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金鐲

  青芷要離開蔡大戶府上了，自然得去親見蔡大奶奶辭別。

  篆兒進去稟報了，紅玉也跟著進去了，青芷便帶著秀珍在正房外面廊下等著。

  不多時篆兒走了出來，道：「虞大姑娘，我們大奶奶請您進去呢！」

  青芷想起前世的一些事情，便吩咐秀珍：「你在這裡稍等一會兒，我一會兒就出來了！」

  有些事情青芷不打算讓秀珍知道。

  進了正房明間，青芷見蔡大奶奶正坐在正中放著的羅漢床上，紅玉正坐在她右手邊，挨著她坐著撒嬌，不由微笑，上去屈膝行禮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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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大奶奶忙招手道：「虞大姑娘，過來讓我細看看！」

  青芷答了聲「是」，娉娉裊裊走了過去。

  蔡大奶奶拉著青芷的手，讓她在自己左手邊坐下，細細打量著，忍不住讚嘆道：「大姑娘可真會長，把虞家和韓家幾代的好相貌都集中了！」

  青芷知道自己生得好，早就習慣了別人的矚目，可是在此情況下，不謙虛好像有點說不過去，便恰如其分地含羞斂目：「大奶奶謬讚了……」

  她前世十四歲時才見過蔡大奶奶，當時她爹爹已經病倒了，蔡大奶奶可憐她，賞了她一個赤金蝦須鐲做見面禮。

  後來沒過多久，她爹爹就去了；再後來，她娘也去了。

  至於那個赤金蝦須鐲，早被王氏搶走給了雷雨馨……

  蔡大奶奶拉著青芷的手細細打量，越看越喜歡，不由想到了自己的次子蔡翎，心道：虞家雖然沒有家底，她祖母王氏又低俗吝嗇，可是這虞大姑娘實在是好，生得好，性子也好，雖然配不上阿羽，阿翎倒是可以的……

  她心中計較著，笑容更加慈和，從手腕上取下一個細細的赤金蝦須鐲戴到了青芷腕上。

  眼前的情景和前世的情景重合在了一起，青芷眼睛早濕潤了，她沒有像前世一樣推辭，而是抬眼看向蔡大奶奶，輕輕道：「多謝大奶奶！」

  蔡大奶奶見青芷雙目晶瑩，似蒙著一層水霧，欲語還休，不由有些心疼，輕輕拍了拍青芷的手，柔聲道：「我記得你小名叫青芷，我就叫你青芷吧！我家的阿羽阿翎都跟著你爹爹讀書，我們兩家是通家之好，以後須得多多來往。」

  她看向荀紅玉：「紅玉，以後多帶青芷過來玩！」

  荀紅玉笑著答應了一聲，依偎著蔡大奶奶糾纏著：「姑姑，你不能偏心，給了青芷鐲子，也得給我一個鐲子嘛！」

  蔡大奶奶最疼這個娘家侄女了，當下褪下剩下的那個赤金蝦須鐲戴到了紅玉腕上，口中道：「你這小丫頭，就會欺負你姑母！」

  荀紅玉倚著蔡大奶奶吃吃笑了起來。

  出了堂屋，青芷低聲交代紅玉：「等一會兒見了秀珍，別提你姑姑給咱們鐲子的事，這件事你誰都別說，不然我祖母知道了，又要搶走了。」

  荀紅玉白了青芷一眼：「我又不傻！你祖母搶走你多少東西給雷雨馨和石露兒了，我又不是不知道！」

  青芷見她可愛直白，心中很喜歡，攬著荀紅玉道：「我知道你嘴巴最嚴了！」

  荀紅玉笑了起來。

  她雖然單純，卻也知道虞家和龍潭虎穴差不多，這件事可不能被王氏知道，也不能被莊子上的知道，莊子裡沒有秘密，不管告訴誰，早晚會傳進王氏耳朵里。

  青芷一邊走，一邊把蝦須鐲褪了下來，悄悄塞進了袖袋裡。

  送了荀紅玉回家之後，青芷和秀珍一起往家的方向走去。

  走過石橋的時候，見四周無人，青芷拉著秀珍停住了腳步，低低囑咐道：「若是祖母問起我到蔡大戶家做什麼，你怎麼說？」

  秀珍歪著腦袋想了想，道：「姑娘您不就是跟著荀姑娘去蔡家長長見識麼？」

  青芷笑了，攬住了秀珍的肩膀，一起往前走去。

  秀珍既然心裡都明白，她自然不用再特地交代了。

  王氏正在堂屋裡和來接她過去的賈中玉說話，聽到青芷回來的動靜，忙吩咐賈中玉：「你去叫青芷過來！」

  又道：「快一些，別讓她回西屋！」

  賈中玉掀開竹簾出了堂屋，正好看到了帶著秀珍過來的青芷，忙道：「青芷，外祖母叫你過來呢！」

  和青芷說著話，他的眼睛卻一直放在秀珍身上。

  秀珍紅著臉看了賈中玉一眼，低下了頭，雙手緊張地絞纏著。

  青芷把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裡，點了點頭，徑直掀開竹簾進了堂屋，把賈中玉和秀珍留在了外面。

  王氏懶洋洋坐在圈椅里，手裡拿著一把從虞蘭那裡要來的精緻團扇慢慢扇著，見青芷進來屈膝行禮，便開口問道：「見到蔡大姑娘了？」

  青芷答了聲「是」。

  王氏又問了一句：「見到蔡大奶奶了？」

  青芷又答了聲「是」。

  王氏一雙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青芷一番，臉上帶出些堪稱慈愛的笑意來，柔聲道：「青芷，把蔡大奶奶賞你的東西拿出來讓祖母看看吧！」

  青芷雙目盈盈看著王氏——前世王氏騙她交出蔡大奶奶給的見面禮時說的就是這句話，一模一樣的話，一模一樣的表情，一模一樣的虛偽，青芷重生之後，王氏居然又說了一遍！

  可是青芷不會再上當了！

  前世午夜夢回，青芷曾經無數次回想過，若是蔡大奶奶給的見面禮沒被王氏騙走，是不是就可以在爹爹重病時用來請名醫救爹爹一命？

  若是爹爹活了下來，母親是不是就不會死？

  前世已經不能重來，青芷要做的就是把握今世。

  她微微一笑，道：「祖母，蔡大奶奶說讓我多跟著紅玉去她家玩，沒提什麼見面禮。」

  王氏不太相信，眼睛死死盯著青芷：「真的？」

  青芷點了點頭。

  王氏心裡很失望，身子慢慢靠回了椅背上，道：「荀氏真是小家子出身，出手這麼差，見了秀才家的閨女，居然連個見面禮都沒有！真是小家子氣！呸！」

  青芷低下頭：「祖母，我先出去了。」

  「出去出去！滾出去！上不了台面的小老鼠，都是韓氏這賤人把你教成這樣子！」王氏拿著團扇往外扇了扇，似乎這樣子就能把見了就煩的青芷給扇出去了。

  青芷看了王氏一眼，掀開帘子出去了。

  她曾經無數次想要毒死王氏，卻始終過不去自己心裡那道坎。

  不過能看著王氏一步步作死，倒也是一種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