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7：希望不滅
2024-06-16 21:13:48
作者： 延峻
我沒太明白，什麼意思？要幹掉一代的人？
「我年少的時候跟守村人打過交道，守村人見過那個老和尚。」老知青遙望小廟的方向：「守村人跟我說，如果我們打碎了老和尚帶來的希望，又想換來又一輪生機的話，就要付出極其慘重的代價。」
凡事有得有失，老和尚給他們的希望他們不珍惜，那就只能自己去爭取。
爭取的代價就是生命，一代人的生命。
只要重新立廟，三年之內，這個地方的一代人將會接連死去。新的希望就會出現，帶來新一輪的活力。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要去殺人呢。
既然他早就知道解決的辦法，那為什麼又要等到現在呢？
「因為我深知，造成烏煙瘴氣的根本是封建腐爛的風氣習俗，是那個人吃人的黑暗時代。」老知青又說：「歸根結底，是上幾代人的罪孽。」
從七零後往前翻，這個地方是真正的人間惡魔。因為環境和特定時代的原因，造成了這裡的人是非不分、肆無忌憚，所以才會引得天威震怒。
可是這裡的後人不一樣啊。
現在的主力軍是八九零後的青壯年，新生代是零零一零後的青少年，他們都受到了良好的教育，接觸到了外面的天地，思想上已經發生了改變。
他們不應該受到祖輩的波及，這對他們不公平。
所以老知青打算把換來希望的代價留給他那一代人，所以他才會隱忍了這麼多年，忍到他們那一代人老得走不動道、徹底退出生產主力的時候。
反正離死已經不遠了，就讓他們把那些罪孽和恩怨都一併帶走，給上天一個交代、給過往畫上句號、也是給子孫後代換來新的希望。
他還告訴我，當年那個守村人臨終之前，告訴他說若干年後會有一個拯救他們的人出現，讓他一定要配合那個人。
剛看到我的第一眼，他就知道我就是那個拯救他們的人。
好吧。
我選了個吉日，當天小廟人聲鼎沸、鞭炮不絕，很多人都來幫忙和看熱鬧。
我換上我的道袍，對小廟進行開光，一道光芒射入塑像，老和尚重新回到了塑像之內。
我能看到它的眼中流露著悲嘆，有著無窮無盡的憐憫。
它也知道，要重新換來活力要付出的代價吧。
「謝謝。」
它對我說。
我對它作揖一拜，然後雙手捧起法劍走到小廟門口的供桌前。
無數目光朝我匯聚而來。
我在他們的眼裡看到了渴望與期待，這是對未來的嚮往，和對生命的敬畏。
我把法劍放下，提筆蘸墨，用毛筆虛點一記道咒，然後在黃紙表上寫下禱語和請辭。手指順著紙表邊緣一撫，咬破指尖在表上一滴，然後將木牌拓了一印。
「子民已知錯行，迷途知返，尚且有救。皇天大愛，祈盼賜生一線。神霄派第三十四代傳人楊千文，代先天至高締造創生之神夜息上表請恩。」
其實老知青之所以要隱忍這麼多年，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這件法事並不是誰都能做。
這個上表需要直接跟上天達成溝通，聽起來只是一句普通的話，但條件可不是一般的嚴苛。
天底下能夠術法水平達成呼風喚雨的人都少得可憐，更別提禱詞能夠上達天聽。不要說一般的術人，即便是楊羽來了，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可以。
我能做並不是我有多厲害，而是因為我自己的身份，這算是主角光環了。
話語念完，我用法劍穿破紙表，放在火燭上一燒，提著火符揮舞一道劍式，提劍對天一指。
火符化成一道金色的光芒直破天際，頃刻間天色變暗，雲層中出現一道漩渦。
這種異象讓在場所有人嚇得不輕，小孩緊緊地抱著長輩的大腿瑟瑟發抖。
我抬頭看著那道雲渦。
上天不同意。
打個比方，一個人傷害了另一個人，傷害者知道錯了，也道歉了，可那不代表受害者一定會原諒。
大道是一切的主宰，螻蟻的認錯，對它來說無足輕重。
「他們已經知道錯了。」我對那道雲渦喊：「可以再給他們一個機會嗎？」
無聲回答，也是一種回答。
對於這一點，我無能為力。
這時候，老知青突然跪了下來，對著那道雲渦喊：「一切罪責我們都認，可孩子是無辜的，請給他們一條活路吧！」
聽到老知青的話，所有人才反應過來，這是在為子孫後代謀求出路，一大群拄著拐杖的老人都不約而同地都跪了下來，聲淚俱下地對著雲渦反省自己犯下的罪過。
旁人幫他們求來的，他們不珍惜。我對上天說他們知道錯了，那他們真的知道自己錯了嗎？
如果真的知道錯了，當年怎麼會推倒小廟？
他們發自內心肺腑的承認自己的錯誤，那才是真正的反省。
過了許久，雲渦逐漸消失，異象也消散了。
我的耳畔響起好似來自太古時期的魂音：「這是最後一次了。」
一道清澈的藍色光柱破雲而下。
我高抬法劍接住了它。
多麼純淨神聖的氣息啊。
我把光芒對著羅盤一指，羅盤煥發光芒懸空而起，在小廟的上空處爆發無窮無盡的耀眼光芒。
冰藍色的光芒像水紋漣漪一般一圈接一圈地向外擴散，毛毛細雨灑下，給這片土地換上了又一輪嶄新的活力。
以老知青為首的老人們在這一刻變得蒼老了許多，可青壯年和新生代人的面貌都變得精神了許多。
在所有人都歡呼雀躍的時候，我抬起手，看著一滴又一滴的雨落入掌心。
手心隱隱出現金木水火土五行光芒，在細雨的滋潤下，多出了一道黑色的光。
息壤是帶來希望的土壤，但它並不是一種具象化的東西。
當年這裡災荒，所以它是來拯救黎民的佛門芬陀利華、是可以種出糧食的沃土。如今這裡缺乏了活力，它又變成了一種無形的生命源泉。
只要始終秉持善念、只要心存信仰，就會有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