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傳說中的小鎮

  「文哥你也別坐著了，跑一趟吧，」吳家三姨對麻姑生出些興趣似的，討出腰間的鑰匙：「家裡櫥櫃裡還有隻上好的南腿，你取了來，給六姑娘過茶。」

  

  文哥詫異地看著她，沒動，也沒接她手裡的鑰匙。

  這算怎麼回事？

  自己跟麻姑素昧平生的，三姨你自己也跟大劉莊那邊沒什麼交情吧？好好的，這麼上趕著討好人家做什麼？

  「去吧！」三姨見他不接，將手向前伸了伸，索性把鑰匙丟進文哥懷裡：「反正你也吃得差不多了，起來走幾步消食！人家姑娘來一趟不容易，又給二丫幫忙，不說謝謝，連口肉也不叫人吃麼？咱們田家莊的臉面往哪兒擱？顯得咱們就缺這一口肉麼？」

  文哥聽這話有些怪，又要替田家莊掙面子，又要替二丫還人禮似的。

  前者跟自己沒什麼干係，不過二丫……

  好吧。

  收了鑰匙，文哥起身，跟兩位婦人打了個招呼，卻看也不看麻姑，向灶間去了。

  三姨才要叫住他說門在這裡，二丫娘沖她使了個眼色：「他是去找我丫頭了，灶間連著後門，也一樣出得去。」

  兩人對視，各自明白對方心意，是一樣的堅持，而不變，卻也是一樣的，背道而馳。

  麻姑坐著扇風，直喊熱，身上白線挑衫兒，桃紅裙子愈發顯得纏手縛腳，又是一頭臉油汗，指著文哥的背影笑嘻嘻地道：「就是他吧？」

  兩位婦人一時都沒回過神來，聽不明白她話里意思。

  麻姑笑得壞壞的：「就是他吧？那個害得田俏妹得了花痴病的哥兒？長挺好看的，怪不得招得人小丫頭魔障了。」

  三姨忽然怔住，二丫娘則在心裡暗笑，想著麻姑就是麻姑，氣度臉皮，非常人能比。

  說起來，還真跟咱家丫頭挺配。

  而麻姑的話還遠沒說完。

  「其實田俏妹也不壞，田老三家有錢，最近聽說又要當上甲長了？要我說他老姨，這門親結得過。你想啊，這哥兒雖長得俊卻是個來路不明，將來吳家的產業也交不到他手裡，你老姨手裡雖有幾個，也不能說就給他了，萬一你還生一個半個的呢？」

  二丫端著茶躲在門背，聽到這裡差點沒噴飯。

  劉麻姑啊六麻姑，知道你是個不靠譜的，但沒想到你有這麼不靠譜！

  你這話說得，也太他媽的真了！這，這讓一向端著的吳家三姨，怎麼下得了台哦？！

  所以二丫才儘量躲得久些，不出去，免得多個人，三姨更不好意思。

  二丫娘也早背過身去，可就算這樣，吳家三姨還是覺得臉上火燒火燎的，盯著麻姑看了半天，心裡只想抽自己的臉。

  就這麼個貨，還犯得上文哥為她跑一趟？

  自己之所以支開文哥，還是想讓田老三家的死了心，別以為天下就她家一個閨女，自己對她家好是一回事，文哥的親事是另一回事。

  沒想到，反招惹出這個不五不六的東西，這麼不著調的一番話來，傷了自己顏面還是小事，傷了文哥，才讓她心疼。

  「你還小，說這些話我就不跟你計較了，回去多跟你爹學學人情世故，老劉家生意做得這麼大，畢竟靠得可不只是占人家的小便宜。」

  不過氣歸氣，失面子歸失面子，吳家三姨到底還是吳家三姨，沒失了風度淡淡而過，卻還是不失犀利地打中了麻姑的痛處。

  她就是嘴壞。爹早說過，若不是這張嘴，大起來招個女婿，家裡的生意他就可以放心交給她了。

  「我怎麼……」

  麻姑來不及地開口，欲跟吳家三姨好好辯白辯白，人家卻不跟她說了，淺笑對走出門來的二丫招手：「快來，麻姑嘴裡說幹了，給她潤潤喉吧。「

  這下，就看出老薑的辣來。

  她越不動氣，麻姑的氣越盛，索性拉住三姨的袖子：「老姨你才說我的話我不服，我得跟你好好白扯白扯！」

  二丫輕輕拉住了她，將一杯熱氣騰騰的香草茶推到她面前：「哪，提神醒腦的。難為你為我的事費了這許多心，喝吧！給你放了蜜的！」

  說著，同樣也向吳家三姨面前推了一杯。

  那話呢？也一樣是說給她聽的。

  「裡頭有什麼？」麻姑的注意力瞬間轉移，湊到杯沿聞了聞：「好香！」

  二丫不答。

  有什麼，不就是，玫瑰花，薄荷，迷迭香什麼的嘍。

  不過這都是秘方，怎麼能隨便告訴你？

  「才我聽你說到華北鎮，那是個什麼地方？說來聽聽唄。」

  麻姑才要回應二丫的問題，吳家三姨悠悠然開了口：「華北鎮麼，就在咱田家莊西南邊，約莫三公里的地方。」

  那是個古老而繁榮的大鎮。揣摸一遍，田家莊劉家莊的興起多少是因傍了它的緣故，雖說是個鎮，卻比近莊的小城裡還要熱鬧許多。

  穿過小城，走不上一里，就到了鎮邊，因靠著運河，多少絲綢茶瓷，南北貨的客商，得從運河搖船，上了碼頭也就到了華北鎮。

  待看過貨色，談妥價錢，然後，銀貨兩訖，裝船，解纜，開走。

  沿了河道抵達子，再從鎮子入城，向北，向南。所以，華北鎮與這小城，就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也因此，華北鎮在這一片莊民們心中，威望是比城裡還高的。

  華北鎮的橋，比他們高大；河流，比他們寬，長，四通八達；就連鎮上的屋脊都要比他們高三磚。

  而說起興旺和熱鬧來，也是以華北鎮為標準：高牆堅瓦，屋脊鱗次櫛比；河道里船隻如梭，橋洞一眼套一眼，直下十里；沿河的店鋪擠擠挨挨，酒旗，菜幌，燈籠的流蘇，都絞在一起了。箍桶鋪里，堆起著盛米的斗升；篾席鋪子，是養蠶的匾和席；方木鋪里，織綢的木梭子，成筐成筐，還有棺材鋪子，斗大的「財」字，顛倒掛著，底下是裁好的楠木方子，散發著木脂香氣。

  小鎮雖小，然氣象蒸騰，無數的銀兩在此進出。

  而要比華北鎮還旺盛！這就不得了啦，那也只就只一年一度的石佛山，可以達得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