。」

  說到這裡，黃天羽不由失聲笑道：「雖說當時我是抱著試試看的想法，但結果還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沒有像我們一樣的奇遇，僅僅是努力修煉，就能在16歲達到A-級別的水準。要不是『幽暗絕域』被毀了，我還真想讓那兩個孩子去裡面呆上一陣呢。所以羽丞，你也不必想那麼多，凡事都要往好的方面去想，知道嗎？」

  孔羽丞苦笑了一下，說道：「我知道了。不過，兄長大人，話是這麼說，但我還是沒想到他們的能力能上升的那麼快，僅在16歲就有A-級別的實力。」

  沉思了一會，黃天羽說道：「其實一開始我也沒想到，不過羽丞，你還記得當年那個老傢伙的變態計劃嗎？」

  明白黃天羽所指的事情，孔羽丞臉色一變，隨即答道：「超人培育計劃？」

  「不錯。」黃天羽點點頭，神情也不似之前一樣隨意，眼中隱隱流露出一絲厭惡，道：「羽丞，我們『諾亞一族』可以算的上是天眷一族，在所有人種里，無論是魔法還是鬥氣，我們總是會比其他人種強上許多。所以當年那個老傢伙提出讓國家內部優秀的男性和女性進行操作交合，進而培育出超越一般『諾亞一族』的方案。」

  孔羽丞面色有點難看，問道：「這和星曜他們有什麼關係？」

  黃天羽解釋道：「羽丞，你是『若亞一族』，而麗絲是精通魔法的『克蘇魯族』；同樣，天行是『若亞一族』，而幽音又是『瓦爾基里族』所培育的最強兵器，我這麼說，相信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同時繼承了父母優良的血統••••••嗎？」

  「不錯。」黃天羽點頭說道：「也只有這個解釋才能說得通為什麼他們的實力會遠超我們想像的增長。」說到這裡，黃天羽冷哼一聲，道：「那個老傢伙想必死都沒想到，真正的『超人』不是他所謂的那些純血種，而偏偏是他最為不屑的混血種吧。」

  孔羽丞並未接話，他很清楚，自己的兄長大人有多麼厭惡口中所提的『那個老傢伙』，所以他只是在一邊靜靜地聽著。

  「抱歉，羽丞，話題有些扯遠了。」一會兒，黃天羽恢復到原來的樣子，說道：「繼續之前的話題吧，惜音和星曜的事先放一邊，接下來我還要向我的丞相兼品茶大師請教一下，亞述王國這壺茶該怎麼泡？不像我剛剛泡的，這壺茶可不能有絲毫馬虎啊。」

  「兄長大人，你就別笑話我了。」孔羽丞對上黃天羽的目光，認真的說道：「就算不從草織要的情報上來看，時間已經準備的相當充分了。」

  「不錯。一年時間不長不短，確實是足夠了。何況我們早就開始部署了。」黃天羽點點頭，說道：「至於茶量嘛，你怎麼看？」

  「雖說星曜他們也有可能參與，不過還是遠遠不夠。」孔羽丞說道：「兄長大人，我提議主動聯繫『獄北』那裡的朋友，讓他們也參與進來。」

  「關於這一點，我已經讓草織要遣人去和傑德拉簽訂協議，此外我準備讓艾米歐力也出動。」

  「嫁禍於人，同時禍水北引嗎？」孔羽丞讚嘆道：「不愧是兄長大人，這樣的話只要兄長大人再派點直屬部隊的人，就算星曜他們不參加進來，也沒有多大關係。可以說，茶量準備的十分充足。」

  「說到底星曜和惜音參不參加也只是泡濃茶還是泡淡茶的區別，對整體行動並無多大影響。」黃天羽笑道：「那麼對於水溫，你有什麼高見？」

  「高見談不上。」孔羽丞也是笑著說道：「兄長大人不是已經讓天行開始行動了嗎？虛虛實實，實實虛虛，加上情報部門的合作，天行這傢伙現在可是絕對有能力把亞述王國的那些探子耍的團團轉，再加上『獄北』的朋友們和亞述王國本來就存在的問題，我想水溫一定正好適合。」

  「水質就不用說了。」黃天羽說道：「以亞述王國現在的情況看，這水質還真的不是一般的好啊。說起來我還要多謝杰弗遜（亞述王國前國王）強制推行的改革呢。」

  孔羽丞亦是笑道：「這點確實要感謝他，想在腐朽的階層裡面實行一定程度上的改革，又要兼顧兩方面的利益，想要做到這點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黃天羽幽幽說道：「他不是不明白，而是只有這條路可走，畢竟他不像我們，可以把一切推倒重來，他的身份決定了他的行動，也因此，他的一切努力最終只是為我們做嫁衣。」

  「是啊，說起來我倒是有些同情他了。」孔星曜亦是嘆道：「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他還真是個笨蛋呢。」

  「啊，一個為了理想而付出生命的笨蛋。」黃天羽的目光有些飄渺，但隨即恢復正常，繼續說道：「最重要的是心情了。」

  孔羽丞說道：「不錯，兄長大人，對於這點，我認為可以讓草織要行動起來了。」

  「不是只有草織要。」黃天羽有些詭異的說道：「必要時可以讓惜音和星曜也參與進來。」

  「嗯？」孔羽丞對於黃天羽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有些不解。

  「你忘了之前的報告了嗎？惜音他們在路上遇見弗里德里希家族的人了，而且惜音和愛德華的女兒聊得很投緣。羽丞，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兄長大人，你難道想？！」

  「不錯。」直視孔羽丞驚訝的目光，黃天羽說道：「我是這麼想的，但關鍵就是要看星曜和惜音的做法了。當然，在這之前我會布好所有的局。」

  孔羽丞苦笑道：「兄長大人，我的兒子我了解，我想如果你真布好局的話，即使惜音不想那麼做，星曜也一定有辦法讓他那麼做。也就是說，他們一定會按你想的去做，就算你不直接給他們下達命令。」頓了頓，孔羽丞繼續說道：「何況你讓草織要傳達給他們的那個命令就已經是在設套了。」

  「我也知道，說實話，我就是期待他們會按照我想的去做。」嘆了口氣，黃天羽淡淡說道。

  孔羽丞有些不忍，嘆道：「對他們來說還是有些太早了。」

  「這種事永遠也不嫌早。」黃天羽有些批判的說道：「他們遲早都要經歷的，再怎麼保護他們也沒用。羽丞，你也別忘了，我們當初才多大就已經經歷過這種事了，和我們比起來，他們已經算是幸福的了。不要太過保護孩子們，知道嗎？」

  看著孔羽丞，黃天羽繼續說道：「當初讓他們去學院的目的還是沒變，只是有必要將幾個步驟全部疊加一下。這也是他們成長所必要的。雖然殘酷，但這也是為了他們好。」

  孔羽丞並未說話，只是點了點頭，神情中還是帶了一絲不舍。

  黃天羽嘆了口氣，說道：「羽丞，你先回去吧，我再在這裡坐一會。」

  「那兄長大人，我先告辭了。」站起身，孔羽丞準備離開涼亭。

  「對了，羽丞，你先等一下。」黃天羽叫住想要離開的孔羽丞，笑道：「星曜和惜音的口信別忘了告訴悠依和蒂婭。」

  「我知道了。」同樣回以微笑，孔羽丞再度說道：「那我先走了，兄長大人。」

  看著孔羽丞離去的背影，黃天羽的笑容漸漸淡去，輕搖自水杯里尚未喝完的茶，眼中浮現出一絲不安：對於惜音和星曜，讓他們做這種事是不是真的太早了？

  「唔••••••」在孔羽丞走後不久，黃天羽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整個身體弓曲著，突如而至的疼痛感頓時傳遍全身。

  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連思考一下都會覺得疼痛，面色慘白的倒在石桌上，黃天羽的雙手緊緊握拳，奮力抵擋這份痛楚。而桌上的茶杯，早已被他掃落至地面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這只是小小的痛楚，接下來的幾年裡，你將會面對更多的絕望。巨獸的話語再度在黃天羽的腦海中響起。但這次，黃天羽並沒有回話，遠超上次的痛感是他連思考的餘地也沒有。他所能做的，僅僅只是默默的忍受，忍受這刻骨銘心的痛楚。

  巨獸再也沒有說話，身上的疼痛也漸漸減弱，好一會兒，黃天羽的面色漸漸紅潤，直起身，虛弱地嘆了口氣，眼中有些迷離：「看來『反噬』越來越強了，再這樣下去離殤和絕天也不能幫我抵擋多久了吧。」

  「最黑暗的時刻嗎••••••」看著涼亭外的景色，黃天羽喃喃自語道：「快了，雲兒，只要撐過去，再撐四年，馬上，馬上我們又能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