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四章 人不如故

  如今阿晦身份不同，可待他們始終如從前一般。

  周歡壓下心中激盪，一仰頭喝盡了杯中酒。

  「阿晦你說這幹什麼？我們先是和三娘相識然後才認識了你，可無論是你還是三娘，我們師兄妹三個都拿你們當成了親人一般對待，既然是親人又何必說外道的話？」

  阿晦點點頭，伸手拍了拍周歡的肩膀。

  「好兄弟！」

  關東嘿嘿笑著取笑周歡，「大師兄，你之前不是還不讓我喊阿晦嘛？」

  之前周歡聽見關東一口一個「阿晦」就頭疼，覺得關東沒規矩。

  周歡耳朵一紅，「我看你是欠打！」

  關東連忙端起酒杯要禁周歡，「好師兄，莫惱莫惱！」

  

  把個周歡弄得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只好由他。

  一頓飯吃得正酣，偏有敲門聲傳來。

  很快守門的婆子來稟告：「把總、太太，外頭劉姑娘來送下酒菜來了。」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集中到了阿晦臉上，阿晦不自然地摸了摸臉頰，「我臉上髒了？」

  關東搖搖頭，湊過去一把攬住了阿晦的肩膀。

  「阿晦你不得了啊，這劉姑娘什麼的到底怎麼回事？」

  董三娘放下手中的酒杯，狀似不在意，實際上則偷偷地豎起了耳朵。

  阿晦莫名其妙，「什麼叫我不得了？還有怎麼叫到底怎麼回事？」

  關東朝他擠眉弄眼，「就外頭這個來送下酒菜的劉姑娘啊。」

  阿晦剛要說話卻被董三娘打斷了，「既然人家是送下酒菜的，也不要叫人家在外頭候著，說出去還是咱們家失禮了。」

  她起身親自去見那劉憐兒。

  「劉姑娘。」

  劉憐兒獨自一人站在一進院子中，眼巴巴地看著燈火通明處，正在出神的時候，廊下轉出一人來喚了她一聲。

  劉憐兒又是失望又是幽怨，「齊太太。」

  董三娘走了過來，「聽我家的婆子說，劉姑娘是專程來送下酒菜的？那我倒要謝謝劉姑娘了。」

  劉憐兒把手裡的食盒遞給了董三娘，卻又有些猶豫，「齊太太您客氣了，倒是夜深露重，齊大哥將將回來怕是勞累不得，齊太太還是早些讓齊大哥歇著吧。」

  越俎代庖，一個未出嫁的姑娘還管起別人的男人了呢。

  方才去通稟的婆子站在一旁不屑地呶了呶嘴。

  「既然你叫一聲齊大哥，怎麼還叫我齊太太呢？」

  董三娘笑吟吟的，「不如，你也叫我一聲『齊嫂子』吧？」

  夜色中，劉憐兒的神色莫辯，半晌才幽幽地叫了一聲：「齊嫂子。」

  董三娘接過劉憐兒手裡的食盒，「妹妹說的對，夜深露重的該是歇息的時候了，所以我也不敢留妹妹坐一坐。張嫲嫲，送劉姑娘出門。」

  張嫲嫲麻利地應了，「劉姑娘，這邊請。」

  劉憐兒哪裡捨得走？

  「齊嫂子，上次齊大哥托我給他補衣裳，那衣裳上的豁口太大不太好描補，我還想請問下齊大哥，不如把這豁口繡上圖案也能遮掩一二。只是不知這圖案齊大哥歡喜哪種？」

  劉憐兒怯生生的，「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既然是齊大哥交代我做的事，我總要替齊大哥做好。」

  「齊嫂子，你說是不是？」

  董三娘心口憋著一口氣，「從前我沒來，我那相公倒是勞煩了劉姑娘，我替我那相公跟劉姑娘道聲謝。不過嘛，既然如今我已經來了，這些雜活就不勞劉姑娘操心了。」

  「也不知道劉姑娘說的要縫補的那件衣裳在哪，若是豁口太大不易縫補那乾脆就丟了吧。」

  董三娘笑得比誰都甜，「正好我這一路來，路上閒來無事給我那相公做了不少新衣裳。那些舊的，統統丟了也無妨。」

  大家話里都有話。

  劉憐兒像是吃不住董三娘的話，往後退了一步。

  「好好的衣裳不過裂了個豁口，補一補就能好了，做什麼要丟了？」

  董三娘微微一笑，「無論是舊衣裳還是新衣裳都是我親手給我相公做的，這料子這繡線也都是我自個出銀子買的，無論舊的新的我想丟就丟。」

  「還有，劉姑娘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一句話，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這有了新衣裳自然要穿新的，誰還耐煩一件舊衣裳？但人嘛，自然是舊人更好。」

  董三娘厭惡劉憐兒的厚臉皮，心中生惱喝了張嫲嫲一聲，「張嫲嫲，送劉姑娘出去！」

  張嫲嫲一個激靈，連忙去推那倔強留在原地不肯動彈的劉憐兒。

  「劉姑娘，這天都黑了，你一個沒嫁人的姑娘家留在這像什麼樣子？你請回吧！」

  董三娘不管張嫲嫲和劉憐兒推推搡搡，轉身就走。

  黃鶯迎了出來，狠狠地瞪了眼劉憐兒。

  「方才就說讓我打發她就成，您非要親自來，如今倒好，她厚臉皮不知羞恥，倒惹得三娘您一肚子氣。」

  董三娘把手裡的食盒遞給了黃鶯，慢慢道：「我說話也很不中聽，她若還是知廉恥就不該再糾纏下去，可若實在不知廉恥，我倒不用為方才說的話而不好意思了。」

  黃鶯往一邊呸了一口，「三娘好性子，若換了我看我不叉腰罵她一通！」

  董三娘被她逗笑：「這種事光怪她也沒用，若是……」

  欲言又止，黃鶯朝她看了一眼。

  「把總不是這樣的人。」

  董三娘垂下眼眸，「把這食盒送到把總手上。」

  阿晦盯著手裡的食盒，有些莫名其妙。

  「我才回來，她怎麼知道？」

  一桌子人瞧瞧阿晦再看看臉上帶笑的董三娘，沒一個人這時候敢吭聲。

  關東悄悄在桌子下踢了阿晦一腳，朝他瞪了瞪眼睛，惹得阿晦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一眼。

  董三娘笑眯眯的，「聽劉姑娘說，你還讓她補衣裳了？想來之前你常常麻煩人家劉姑娘，明日我該親自登門道謝才是。」

  阿晦皺著眉頭，「之前初來乍到這院子還沒買下來的時候我就住在劉方家裡，那次練武不小心劃破了衣裳，我都丟了，也不知道怎麼就到了她手裡，非說扔了可惜要替我縫補。」

  董三娘心中舒暢了些，一雙含情眼似喜非喜、似嗔非嗔地看了阿晦一眼。

  「我還當你受人家劉姑娘多少關照呢，人家這麼晚了還特意來送下酒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