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五章過火

  丁老夫婦二人沒有回來吃晚飯，姚華振煮了一碗麵條給丁始君吃，麵條上臥了一個漂亮的糖心荷包蛋。老姚自己和梁阿姨吃了些昨天省下的米飯煮成的泡飯。

  丁始君想說些安慰兩個人的話，但卻發現現在說什麼都很無力，前世，老姚和梁阿姨後來都請辭離開了，她那時並不明白是為什麼，但現在，她明白了。

  而且，前世並沒有潑血污這回事發生，那些人只是住進了三樓，整天吵鬧，正面衝突並沒有……至少丁始君並沒有見識到。

  

  但或許是因為丁家開價太高的原因，這些人鬧得比前世更凶了……

  丁始君冷笑，長房的心思並不難猜啊，三百萬和一千萬相比，當然足以令他們瘋狂。

  那現在應該做什麼呢？丁始君到書房，給父親打了電話。

  女兒離開一年多了，丁向北感覺家裡的空氣似乎都變得稀薄了許多，過去回到家總能聽到女兒嘰嘰喳喳的說話聲，又或是妻子嘮叨女兒的聲音……以前覺得吵，如今卻無比想念。

  裴筱晴從上海回來之後，整個人都變得冷淡了許多，她開始熱衷於打麻將，整天呆在麻將室里不到飯點不會回家。

  而丁向北回到家，做上一桌菜，卻看不到以往坐在桌邊一臉饞相等著開飯的小姑娘，心總是沉甸甸的。有時候他甚至懷疑自己將女兒送回上海到底是對還是錯，但想到女兒已經考進了重點中學，未來一片光明，他又不斷說服自己，這一切一定都是對的，總有一天妻子會明白他的苦心，就象女兒那樣，能體諒和理解他。

  「老丁，你家君君打電話來啦！」樓組長喬大媽在院子裡大聲嚷道。

  丁向北一聽，立刻來了精神，出門下樓，來到喬大媽家裡。小城市電話還沒有普及，整個職工大樓里只有樓組長喬大媽家有一部電話，平時有電話，喬大媽就在院子裡喊一聲，聽一個電話五毛錢，已經退休的喬大媽樂得賺點小零花。

  「餵？君君啊？怎麼來電話啦？暑假過得怎麼樣？爺爺奶奶還好嗎？」丁向北接起電話來便是一串問。

  丁始君聽著，以前總嫌爸爸嘮叨煩人，現在聽到這些話，心裡卻酸酸的只想哭，她深吸了口氣，平靜了一下後說：「爸爸，家裡出了些事，您最好能儘快回上海一趟……」她儘快將最近發生的事跟父親說了一遍之後，最後再也控制不住哭著說，「爸，不管咱們家的別墅能不能保住，您做為兒子也該回來，大爸爸一家已經完全不管我們了，現在爺爺奶奶整天都在提驚受怕中度過，我實在是沒有辦法，我也好害怕！」

  女兒的話如同晴天霹靂，丁向北慌亂的安慰哭得傷心的女兒：「好，好，不哭，君君不哭，爸爸馬上就回來！放心，爸爸在，會沒事的！」

  丁始君聽著電話里父親的聲音，一聲聲應著，直到最後掛掉電話，她抹了一把淚，上樓，用冷水洗了一把臉，看著鏡中稚嫩的自己，輕輕地說：「不用怕，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丁向北第二天便向單位請了探親假，當天買了火車票就回家收拾行李。裴筱晴打完上午的一攤麻將正回家準備隨便吃點什麼再去上班，卻見丈夫正在收拾行李，驚訝地問：「你要出差嗎？」

  丁向北搖搖頭：「我回上海，家裡出了些事，昨天君君打電話回來……」

  裴筱晴皺眉：「君君昨天來電話了？我怎麼不知道？」

  丁向北淡淡地看著她：「你那時候不知道在哪裡打麻將，我上哪裡去找你？」

  裴筱晴一愣，說不出話來，但很快又道：「你要去多久？什麼時候回來？」

  丁向北說：「不知道，那邊的事解決了就回來，至少要一個星期吧。」

  「你別騙我！你是不是想丟下我一走了之？」裴筱晴突然怒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把君君弄回去了，接下來你自己就要走了，你這個騙子！你還我女兒！」說著撲上前揪著丈夫不放手。

  丁向北心裡已經煩躁不安，被妻子一鬧火上澆油，怒了，他一把推開裴筱晴：「夠了！你能不能不要整天胡思亂想？我現在擔心父母女兒，你呢？不說替我分擔什麼，你還要胡攪蠻纏，筱晴你能不能長大一點？」

  裴筱晴被他推開就怔住了，心中突然充滿恐懼，她哭著抱住丈夫：「我不管，我不管！你不能走，不要走，不要丟下我！」想了想，咬牙叫道：「你敢走，我們就離婚！」

  丁向北渾身一僵，看著妻子，半晌緩緩地一字一句地問：「你說什麼？」

  裴筱晴看著丈夫的樣子，有些害怕，可轉念又硬著聲音說道：「我說，你敢走，我們就離婚！這裡的一切，都是我爸爸留給我的，你要走，就什麼都別想得到！」

  丁向北退後一步，仿佛第一次看清妻子的模樣一般盯著眼前的女人，他曾經覺得她天真浪漫，雖然因為有個局長父親性子有些刁蠻，但對自己還是真心的好，雖然有些強勢，他總憑著大男人應該讓著女人的想法，一直包容她的任性，即使是她不講理的發脾氣，他也好聲好氣的哄著寵著……他總以為總有一天妻子會成長，會明白自己的心，然而到如今他才發現，自己把這個曾經心愛的女人寵成了何等醜陋的樣子……

  丁向北突然不敢面對她，飛快的將行李打包好，他提著行李就想衝出這個令他窒息的家。

  裴筱晴見丁向北居然還是要走，也慌了神，衝上前便要拉他。

  「那……就離婚吧。」丁向北顫抖著說，「但是……等我從上海回來，我把那邊安頓好了，再……」他說不下去，轉身出門。

  「向北！」裴筱晴似乎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多麼不可挽回的話，叫著丈夫的名字追出門，卻只能看著他匆匆離開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