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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牽線搭橋

2024-06-17 09:44:12 作者: 白衣不渡

  賴嬤嬤一如既往地替賀老夫人順著背心,苦口婆心地勸慰道:「老夫人,您也別著急,二爺如今正在氣頭上,說話難免犯沖。這秋獮圍獵再短也得大半個月,等過了這段時間,二爺氣消了,萬事自然就好商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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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老夫人思來想去也找不到其他應對方法,便對蘇謝他們道:「你們就先安心住下,等老二圍獵回來,再好好跟他認個錯,家人之間沒有隔夜的仇!」

  江氏聞言也止了眼淚,拉著賀老夫人的手親熱地一聲聲叫著娘:「娘,有您站在咱們這邊,我們就把心放到肚子裡了,一準是錯不了!」

  而在房頂上聽了半天牆角的豆青色身影匆匆一閃,腳下生風地轉進了梅合院中。

  秋瞳將偏廳里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隨後便安安靜靜地垂首立在了蘇鸞身後。

  蘇鸞手裡剝著葉天凌回京以後繼續送來的蓮子,唇角的弧度有些譏諷,這都是三十多年的母子了,賀老夫人卻還是摸不透蘇豫的心性,蘇謝、蘇昭回江州,已是鐵板釘釘的事實,至於是以各種方式回去、能不能撈些銀子回去,就取決於在圍獵這段時間裡,蘇明和蘇秦能捅出多大的簍子。

  圍場離京郊足有百里,按照通常的行軍速度,一個往返便是五至六天。

  出發的前一天夜裡,葉天凌叩響了蘇鸞閨房的窗柩,隔著一層薄薄的窗紙給她送來了今年最後的一些蓮子。

  臥房沒燃燭火,屋外月光如水,葉天凌稜角分明的側臉清晰地倒映在蘇鸞裹著夜色的眼眸里。

  葉天凌在她窗外站了許久,離去時,只是雲淡風輕地說了一聲:「走了。」

  蘇鸞也輕聲道:「保重。」

  於是窗紙上的人影點了點頭。

  而暫住於蘇府的兩家人也在蘇豫離京之後,徹底放開了手腳,恢復了往日那般雁過拔毛的做派。

  這神憎鬼厭的兩家人成了蘇府上下最令人厭煩的存在,就連負責灑掃的粗使丫鬟也是見之繞道。

  偏偏賀老夫人卻是樂在其中,看著自己最疼愛的兩個兒子帶著妻兒環伺膝下、聊的也都是她所熟悉的春耕秋收和家長里短,臉上的笑容都比之前開朗了不少,素心堂里儼然一片母慈子孝。

  蘇家幾人初嘗事事有人伺候、處處有人使喚的甜頭,仿佛一腳踩到了棉花上,輕飄飄地不知身在何處,不僅讓府上的下人管自己叫爺,就連徐氏和江氏也搖身一變成了眾人口中的大夫人、三夫人,簡直就是這蘇府的正經主子。

  李氏看著賀老夫人與那兩家人享受得不亦樂乎,也知道自己管著這些小事是吃力不討好,只得任由那幾人攪得蘇府烏煙瘴氣、規矩盡失。

  蘇茹、蘇芸兩姐妹見府上的小姐每日都跟著廖宛如學規矩,忍不住生出了幾分好奇,纏了賀老夫人好一會,非要鬧著與她們一道學習。

  等李氏和廖宛如雙雙點頭,又替二人置辦了好些東西,兩人的新鮮勁卻經不住規矩里的嚴苛與無聊,只去了幾日就歇了這份心思。

  如今蘇豫不在府上,廖宛如也不好對兩個堂小姐多加管束,也只能由著她們去了。

  這一來二去,蘇家幾人直接就將蘇府當成了自個家裡。

  夕月看著那碟少了個尖尖的點心,眉頭皺得老緊:「小姐,您是不知道,那廚房裡的瓜果點心就沒有那兩家人沒伸過手的!這李姨娘平日裡這也要管、那也要管,這會子該她管時,又日日縮在錦畫堂里,只當是瞧不見!」

  「她自然是不會管,日後要用著老夫人的地方還多,何苦這個時候去得罪她?」挽琴擦拭著藍瓷花瓶,插上剛折的兩支木槿花,「等老爺回府時,這兩家人鬧得越荒唐就越是會被趕回江州,你還真當李姨娘是慣著他們?」

  「我當然是知道李姨娘的算盤,就像小姐常說的,兩害相權取其輕,兩利相權取其重,要是在府里、府外做選擇,李姨娘肯定是選擇讓他們住在府外,若是在京城和江州間做抉擇,李姨娘肯定是惟願他們回去江州。」夕月悶悶道,「我就是覺得這些人實在是太可恥,這不眼看著就要入秋了?府上也要著手做秋衣了,這送來的三匹錦緞在路上就被那兩個不知恥的堂小姐順了一匹。」

  饒是挽琴這般出了名的好脾氣也不禁嘆了口氣:「這兩房確實是做得過了,在府上頤指氣使,在府外吹噓胡侃,還一通老爺夫人的派頭,不知道的還真以為這蘇府是合了府,多出了這麼兩個派頭十足的爺。」

  「可不是麼!聽說昨日夜裡,三房那位小姐氣得哭了一整宿,今日一狀告到老夫人那裡,反倒是挨了一通罵,說是不分長幼尊卑,有好東西就該先盡著兩位堂小姐。」夕月說著,跟著挽琴後頭也長長嘆了口氣,「最難挨的還是五房,老爺這一走,老夫人日日想方設法地給沈姨娘立規矩,話說得難聽也就罷了,安排的差事也是一件賽一件的刁鑽刻薄,偏生沈姨娘求救無門,只能硬生生受著,老爺回來指不定要怎麼心疼。」

  蘇鸞臨摹完最後一個字,這才放了狼毫看了怨氣衝天的兩人一眼,笑道:「要真是嫌她們礙眼,找點事給她們做不就完了?昨天不還在興致勃勃地說起三日之後的斗詩會?既然這京城裡的才子佳人都要去斗詩會上露露臉,這兩位待字閨中的表姐哪能不湊熱鬧?你把這消息透露給她們,她們自然要好好準備一番,等她們在斗詩會上丟盡了面子,又必然要氣上一陣子,這一來一去,夠她們消停好一會了。」

  夕月聽著,眼睛一亮,喜笑顏開道:「還是小姐聰明,奴婢這就去辦!」

  蘇鸞笑著擺了擺手。

  夕月歡天喜地地往外走著,與迎面而來的蘇闕撞個正著。

  她笑嘻嘻地叫了聲大少爺,步子輕快地出了梅合院。

  蘇闕一腳邁過門檻,臉上已經有了笑意:「又使喚那丫頭辦壞事去了?」

  「我這是日行一善,為民除害。」蘇鸞彎了彎嘴角,「這葉世子都離京了,你怎麼還是回得這麼晚?」

  「他是走了,走之前卻替我請了個師傅。」蘇闕揉了揉發酸的胳膊,「顧元升的事也就是秋獮之後就要有個結果了,這次圍獵也不知道有多少文弱書生拉不開弓,只怕這次是真讓雲景給說中了,武改勢在必行。」

  「早就該改了,這一個個頑固不化的老學究,紙上談兵時唾沫橫飛,真讓他們殺個敵,只怕是東璃的版圖都能瘦上幾圈。」若不是如此,上一世又何至於其餘三國都要從東璃分一杯羹、一個輪著一個地挑動戰亂,葉興修死後,東璃的武官更是青黃不接,一個個難當重任,三面邊境連年生亂。

  蘇闕打趣道:「你與雲景向來是能想到一起、看往一處。」

  「夕月都知道,這叫英雄所見略同。」

  「行行行,你們都是英雄。」蘇闕笑著伸手點了點蘇鸞的眉心,「最近這府里亂得很,你自己當心著些。」

  「哥,放心吧。」蘇鸞莞爾一笑,「本就是請他們來攪混水的,這水越混,李氏越要顧忌著蘇秦。」

  「他這次可是被你坑慘了,賠了夫人又折兵。」蘇闕將厚厚一摞銀錢擺在桌上,「不過這錢倒是比開鋪子來得快多了。」

  「這還得多謝林少仲,要不是他自作聰明,按咱們原先的設想,這事可能還要多繞幾圈才能抹掉蛛絲馬跡。他倒好,幹著認錢不認人的買賣,一門心思幫替人穿針引線,直接給咱們省了一大攤麻煩事。」說起林少仲,蘇鸞盈盈的笑意越發明亮。

  林少仲這人雖是吃喝嫖賭樣樣俱全,但腦瓜子卻還算機靈,利用自己在京城積攢下的人脈,做起了牽線搭橋、一本萬利的買賣。這京城之中各方勢力盤根錯節,要想在這中間混得如魚得水,必然是哪方勢力都不能開罪,所以林少仲的一線閣只問錢財不問來頭。只要定金付得足夠,再用一封書信寫明所求之事,林少仲就會接下這筆生意。

  有人有錢缺門道,有人路寬缺銀子,林少仲要做的事,就是把這兩根線接在一處,等事成之後再收余錢便行。

  蘇鸞本也是想將事情栽在賀晉年頭上,畢竟他賺這黑心錢已經是眾所周知的秘密,只是林少仲鑽研此道已久,要想牽住他的鼻子、引著他往圈套里鑽,少不了要費些功夫,在侵吞了蘇家那一大筆銀子之後,也要擦掉不少痕跡才能片葉不沾身地抽身而退。

  只是蘇鸞沒有想到,也正是因為林少仲在這行當里做得輕車熟路,所以一見那封匿名投信說要做筆低進高出的藥材生意,只因風聲太緊,才想找個家底殷實卻頭腦簡單的人一起做票穩賺不賠的大買賣,林少仲就慣性地將這件事與賀晉年聯繫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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