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三章 血痕

  延慶坊街道上的雪已經被清掃過了，都堆在路邊的樹下，道路倒是濕漉漉的可以走了。

  青芷饒是穿著斗篷，依舊覺得寒意浸人。

  她攏緊斗篷，一邊走，一邊聽李月明說話。

  大夥計李月明今年二十二歲了，身材高大，面目卻普通得很，面善而已。

  他先前是溫東的小廝，因為做事妥當利落，專門為溫東跑京城這邊的生意，如今溫東病倒，溫子凌接管了家業，他就繼續為溫子凌辦事。

  李月明常在延慶坊行走，對這裡是極熟悉的，他引著青芷往前走，一邊走一邊介紹著四周的店鋪：「......這是御街東巷，這街道兩邊都是京城有名的酒肆、勾欄和瓦舍；再往前走到第一個十字路口，向西拐就進入了龍津橋南巷子，兩邊都是綢緞鋪和成衣鋪......」

  青芷聞言，不禁好奇地打量著街道兩邊，見街道兩邊都是臨街的二層小樓，紅漆欄杆窗欞，頗為雅致，有些小樓的窗子是開著的，隱約可見裡面衣著鮮麗的男男女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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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一般的殷實人家，家裡請客都是要請行院的粉頭去彈唱的，青芷前世的時候，英親王府養著兩班家樂，她沒機會接觸外面的粉頭，自然也沒到這些地方逛過了。

  春燕聽著街道兩邊傳出的歡笑聲絲竹聲，有些擔心，緊緊貼著青芷，低聲道：「姑娘，這裡這樣子，會不會有壞人當街搶人呀？」

  她倒是不擔心自己，只是覺得自家姑娘生得太美，生怕戲文里唱的那種惡衙內強搶民女那種事情發生。

  青芷聽了，笑了起來，道：「朗朗乾坤，天子腳下，咱們安安生生走路，又沒得罪人，人家何必搶咱們？」

  李月明聽了青芷如此自信的話語，心裡頗不以為然，瞅了青芷一眼，道：「表姑娘，咱們還是小心一些吧！」

  表姑娘生得太美了，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青芷笑著「嗯」了一聲。

  三個人走到了龍津橋南巷子。

  李月明帶著青芷和春燕開始逛綢緞鋪子。

  青芷自然是要貨比三家的，逛第一家的時候，凡是看著差不多的綢緞，她都先問了價錢。

  在第二家綢緞鋪子問了又問，看了又看，青芷一行人又進了第三家綢緞鋪子。

  第三家綢緞鋪子叫慶記綢緞，瞧著鋪面排場都比第一家大得多，裡面迎客的小夥計一個個長得秀秀氣氣，個個青衣小帽，打扮得精精神神，青芷一進去就笑了——這才是專做女子生意的鋪子啊，哪個女子不愛看清秀少年？

  她選了幾樣綢緞，開口問了價錢，發現價錢比前面那兩家都略便宜了些，和宛州那邊價格差不離，便和李月明商議了一下，預備在這個鋪子裡買。

  招待青芷的小夥計瞧著年紀特別小，約莫十三四歲的模樣，生得清秀細條，分明還是娃娃臉，含羞帶怯聲音溫柔之極，和青芷說著話臉都紅了。

  青芷給女工和女夥計選了玫瑰紅四季花緞子做褙子，玄色綢子做裙子，又選了白綾做白綾襖。

  小夥計見她買這麼多，越發殷勤起來，紅著臉嚶嚶嗡嗡小聲讚美著：「姑娘生得這麼好，肌膚白得似羊乳一般，最適合亮色衣料，我們樓上有上好的大紅遍地錦五彩妝花緞子，最適合姑娘這樣的晶瑩潔白肌膚......」

  青芷聽了，看著小夥計羞得紅撲撲的臉，不由笑了，總覺得自己不上樓看看就對不起這個小夥計。

  見李月明正看著慶記綢緞的夥計把買好的綢緞往氈包里裝，青芷便先帶著春燕隨著小夥計上了二樓。

  二樓果真與一樓不一樣，衣料顏色更鮮亮，各種織金緞子、松江綾布和各色綢子，一幅幅高高懸在四周的架子上，垂了大幅的料子下來。

  青芷和春燕一見，都眼睛一亮，便細細看了起來。

  小夥計依舊羞答答隨著青芷講解著。

  青芷看上了一幅蔥白色綾布，打算給鍾佳霖做一件蔥白綾道袍，便伸手過去，輕輕撫摸著懸掛在那裡的這幅蔥白綾。

  誰知她的手指剛伸過去，就被人從裡面握住了。

  青芷大驚，忙把手指往外掙，誰知那人力氣甚大，反倒把她給拽進了蔥白綾布後面。

  青芷定睛一看，發現這人居然是趙瑜！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眨了眨眼睛，又看了過去。

  眼前這人生得斯文俊秀，不是趙瑜又是誰？

  趙瑜見青芷一時沒反應過來，伸手一把把青芷攬入懷中，雙臂緊緊箍著她的腰肢，嘴唇湊近青芷耳朵，急急道：「青芷，你跟了我吧！你跟了我，榮華富貴我都給你，你——」

  他說話的時候，熱氣撲在青芷耳朵上，令她耳朵痒痒的，青芷一下子反應了過來，低聲道：「我不願意！」

  她一邊說話，一邊用力推趙瑜。

  趙瑜抱著柔軟溫暖的身子，胸臆之間似被填滿，脹脹的，滿滿都是歡喜，他不顧青芷的掙扎，低頭湊過去尋青芷的唇要吻青芷。

  青芷大怒，抬手便對著趙瑜的臉呼了過去。

  趙瑜猝不及防，俊臉被青芷拍了個正著，只聽到「啪」的一聲，左臉頰一下子沒了知覺。

  他依舊不管不顧要親青芷。

  青芷怒極，指尖對著趙瑜白皙的臉，用力撓了下去。

  趙瑜死死盯著青芷，不肯躲開。

  在他做的那一個又一個夢裡，青芷對他是多麼溫柔甜蜜，是他對不起青芷，是他負了她，即使她嫁了人，他也要把她弄到自己身邊，照顧她，陪伴她......

  青芷的手指落下，用力一撓，趙瑜左臉頰上當即被撓出了三道指痕，他疼得「嘶」了一聲，覺得臉頰似有液體流下，忙伸手去摸，卻摸到了一手血！

  青芷趁機掙脫趙瑜，飛快地往後退。

  恰在這時，春燕回過神來，沖了過來，拉著青芷就往樓下跑。

  李月明正要結帳，見青芷忽然拉著春燕連跑帶跳下了樓，不由一驚，當即把銀票又放回了荷包里，也跟著青芷和春燕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