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原來你也在這裡！

  小猴子回過話之後，就輪到田三了，楊老爺一聲令下，衙役們搗地如雷，逼得田三愈發膽寒：「回老爺的話，沒有，斷然沒有這樣的事。」

  聲音跟蚊子哼差不多，早沒了村里逼人的氣勢。

  也怕他不會審時度勢，尋上二丫這個對手，其實一開始就已經輸了。本以為托人到四美鋪那兒放了風，拿住了大劉莊，二丫就該沒了靠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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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想到，她的靠山遠經大劉莊的劉四更穩，更狠，更妥當。

  田三話還沒說完，就先被不耐煩的楊老爺截斷，然後是老套的擲牌子，棍棒伺候。

  楊夫人皺起眉頭，茶也不喝了：「這裡吵得很，姑娘我們裡頭坐坐吧。」

  二丫當然不願意，外頭的戲跟自己息息相關，再說吵有什麼關係？自己的殺父仇人正是被棍子招呼，她看得咬牙來不及，恨不能親手剁了這廝，還用得著裡頭坐？她坐得下來嗎？

  「夫人，不知您有現成的滾水麼？」

  眼珠子一轉，二丫想出個轉移對方注意力的好法子。

  她隨身一直攜帶著香草包，一來天熱，去去身邊的汗漬味兒，二來想喝茶時捏一撮就行了，方便得很。

  丫鬟聽說她要滾水，順手就從一直坐在小香爐上的泥銚子裡倒出一盞來：「姑娘請用。」

  二丫笑嘻嘻地從袖子裡掏出個荷包，打開，捏出一撮，丟進杯中，用手捂著，片刻後打開，薄荷和檸檬香蜂草香氣馥郁，瞬間充滿了整個後廳。

  二丫不說話，在夫人丫鬟一片詫異的眼神中，將放在桌上托盤裡現成的蜂蜜罐子開了，銀杏葉茶匙進去，輕勺一點，丟進杯中，攪拌後，送到了楊夫人面前。

  「天熱得很，那玫瑰桂花滷子太厚，怕不合適，夫人請嘗嘗這個。」

  楊夫人怔怔地接了，本想這算什麼玩意？鄉野小丫頭泡出來的也喝得麼？再說她丟進去的又是什麼？能入口麼？

  丫鬟本能地要攔，夫人卻被手裡的清新香氣吸引，莫名地就撥開她的手，呷了一口熱茶水。

  薄荷，黃春菊，檸檬香蜂草，口感清香，讓人放鬆，干香草更比新鮮的要好，味道和口感更加醇厚細膩，這悶得發粘的氣氛下喝進肚裡，雖是熱茶，額角上的汗卻立刻變得冰涼，頭目一清，心頭頓時爽快下來。

  「什麼東西？！」楊夫人幾口就將茶水吸乾，望著杯底的茶渣，驚喜不已。

  二丫勾唇淺笑，眼底滿滿得都是得意的亮光：「夫人，石佛寺進香那天，您上山了嗎？」

  楊夫人搖搖頭：「那天我身子不爽利，沒去。怎麼？跟這茶有關麼？」

  二丫嘿嘿點頭：「當然有關，太有關係了，如果當日您去了，今兒您就不會對我手藝，如此意外啦！」

  楊夫人好奇心大作：「快說，怎麼回事！」

  裡頭熱火朝天的聊，外頭的事卻很快就了了，田三有嫌疑暫時收監，明日小猴子領仵作，開棺驗屍後，再行定奪。

  田家莊的事是最後一件，楊老爺叫聲退堂，大汗淋漓地繞到屏風後來。

  「這鬼天氣！又悶又潮還不肯痛痛快快地落一場雨！」楊老爺一臉晦氣，臉黑得鍋底一樣，丫鬟上來遞上井水裡汲過的毛巾，並送上一盞才晾好的溫茶。

  手碰到杯子的那一瞬間，楊老爺就開始皺眉：「這什麼玩意？又不冷又不熱的，怎麼入口？！」說著要罵人，一抬頭卻碰上一雙點漆似的明眸，明澈若清泉，幽黑如子夜，就像是最清的泉水裡養著的兩丸水晶，黑白分明，顧盼間熠熠生輝，令見者不由得心頭一涼。

  「老爺！」夫人的臉忽然，擋住了他的視線，似嗔非嗔，眼中含著冷冷的森然：「這茶就得溫著喝，您試試，比一般的不同，保管能叫這天燒起來的火燥，降下來。」

  楊老爺沒吭聲，低頭果然吸了一口，嘖嘖嘴，偏偏頭，接下來就是第二口。

  趁此時機，早有丫鬟過來，領著二丫母女向外頭走了。

  穿過幾個彎彎繞，又有幾重人接著，母女倆最後來到後門，出來就看見明童笑嘻嘻的臉了。

  「您二位總算出來了，車都等半天了！」明童笑著指指巷子深處，「快上去吧！」

  二丫沒多想什麼，一身輕鬆地走著，娘倒看出些苗頭一對，那車身有些過份的安靜了，帘子風吹也不動似的凝著，好像有什麼人在裡頭，緊緊拽緊了似的。

  明童斜她一眼：「媽媽，您不上去？」忽然轉換了語氣：「哎呀不上去也是對的，您不知道，這街口再走幾步呢，現成就有一家綢緞鋪，裡頭才進了一批上好的西洋外來貨！汗巾荷包鞋面子，應有盡有！好容易上城裡來一趟，您不捎帶點稀罕貨回去？！」

  二丫娘還沒來得及說出沒錢兩個字，人卻身不由已地被明童拽著走了：「沒錢是吧？沒錢我有啊？算我帳上！哦不對，我算哪根蔥啊？算我家少爺帳上！」

  你家少爺？！

  一想到這四個字背後的深意，二丫娘眉開眼笑，是不肯也肯了，什麼都依了。

  二丫沒在意後頭，反正看什麼稀罕貨她都不稀罕，這城裡再好的東西，也沒她那片寶貝香草園子值錢，這會兒她心心念念只有一個想法，既去了田三這個大麻煩，爹爹的冤屈也算差不多洗盡，那麼自己的甜品鋪子，是不是就可以開起來了？

  一邊想著，一邊伸手撈起車簾，不料她手裡一緊，輕飄飄的布簾竟沒被撈動，二丫大吃一驚，還沒反應過來，手臂忽然被車裡什麼人拽住，然後，一下便被拉進了車裡。

  一位年輕的青衣公子，軒眉星眸，春水似的眼眸似是含著一層煙霧，含著笑意，淼淼落在二丫身上。

  「文哥哥！」

  文哥溫顏展笑，此刻坐在二丫面前的他，整個人都像是在發光一般，眼神溫暖至極。

  「二丫！」

  不知是不知頭回在她面前開口，他的聲音低沉，略帶些清朗，一絲若有似無，因緊張而造的沙啞，反倒成了恰到好處的迴旋點綴，別有一種低沉綿邈的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