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這貨莫不是傻了
2024-06-16 21:10:59
作者: 玉面小青蚨
西廂房。
油燈跳動的火光照亮一張憨厚黝黑的臉,雲立德低頭呼哧呼哧的大口扒飯。
「老余家到底咋說的?」連氏把盛菜的大碗往他跟前兒推了推,問道。
「讓咱再拿二十兩銀子,不講理啊!」
「二十兩?!」連氏大驚,「咱不是把納彩禮都原樣兒退回去了麼?咋還要?」
「那爺是啥意思?」雲雀問。
雲立德悶聲嘆氣,搖了搖頭。
老爺子啥都沒說,但那臉陰沉的嚇人,一雙渾濁晦澀的眼睛布滿了血絲。
二十兩吶,就這麼拱手白白給別人,不是又吃了個天大的啞巴虧麼?!
幾次三番的,老雲家真要被折騰垮了。
「姓余的這不是訛人麼?」連氏起身,又給雲立德添了碗粥,「你咋這會兒才回?他家沒為難你吧?」
雲立德埋頭喝粥不吱聲。
「你倒是說句話呀——」
「沒啥。」
「那咋去了好幾個時辰?咱爹下晌就回了。」
「……」
「我在村口瞧見你臉色可不咋好。」
「……」
雲雀托著下巴,心想自家厚道老子八成是讓余家給刁難了,回來又怕媳婦兒心疼,啥都不肯說。
果不其然。
連氏追著半天,左右問的雲立德沒了辦法,才撓撓頭,瓮聲道出實情:
他帶著六樣禮上余家說和,余家卻閉門不見,老實人便只能頂著火辣辣的日頭在門外等。
足足等了兩個時辰,那家男人才露面,收了禮也沒好臉兒,把他劈頭蓋臉的好一頓揶揄,接著開口就要二十兩。
雲立德好聲好氣的跟他們說理賠不是,卻被推搡撕扯,胳膊被那家女人撓出好幾道血印子。
總之,便宜老子連人家門兒都沒進去,還被罵的狗血淋頭,差點兒挨揍。
「咋有這麼不講理的人吶?!」連氏又氣惱又心疼,挽起雲立德的袖子一看,眼眶立馬發紅。
便宜老子咧嘴憨厚一笑,「不礙事。」
「下回咱不去了,讓老大去!家都分了,不能出啥事兒都讓你扛!」連氏心裡頭氣不過。
雲雁貼心的打來一盆水,又遞上乾淨的棉巾,「爹,洗洗吧。」
老實人心大,見媳婦兒貌美如花又心疼人,娃兒一個賽一個的懂事兒,頓時樂的跟開花的大鐵樹似的。
在外頭受點兒氣那都不叫事兒,啥都比不上媳婦兒孩子熱炕頭,一家子其樂融融。
雲立德很滿足,黑黝黝的臉直冒紅光。
連氏嗔了他一眼,「還笑。」
雲雀默默把目光挪開,仰頭望房梁,有時候真覺得自己是盞超亮的大燈啊!!!
次日早上。
雲雀懷裡揣著幾個餅子準備上山,出門就碰見何丫頭邊扯著衣袖擦汗邊從村尾走來。
「雀兒!」
「去小翠兒家啦?」
「嗯。」他小跑了兩步,拍拍胸口,氣兒還沒喘勻,「可累死我了。」
雲雀好笑,「從村頭到村尾滿共才幾步路,你又沒裹小腳,咋還跟著嬌小姐似的?」
「你不知道。」何丫頭搖搖手,白皙的脖子泛起一層粉紅,比大姑娘都水靈,「我娘讓我提了兩袋糧食給小翠兒家送去。」
「嬸子心真善。」
小翠兒的娘李氏身子骨不好,娘兒倆寄居在村尾的破窩棚里,靠著兩畝薄田和一片菜園子維持生計。
鄉親們瞧著可憐,平日裡便東家接濟倆餅,西家接濟點兒穀子,飢一頓飽一頓的,也就過來了。
雲雀撿柴時碰到過小翠兒,那丫頭小臉兒蠟黃,瘦的皮包骨,吭哧吭哧的拖著一大捆柴,倔的很。
「小翠兒咋說的?願意跟咱賣梅子嗎?」她問。
「咋不願意,一聽有錢掙可願意了!還問咱啥時候再去縣城呢!」
雲雀點點頭,「她要是個勤快肯乾的,咱以後就帶她一個,多少能讓她家日子寬裕點兒。」
「嘿嘿,咱倆想一塊兒去了!」
倆人順路走了一段兒。
「你又要上後山給那人送吃的?」何丫頭見她背著竹筐,問道。
「恩,你去不?」
「不去,我可累的了不得,他咋樣了?」
雲雀嘆了口氣。
後山。
少年一見他,那雙好看的桃花眼眼尾都快飛了起來。
「雀兒!」
「過來。」雲雀把筐放下,勾勾手指。
十一小狼狗一樣,乖乖站到她面前,比她足足快高出一肩。
「還在發熱嗎?」雲雀問。
他微微彎下腰,把腦袋湊近,唇角翹了翹,鼻息很輕很輕的吹在她睫毛上。
雲雀抬手,手背貼在他額頭上。
小姑娘的手真軟,他這麼想著,有意無意的蹭了兩下,帶著點兒討好的意味。
雲雀翻了個大白眼,把揣在懷裡的餅子丟給他。
「雀兒你對我真好。」十一挨著她坐下,捧著乾巴巴的雜麵餅子吃的津津有味兒。
「倒是好養。」
雲雀無奈的托著下巴幽幽望他,就是這熱反反覆覆的總也退不下去,可怎麼辦吶?
「小五呢?」他舔舔嘴角的餅渣問。
「跟我們村的秀才讀書識字了。」雲雀伸出一根手指,輕輕碰了下他的左肩,「還疼的厲害不?」
十一眉心微斂,搖搖頭。
「讓我看看。」
雲雀扯扯他衣襟,他便順從的張開手臂,身子往前傾了傾,下巴微仰,修長的脖子一側有顆小小的紅痣。
「要把膿清出來,你忍著點兒。」
「嗯。」
鋪子裡抓來的草藥沒能穩住他的傷勢,傷口越潰爛越深,膿和血水都滲到了骨縫裡。
雲雀抬頭看了他一眼。
十一繃緊的嘴角向上彎了彎。
「疼你就喊唄,這兒就咱倆,沒人笑話你。」她單手擰開個小葫蘆,把裡頭的梨花春浸在棉巾上。
這十年的陳釀老酒,她家老子都捨不得喝,倒是便宜小白臉兒了。
潰膿的傷口一沾到酒,十一直咬牙,「我——不——疼——!」
「裝。」雲雀垂著眼,想笑又笑不出來。
膿血太深,即使有點兒下不去手,她也只能硬著頭皮用力擠壓,鼻尖兒上一層細密的汗珠。
十一呲牙咧嘴的沖她笑,「真——不——疼!」
「好好好,算你厲害行了吧!」
小狼狗握緊拳頭樂出聲,「嘿嘿嘿嘿嘿——」
雲雀惆悵的瞄了他一眼,這貨莫不是真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