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一碗雞蛋面

  「那你是怎麼到這裡來的？」陳陽接著問妞妞。

  妞妞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那天氣得太早，我肚子又餓，本來想坐上公交車去車站，誰知道在公交車上睡著了……」

  惠玉成這時候嘆了一口氣，臉色依舊陰沉著，說道：「下面我來說吧！」

  「那天老頭子一大早起來去買菜，剛走到胡同口，就看見一個小孩子暈倒在地上。我推了她幾次，她都睜不開眼睛，只是一直說餓！」

  「我見小娃娃穿得還挺乾淨，怎麼肚子餓成這樣，於是就把她帶到家裡下了一碗麵條給她吃了！」

  「吃完後，我問她是不是跟父母走失了，於是就問她知不知道父母的電話！」

  

  「小娃娃說不知道！」

  陳陽這時候插了一句：「那你怎麼不打110？」

  惠玉成白了他一眼，妞妞在旁邊小心翼翼地說道：「是我不讓惠爺爺打電話的，我怕警察叔叔又把我送回去！」

  事情說到這裡，陳陽大約也猜到了事情的始末。

  肯定是妞妞聽到自己不是李顯達夫婦的孩子，就想到了逃出那個家。

  在公交車上，她又困又餓，睡著了坐過了站，於是就在終點站天通園下了車。（有很多公交天通園都是尾站，包括地鐵！）

  下車後，因為三天沒吃飯了，就餓暈在了惠玉成他們家胡同口，正好被早上買菜的老頭撿回了家。

  有人要問了，妞妞為什麼不報警抓住李顯達的女人，問清楚自己父母到底在哪裡？

  其實這就想當然了。

  妞妞太小，陳陽估計她考慮問題沒有那麼全面，畢竟只是個剛上小學的孩子，她的心裡最害怕的就是警察來了，萬一再把她送回那個家裡，那她怎麼辦？

  其實遇到這種情況，只要報警，抓住李顯達的老婆，問出孩子的出生地，然後兩地警力協調，找出妞妞的親身父母不是難事，再不濟，找不到，妞妞也不可能被送回犯人的家中。

  政|府肯定是要指定監護人的，兒童福利院是最大可能的去處。

  但關鍵是妞妞小啊，她根本不懂這些，所以根本不敢報警。

  那惠玉成為什麼在妞妞醒了之後也不報警呢？要知道他可是成年人啊！他總是知法懂法的吧？

  說到這，陳陽將自己心裡的疑問說了說來。

  老頭低著頭不說話，仿佛一點解釋地興趣都沒有。

  陳陽不耐煩了，這麼大的事兒，他得首先讓小羊圈胡同關心妞妞的人們知道，於是他趕緊撥通了老陳的電話。

  陳建明那邊聽說陳陽找到了妞妞，又聽說妞妞竟然到了四九城的另一邊，天通園這裡，頓時大吃一驚。

  他連忙跟陳陽交待，說把孩子看好，他們一會兒就到。

  惠玉成看著陳陽打完電話，並不阻攔，只是自己走到房間裡搬出一個摺疊桌，然後又從廚房裡摸出幾個雞蛋，一瓶酒，一瓶醬油放在桌上。

  眾人都好奇了，這老傢伙什麼意思？

  這檔口還喝起了酒來？

  妞妞心裡有些害怕：「小五哥哥，我不想回家，我想跟著惠爺爺！」

  陳陽勸道：「妞妞，你難道不想找你親生父母嗎？他們肯定擔心死你了！」

  妞妞神色糾結，一會兒看看惠玉成，一會兒看看陳陽，不知道怎麼抉擇。

  這時候，惠玉成已經在桌邊坐下，然後用讓在場眾人都難以想像地輕柔聲音對妞妞招手道：「孩子，過來，爺爺給你做最後一頓飯吃！」

  妞妞聽到這話，「哇」地一聲哭出來，然後撲到惠玉成懷中：「爺爺，爺爺，我不想離開你！」

  惠玉成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走吧走吧！你的父母還在家中等著你呢！爺爺年紀大了，終究照顧不了你一輩子！」

  這下子大家都聽出來了，惠玉成從小缺乏親情，可能是這些天跟妞妞的相處，使得他感受到了一輩子都沒有收穫的親情。

  當然，惠玉成也知道妞妞的故事，生怕外人知道了去就要報警。

  所以這才囑咐妞妞躲在屋子裡不要出來。

  誰知道這次來得人里，竟然有妞妞很喜歡的「小五哥哥」，小女孩先是偷偷看到陳陽，但又糾結了很久不敢出現，終於，在陳陽快要離開的時候，她還是喊了出來！

  惠玉成抱著妞妞，臉上哪裡還有剛剛的冷峻，滿是皺紋的臉上充滿的慈愛，他一邊輕輕撫著妞妞因為缺乏營養而枯黃的頭髮，一邊小聲勸慰道：「沒關係，以後想爺爺了，你就叫你親生父母帶著你來帝都看爺爺，好不好？」

  誰知道不說還就罷了，惠玉成的話剛說完，小女孩哭得更凶了：「爺爺！我不要跟爺爺分開，爺爺做好多好吃的給我吃，爺爺還給我買孫悟空大鬧天宮的小人書！我不要跟爺爺分開。」

  惠玉成剛剛還能繃著的情緒在這個時候再也繃不住了，他渾濁的雙眼，淚水滾滾落下，一顆顆地砸在妞妞枯黃的頭髮上，晶瑩剔透。

  過了一會兒，終於，爺孫兩的情緒稍稍平復。

  惠玉成走進廚房，不一會兒端了幾個海碗出來。

  放在桌上時，陳陽一眼看去，就是幾碗簡單的雞蛋面。

  湯底澄澈，看上去麵條湯似乎不是高湯，一筷子麵條的量，上面每晚里都放了兩條翠綠翠綠的青菜和一個黃橙橙、油汪汪的荷包蛋。

  「叮，雞汁勾兌出的湯汁濃郁奇香，麵條筋道、青菜爽口、荷包蛋吸滿了湯汁，一碗看似平平無奇，但飽含匠心的雞蛋面！食物評級:S」

  陳陽看到系統提示時都驚呆了，這麼幾碗普普通通的雞蛋面，惠玉成製作用時不到十分鐘。

  但每一碗品質都均衡在S，甚至連金黃的荷包蛋大小都跟模子裡印出來似的。

  最讓他吃驚的是，系統竟然在他的麵條里發現了雞汁。

  雞汁啊！

  這可是《隨園食單》里記載的鹽商家必備高級調味品。

  現在估計已經很少有人會做了。

  但這個倔老頭，竟然會做……

  不過陳陽想想也對，這個老頭和他的師傅都是揚州人，揚州鹽商天下聞名，加之范老先生都是建國前出生的老人了，手裡懂雞汁這個玩意兒也不算讓人驚訝。

  「吃吧！」老頭沒有多話，目光只是掃過眾人。

  妞妞高興地歡呼一聲，小小的手用筷子叉起一筷子麵條，長長的。

  陳陽嘆了一口氣，這老頭估計是覺得將來見到妞妞的機會不多了，做個麵條，一方面是希望妞妞「常吃常有」。

  另一方面也是有著「常來常往」的希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