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心中的道

  第一天，覃無歡習慣性地問。

  胥越，你在看我沒。

  胥越知道她視力不好，沒想到不好成這副模樣，他們隔了沒有幾米遠，他一直在看，可她卻不知道。

  「就知道你沒看，做賊心虛了吧。」

  覃無歡朝著他模糊地身影走去，墊著腳尖看他的模樣。

  額……

  「這還差不多，眼睛就得這麼瞪著我知道不。」

  

  第二日天沒亮，覃無歡不想動了，但死活要胥越背著她去山上看日出，胥越心中越加煩躁，但沒有到了那種失去理智的地步，既然到了這一步，他也無須在跟她計較什麼，她要做什麼便隨她吧。

  覃無歡趴在胥越的背上，只是靜靜的趴著，聽著他沉穩的心跳聲，還有淺淺的喘息聲。

  一路無言到了山頂，這是他們第幾次等日出了，好像很多次了，又好像第一次。

  覃無歡耍無賴地癱在他身上不願起，胥越就坐在那，任她側邊依靠著自己的肩膀，遙看著遠方。

  「胥越，你知道神女嗎？」

  胥越眉頭蹙了一下，悠悠地開口。

  「開天闢地的大地之母，何人不知。」

  覃無歡聽著笑笑，是啊，三界誰不知她呢。

  「那你知道玉臨天尊的心上人是誰嗎？」

  覃無歡突然就跑出了這麼一個不著調的問題，把胥越問的措手不及。

  玉臨天尊，傳說自己是他轉世而來，一位了不起的天神，震嚇三界的天尊，因為他在的數千萬年，三界安享太平，只不過仙籍里從未有過他這種秘史記錄。

  「玉臨天尊是仙界的戰神，未聞有妻兒子嗣，你瑤池邊聽得那些八卦小道之言，皆是胡言，不可信。」

  胥越很認真地回答了這個問題，覃無歡聽得一愣一愣的，半晌後噗嗤笑出了聲。

  「是哦，玉臨天尊確實光棍了太多年，不過我可聽說，他真的有心上人哦，只不過那心上人負了他，選了別人去，所以他一氣之下終身光棍了。」

  「休得胡言詆毀。」

  胥越口氣沉了幾分。

  瞧瞧這臉，真是的，笑話都說不得的男人。

  「太陽是不是升出來。」

  覃無歡感覺到光入眼內，轉臉而去。

  胥越隨著她的視線一同看去，金光四射大地，那一瞬間腦中突然想起了靈華寺主持的話。

  旭日東升卻日落西山，緣起自有緣滅，一念愚則般若絕，一念智則般若生，因果不過一念之間的事。

  「哪個好看點？」

  胥越疑惑地轉頭看她。

  覃無歡明媚一笑。

  「我問你，我與這日出，哪個更好看一點？」

  金色的陽光灑在她的身上，胥越看得迷糊，有一種她被太陽的金光所包圍，所吞沒融為一體之感，緊閉眼睛再一睜，那種虛華之感卻又消失了，只剩她的笑顏。

  是太疲憊了，所以他才會不清醒嗎？

  「怎的，看我看傻了？還是我好看一些是吧。」

  覃無歡湊上去，下巴墊在他的肩膀上，胥越瞥過頭去，不願理會她的胡鬧。

  「轉過頭來，這才第二天你就說話不算話了？」

  覃無歡命令著，胥越不得已，橫著眉頭又轉過臉來。

  「別黑臉啊，往後，我也再不能這麼近地看你了，我也想好好再瞧瞧你的模樣，告訴自己，千萬別忘了，下次再見你，可得先認出你才好。」

  胥越瞧著她痴傻的笑容，心中隱隱地在作怪，不斷地有著他陌生卻有熟悉地情緒冒出來，就像是溢滿的水，開始填充著他整個心，整個人。

  「我說過，給你這一個月，明日過後，不要再出現在我眼前，你忘了？」

  為了否定那份讓他煩躁的情緒，他言不由衷地講出這傷人的話，等著看她失落的臉。

  可是這一次，沒有，完全沒有，她還在笑，只是笑容變得苦澀，讓他心緊。

  「好吧，您還真的不愧是胥越殿下，厲害厲害，咱們還是看日出吧。」

  覃無歡轉頭而去，胥越不解，不解她為什麼不發小脾氣了，她本該暴躁咋呼吆喝起來的，怎麼這麼安靜下去了？

  「太陽已升起。」胥越提醒著她，覃無歡一臉無礙。

  「哦，那就等日落唄，咱們就靜靜地在這看一天的太陽和大地之景也不錯。」

  胥越以為自己聽錯了，可是覃無歡的樣子，一點也不做作的模樣，這就證明她真要就這麼過一天？倒數第二日。

  他迷惑了。

  看不清全貌，但是覃無歡能感受著，山中的輕風，林中的鳥鳴，還有陽光的溫度。

  這是神女曾經為之珍惜的全部，也是他守護了千萬年的大地，如今能與他一同肩並肩地坐看雲捲雲舒，也不枉她這一生來過了。

  覃無歡沉沉地在他上閉著眼，享受著這短暫而幽靜的時光。

  胥越幾次到嘴邊的話，都沒有說出口，看著她安詳的睡顏，突有幾分迷惘。

  如果，如果在多些時間，他……會真的再愛上這個愛撒謊的小騙子吧，即便他不想承認，但是，他知道，他的理智越來越薄弱，只不過現在還沒有到愛的份上罷了。

  日落的時候，覃無歡恰時地睜開了眼。

  看不清，她也能感受到，又是一天結束了。

  黑夜再度籠罩著大地。

  「胥越，這最後一夜，能不能真心地擁抱我一次，我不要你的假意或者做派，就當給三界一個需要你憐惜的人一個擁抱，或者說我們為慶祝這離別而擁抱，可以嗎？」

  胥越很想嘲諷她，別痴心妄想，偏偏黑暗的夜中，她失去視覺的眼睛卻更加明亮，他話在嘴邊，卻如鯁在喉，一個吐不出。

  抱上了，終究是抱上了。

  覃無歡在他懷裡無聲地落淚了。

  「答應我，不要和這些魑鬼魍魎妖魔為伍，你是胥越，我心中的最偉岸的上神天尊，即便這劫到最後渡不過的話，你也不要成魔，不要被心中煞氣所噬，堅守住你心中的道，好嗎？」

  「我的道……」

  胥越跟著念了一句。

  「對，你的道，你心中的道。」

  還沉靜在哀傷里的覃無歡肯定的說，而得來的是他的嘲笑。

  「呵。所以說你真的很愚笨，你知道我心中的道是什麼樣的嗎？我活了千餘年，我都還未看清，你讓我忠實地道是什麼樣的，我又該如何堅守？」

  第一次，第一次胥越用著自嘲無奈的話語跟她說話。

  覃無歡能聽得出他話中無盡的苦悶之意。

  這好像還是頭一回，他主動地暴露他真實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