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失言

  其實說實在的，雖然桑田從來沒有認為自己長得磕磣，但也不至於會到讓人見色起意的地步，所以那時候她打死都不肯相信權城會真的和她結婚。

  越有錢的男人，會對女人的外表越在意，她有自知之明，從來都不會認為自己的外貌能讓一個有錢男人一見鍾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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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這會兒要是這麼說出來，未免有點太不給自己面子了。

  她頓了頓，「至於色麼，倒是可能有那麼一丁點兒，但也不至於……」

  「不行！」權城斬釘截鐵，直接打斷她接下來的話。

  桑田生氣，認真起來。

  「權城，我都說了，我的工作就經常這樣半夜在外面的，很正常，不會怎麼樣的。」

  「那你那破工作，以後就別做了！」權城順勢道。

  「……」

  空氣瞬間靜了下去。

  桑田沒有立刻反駁，瞪著一雙眼睛盯著權城，有著一絲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權城不知是因為有些心虛，還是意識到說錯話了，低了低頭，避過桑田的目光直視。

  「權城。」桑田的語氣前所未有的認真，「或許在你眼裡，我現在的職業和工作根本不入流，卑微又讓人討厭，跟你大公司老總的身份不相匹配。可你知道嗎，這份工作在四年前曾經救了我，它給了我信念，給了我對生活的信心，讓那時候行屍走肉的我看到了自己的價值，看到了原來這世界上還有我能做的事情，那種仿佛已經要死了又忽然活過來感覺，你知道嗎？」

  那時候，桑田剛剛經歷一場巨大的變故，昏迷了整整一年，暈過去的時候她只記得一片火光，再次醒來，世界已經完全變了。

  她離開了原來生活的城市，到了完全陌生的景城，她原本的警察工作也因為她昏迷過久而失去了。

  醒來那一刻，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誰，可明明記得自己姓甚名誰，曾經做什麼樣的工作，甚至遙遠小時候的某些記憶也還在腦海里，卻總覺得失去了什麼。

  醒來之後，就算身體完全恢復過來，桑田也一直沒有恢復成原來的樣子。每天腦子麻木，大部分時間在發呆，後來好點就開始在這個城市四處漫遊閒逛，行屍走肉一般。

  就這麼過了半年，跟著她一起來到景城並且已經安定下來的連辰浩看不下去了，開始給她介紹工作。

  可桑田仿佛就跟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能力一般，從前又聰明學習能力又好的她，那時候是做什麼都做不好，換了好幾份工作同時，還給連辰浩惹了不少麻煩。

  後來桑田就開始抗拒去面試換工作了，連辰浩便乾脆直接拜託朋友給她直接安排工作。

  但她的狀態卻依然沒有轉好。

  最後桑田也實在不好意思了，便執意拒絕連辰浩的幫助。

  後來不久，桑田就遇到了趙卓南，然後就有了現在的南卓事務所。

  在外人看來，桑田是迫於生計才會從事現在這份工作，但桑田自己知道這對於自己有著怎樣的意義。

  「桑田……」權城想開口解釋。

  「不，你不知道，你永遠都不會知道，也不會理解那種感覺。像你這種天之驕子，從一生下來就享受著這世界上絕大多數人奮鬥一輩子都無法獲得的東西，當然不會理解那種感覺。」

  「桑田！」眼見著桑田情緒有些激動，權城趕緊坐起身來，一把摁住她的手，生怕她下一秒就直接奪門而去。

  桑田掙扎了幾下，權城用盡力氣才讓她每月成功掙脫。

  「你放開我！」

  「你能安靜聽我說話我就放開。」

  「……」桑田一臉怒氣地看向他處，安靜了下來。

  「桑田，我不知道你過去經歷過那麼多，所以不知道這份工作對你的重要性，剛才我是出於對你的安全考慮，所以想讓你換工作，現在我跟你道歉，我沒有了解前因後果就那樣說。」

  桑田有些驚訝地看向權城。

  這是她第一次見權城如此認真誠摯地向她道歉，他竟然能放下架子，如此坦誠地承認自己的錯誤。

  這對於今時今日地位權勢鼎盛的權城而言，實在已經難能可貴。

  他完全可以找其他藉口，甚至可以強硬地拒不承認，以此保全自己的顏面，可他卻沒有這樣做。

  「但更讓我感到遺憾的是，那時候的我竟然沒有在你身邊。」權城又說了一句，聲音很低，竟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傷感。

  桑田盯著他看著，晶亮的水晶燈下，權城的眼睛裡有分明的血絲，和在燈光下粼粼泛起的波光。

  桑田的心猛地動了一下，心裡的怒氣又一瞬間消散了，就像是一個不斷吹氣的氣球，吹到了最後，氣球爆炸了，所有的氣砰地一下，全數都消失了。

  人家一個大老闆，從不需要在人前低頭的億萬富翁，都已經拉下臉來認真道歉了，桑田還能計較什麼呢？

  她正準備就這麼算了的時候，權城又開口了。

  「桑小田……」權城悠悠地喚著她。

  不知是不是生病了沒力氣，桑田聽在耳里總覺得這一聲喊得有些顫顫巍巍。

  「嗯？」桑田不明所以地看向權城，總覺得他是不是病得更重了，眼睛裡血絲竟然比方才又多了幾分，眼中波光之下，仿佛要落下眼淚來。

  看著竟然有幾分可憐。

  桑田咽了咽口水，開始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些過分了，所謂不知者無罪，她和權城這才認識個把月，怎麼會知道四年前的事情，況且他也說了，他的初衷還是擔心她的安全，所以才會提出讓她換工作的。

  可她卻這麼認真地跟他槓起來，上綱上線把人家一個向來強硬的人逼成這樣了。

  真是作孽哦！

  「桑小田……」

  「嗯？」桑田頭點得雞啄米，瞬間乖覺，語氣也軟了，「你想說什麼，你說。」

  「桑小田，你能原諒我嗎？」權城眼睛微紅地目光定在桑田身上，抓著桑田的手緊了緊。

  桑田愣了一秒，之後不覺笑了。

  她本來就打算原諒他了，而且在自我反省了，結果他還這麼認真地求她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