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背鍋

  急救室的燈一直亮著，此時的走廊只有他們四個焦急的身影，再加上他們只是便服現身，也就沒引起其他人注意。

  包括秀華在內，都被一定劑量的用藥昏睡過去，不過熊淑娟自己也承認為了能完成任務，所以劑量有點多。但絕不會出人命，再通過醫生的及時搶救，只要休息幾天就能恢復正常。

  可現在都等了快一個小時了，夜幕已降卻臨依然還沒任何動靜，這到底加大了多少，需要這麼長時間？

  焦急和無奈已開始冒出來，對於杜國兵來說，秀華的安全比什麼都重要。半天沒見到人，能安心就是怪事。

  整體的腳步聲出現在走廊中的時候，似乎看一支強大的隊伍正行軍而來，隨時都能爆發強大的戰鬥。

  不時有人回頭看來，但都沒敢吭聲，唯恐靠近了會帶來各種問題。

  

  「好樣的，人質綁匪被你們全部拿下，不動聲色就完成任務，不愧是特種兵的能力，不簡單。」

  走廊前，一個渾厚的聲音從頭響徹到尾，但沒人會回頭多看一眼。這不是開玩笑，更不是小人物，沒人願意扯上麻煩。

  「堅決完成上級交代的任務。」駱駝上前一個標準的敬禮手勢回答道。

  熊老首長跟著回了個禮，隨即嚴肅了表情問道，「任務完成了，都是好樣的。但你們誰能跟我說說，為何會連人質都送到醫院來，這種下三濫的手段為何會使用在緊急營救中。你們可知道服用過量的安眠藥很有可能導致昏睡後的猝死，最終失去營救的意義？」

  這一聲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駱駝的提前準備並沒有措手不及。只是站在熊老首長身後的李炎堅讓駱駝有些為難，演習的結束已讓他抬不起頭，如今又被追究這下三濫的手段甚至會導致人質的安全，駱駝感覺對不起李炎堅的用心。

  駱駝已經決定把鍋給背下來，自然不會讓其他人插手。作為此次緊急營救的指揮，他有推卸不掉的責任。

  「報告。」駱駝挺起身子敬禮的同時大聲喊道。

  熊老首長背著手點頭示意，駱駝依然挺著身子嚴肅的喊道，「所有想法都是我安排，所有行動也是我指揮。為了完成任務，不折手段。」

  「不折手段就可以讓人質陪著一起送死，你可知道這人質是你戰友的對象，你有考慮過你戰友的感受嗎？」

  熊老首長怒吼的同時，並沒有指向旁邊的杜國兵。但所有人都知道熊老首長指的是誰，甚至連杜國兵自己都沒想到他會把這事拿出來說。本以為駱駝的開口不會讓熊老首長追究太多，可如今已說到這個份上，杜國兵不能不站出來。

  「這是我的錯，我沒有考慮戰友的感受，戰場無父子，我的戰友知道此事也不會放棄。」

  「所以你就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所以就讓你的戰友在戰後焦急，但卻沒辦法向你抱怨？」

  駱駝的開口始終能被熊老首長給刺激著，作為一個兵，駱駝不需要再多解釋。接受處罰，回去把報告寫詳細，便可。但他心裡明白，這次不會影響到他的選拔，只要能進特種兵，任何處罰都沒關係。

  「我接受組織的任何處罰。」駱駝再次挺起胸膛喊道。

  話到這，本已是寂靜的畫面突然變得更沉默，窒息瞬間而起，沒人敢想像這份處罰到底是什麼。

  李炎堅站在後面一直冷臉相對，對於熊老首長的話，李炎堅根本沒敢插嘴。沒人敢在一個從越•戰的死人堆里殺出來的老兵面前狡辯，更不敢對他的命令不尊。

  「取消你今年的特種兵選拔，回去好好反思。」

  熊老首長的話如同一記重磅炸彈落在駱駝身邊，瞬間炸開了花，整個世界都跟著崩塌。

  這不可能的，駱駝想過這事會受到處罰，但沒想過會如此大懲罰。三次，六年，駱駝的青春還有多少時間可以耗下去，如果這次再失敗，駱駝的天空將是永無寧日的黑暗，無法再認真的去面對自己的未來。

  「老首長，這事不怪他，他是被迫行動，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我這裡有錄音。」

  杜國兵終於還是站了出來，他知道這個處罰對駱駝不公平，更不應該牽扯到特種兵選拔。杜國兵非常看好駱駝的能力，成為一名合格的特種兵對他來說並不是問題，而且經過這次緊急營救，杜國兵更堅定駱駝的能力。

  「站又不是用來被黑鍋的，如果你覺得自己有能力，你的選拔也可以取消。」熊老首長冷冷的說道。

  這話對杜國兵來說自然是不可接受的，但如果撇下駱駝一個人去接受選拔，這樣的特種兵對杜國兵來說並沒意義。今年不行，兩年後還是一條好漢，反正他還年輕，還有時間等。但駱駝不一樣，他等得太久，必須站出來給出個結果。

  「如果首長認為這是下三濫的手段，那我想問問，戰場上子彈打光後怎麼辦，拼刺刀沒問題，甚至用口咬。這種無異於市井流氓的打架，當我們軍人同樣使用了這麼辦。為了活命，下三濫手段為何不能用？」

  杜國兵為了能挽回這個局面只是據理力爭，沒有得罪老首長的意思。真理有時候需要自己去爭取，而不是天上掉餡餅。

  「我們接到的命令是救出人質，同時不能擊斃綁匪。如此惡劣環境下，擊斃綁匪救出人質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還要不傷害綁匪，無異於登天。我們試圖談判，但結果很糟糕，老牛根本不是普通綁匪，他深藏不露，不收任何誘惑。」

  「如果不是萬般無奈下，誰會掙扎。再退一萬步來說，我們的出手構不成下三濫的手段，我們只是通過一種救人的方式讓他們暫時睡過去。即便劑量過大，但也控制在不危及性命的情況下行動，而且第一時間送到醫院，人還沒出來，不能證明他們有危險。我不知道如此出色的計劃為何又成了下三濫手段，我們不是出色的完成了任務？」

  杜國兵對自己會被取消特種兵資格選拔的說法沒任何想法，此時只是想把緊急營救的過程說清楚而已，只有把問題完全擺出才能為駱駝爭取到最終的機會。

  老首長可以開口取消，但畢竟駱駝還不是他的兵，李炎堅只是礙於老首長的面子不開口而已。

  「老首長明鑑，當初駱駝是堅決不同意，差點跟我鬧翻的節奏。他不過是為了顧全大局才同意我的出手，如果你非覺得這是下三濫的手段，這個責任我來扛。駱駝的特種兵資格保留，直接取消我的吧。」

  杜國兵說這麼多就是想說這句，哪怕是熊老首長不同意也得站出來主動承擔。事情本來就是杜國兵挑起，沒理由讓他承擔。

  「你覺得自己的辦法非常完美？」熊老首長依然是帶著強硬的語氣問道。

  「人質安全救出，綁匪擺在你面前毫髮無損，他們的條件沒有得逞，難道這還不算是出色完成任務？」

  杜國兵已然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有更多的理由可以說服對方，但這一切都需要上面的領導做決定。杜國兵只是按照命令來完成自己的任務，受到任何處分都無怨無悔。

  「老首長，這事我也參與了，與駱駝無關，要罰就連我一塊罰吧！」

  「還有我。」路面跟著阿武后面站出來吼道，「我早說過你不能用這下三濫的手段，你偏偏不聽。但我並不後悔，因為我沒有開一槍就完成了任務，這是我最執行任務以來最輕鬆的一次，所以也應該受點罰。」

  三人紛紛站出來為駱駝頂鍋的時候，駱駝沒有感謝他們。戰友做到這個份上，一句感謝根本沒任何意義，情誼才是重點。

  「我是指揮，沒有我的命令，你們誰敢私自行動，擒賊先擒王，此事與你們無關，都給我退下去，這裡沒你們說話的份。」

  駱駝的冷靜讓眾人刮目相看，明明知道選拔資格會被取消還敢站出來承擔，就光這份勇氣都已讓三人折服。

  四人對面沒人再開口，對於他們的主動承擔看在眼裡沉思在心裡。這不是他們願意看到的畫面，但著實又是一種想看到的結果。

  戰場的殘酷沒讓他們感到窒息，反而是戰後的一切帶來著太多的不同。但為了任務的完成，只有採取非正常手段。

  就在眾人沉默之際，搶救室的燈熄滅。眾人的目光隨即被打開的門而吸引，兩個穿白大褂的醫生走了出來。見眾人都在，脫下口罩連忙敬禮示意。

  「我的老首長好呀，你這通電話讓我為難呀，大動靜下，萬一要是鬧出點人命來，我可擔當不起呀。」

  「看你說的，還不相信我的兵嗎，個個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老首長當即自豪的點頭道，「怎樣，你是不是後悔了，這兵呀，穿上軍裝是兵，脫下軍裝他還是兵，一朝是軍人，一生是軍人，怎麼都改變不了。」

  「老首長說得是，能成為你的兵，不僅是自豪，還要有能力。這些年我可沒敢給你丟臉，他們都沒事，只是劑量有點多，現在都醒來了。」那醫生回頭說了聲，幾個年輕點的醫生跟著走了出來。

  「哦對了，老首長，別怪你的老部下囉嗦，既然來了，怎麼也得盡地主之誼。我知道你很忙，但你不能忘了你的老戰友。我還沒敢跟他說，怕打亂你計劃，也怕他太激動。這年紀大了，不宜情緒化，你明白的。」

  說到這，熊老首長的表情突然沉了下來，好像又回到了當年一起戰鬥過的戰場。子彈從耳邊擦身而過，戰友的倒下歷歷在目。

  「那個，我知道你不喜歡高調，我已讓家裡人準備了幾道家常菜，還有瓶老乾子，這麼多年了，哥倆是時候見見了。」

  醫生說完便朝身後的人揮手，眾人跟著脫下衣服往外走。

  走廊里，又陷入了沉寂，猶如搶救前聽到醫生說盡力後的沉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