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老惠

  第二天一早，吳永順便坐車來到陳陽家胡同口等著陳陽。

  等陳陽上車才發現，原來今天的司機竟然是吳楠。

  

  這小子正端著打包盒，吃著利群的湯包，狀態不亦樂乎。

  見到陳陽，他倒是一點富二代的架子都沒有，一邊猛塞湯包進嘴，一邊連連點頭招呼：「小五，你們家這湯包，真是絕了。一大早當柴可夫斯基就是為了這口！」

  吳永順聽了無語。

  他是想創造兒子跟陳陽這樣的年輕人多多接觸的機會，但這傻兒子生生把話說成了吃貨趕早。

  不過從昨晚接觸下來，陳陽對吳楠的觀感還挺好的。

  除了咳咳，享受夜生活，正常時間看起來就像鄰家大哥，不擺譜、小臭屁，很喜歡自黑……

  那邊吳楠連捅帶塞匆匆將最後一個湯包塞入口中，立馬發動汽車朝惠玉成家駛去。

  惠玉成住在帝都最大的小區，天通園北邊的胡同里。

  這裡的胡同可不是小羊圈那樣，明顯破敗很多。

  小院外面看起來還挺不錯，有幾家開著門，陳陽勾頭一看，裡面私搭的鐵皮違建一堆一堆的。

  而且這裡可能是房租便宜的緣故，租住人口很多，操著天南海北口音的鄰居，一大早便站在門前刷牙嘮嗑。

  胡同里很狹窄，而且單側停滿了機動車，所以三人把車在胡同口停好，便擰著禮物步行朝胡同里走去。

  要說能在這胡同里停車的車主們，停車技術絕對是完美級的，沒有駕駛位後視鏡的情況下，這些司機能把車挨著院牆只一厘米，絕對是大神才有的操作。

  眾人深一腳、淺一腳朝前趕路，沒一會兒就來到一戶小院門口。

  這個小院明顯是八|九十年代翻蓋的房屋，沒有別的老房子青磚青瓦，這房子一水兒紅磚，看起來，嗯！很尷尬，說新不新，說老，又沒有歷史感，整條胡同里就這一家特立獨行，看起來有些倔強和突兀。

  「咚咚咚！」吳楠上前敲門。

  沒人應。

  吳永順似乎早就料到了這結果，示意兒子繼續敲。

  直到吳楠把手上的關節敲紅了為止，門後才傳來不耐煩的聲音：「敲什麼敲？水電燃氣都交了！」

  三人對視一眼，吳永順輕咳一聲：「老惠，是我，吳永順。」

  「哐哐哐！」高大的紅皮鐵門打開的聲音巨響。

  從門口出現一個蒼老且清矍的面孔，看到吳永順時，他神色沒有絲毫變化，不過當他看到吳永順身邊的吳楠，倒是眼睛裡閃過一束光來。

  「小楠！」老頭的語氣似乎仍然古井不波，但陳陽還是從中聽出了一絲高興的味道。

  吳楠笑眯眯地看著老頭：「惠爺爺，你怎麼那麼久不來我們家了？上次見到你，還是我結婚，你丟下錢，連酒筵都不參加！我可想死你了。」

  老頭難得露出一絲微笑：「老頭子年紀大了，去吃飯又沒認識的人，徒惹人厭！」

  吳楠牽起老人的手笑道：「哪能啊！」

  這邊一邊說，那邊一邊自然地將惠玉成往院子裡帶。

  這下三人都進了院子。

  陳陽打量著四周，院牆塗抹的水泥因為歲月的緣故，剝落嚴重。

  但院子裡角落裡一處假山魚池吸引了陳陽的注意。

  到底是蘇省人，造景雖小，但一看就是蘇式園林的風格。

  奇峰堆疊，小橋流水。

  吳永順那邊將手裡的禮物放在檐下，四人便在院子中坐了下來。

  大家這麼久沒見，吳永順自然不會單刀直入：「老惠，你是年紀越大，人就越犟，過年時我讓助理給你遞過來的資料你看了沒有？」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完惠玉成頓時臉就冷了下來：「我都跟你說了多少次了，我不去養老院！」

  吳永順聽完，苦口婆心道：「這麼多年，你一個人在這裡生活，年輕時還則罷了，現在年紀越來越大，有個頭疼腦熱的怎麼辦？」

  老頭癟著嘴，皺眉不說話。

  吳楠這邊又勸道：「惠爺爺，去年年底，我爸都給你聯繫好了養老院，你非要犟著，我說句公道話，這可就是你不對了！」

  吳永順手揮了揮，將兒子趕跑，又朝陳陽使了個眼色。

  陳陽立馬受到信號，轉頭跟吳楠角落裡玩螞蟻去了。

  那邊吳永順小聲道：「事情這麼多年都過去了，你守著這個地兒幹啥？那個女人就是個騙子，你等到她又能怎樣？」

  惠玉成枯瘦的手掏出一包煙來，拿了一支點上：「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老吳見勸不動，只能嘆了一口氣：「你就倔吧！」

  惠玉成彈了彈菸灰：「說吧，你這個大忙人無事不登三寶殿，那年輕人什麼來頭？」

  吳永順就把陳陽這邊的情況簡單說了一遍，誰知道惠玉成根本不搭茬，只是白了一眼吳永順：「你就慣著小楠吧，那種場所少去點，還要欠著人家這份人情？」

  吳永順老臉一紅：「你不知道……我這也是為了……」

  惠玉成擺了擺手：「別跟我解釋，那是你這個當老子的事，至於學手藝，沒門！」

  吳永順急了：「老惠，你師傅教給你這門手藝，你就不想找個傳承下去的人？」

  惠玉成冷笑一聲：「我倒是在揚州教了幾個惠家的人，可他們是怎麼對我的？現在這些人一個個起高樓、開豪車，人模狗樣的，但踏馬當年為了兩分宅基地，能指著我的鼻子罵三天。」

  「我教給他們是吃飯的手藝，他們呢？就是這麼報答我的？再想從我這掏東西？現在門都沒有！我寧可把師傅教的帶進骨灰盒裡，也不會再教別人了！」

  那邊說著話，吳楠可能是早上包子吃多了，一邊朝惠玉成的屋裡走去，一邊說道：「惠爺爺，我自己倒杯水喝！」

  誰知道正在跟老吳談話的惠玉成臉色大變：「不准進去！」

  吳楠拉著門把手的手頓時僵在原地。

  小院的氣氛頓時古怪了起來。

  之前吳楠也來過小院，他到了這裡，從來都是穿堂入室，跟到了自己家裡一般，可今天……

  陳陽雙眼微眯，看著惠玉成急切的模樣：「這個老頭房間裡有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