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一章內外交困局終破

  這一夜，昔日繁華的汴京城從天堂掉入了地獄，給了城內百萬百姓一種六月天墜入隆冬之感，使得這個悶熱的夜晚讓城內百姓寒意遍身。

  原本失陷的內城四道城門，自齊風寨這些江湖中人相助後，經過一夜的激戰重新回到了騎御馬直的手中。

  翌日，內城全面戒嚴！

  一場驟起的大戰，最終殺敵雖有近萬人，但光大宋朝廷禁軍一方就折損了四千多人，前來相助的各方江湖人總共拆損了五千多人，而這些江湖人當中，孔山江湖一方便折損了一千多人，這其中齊風寨就有一百多人戰死，還包括了好幾名男子搶青手中的兄弟。

  消息傳來，狄青等人心中悲痛。

  定王趙元儼為了力保皇帝趙禎的安全，對百官宣稱趙禎因行刺之事受到驚嚇身體抱恙而暫時不上朝。

  同一天，皇太后劉娥也宣布身體有恙，同樣不能上朝。

  百官自然能猜到一二，只能拜請呂夷簡、張耆等人出面去福寧宮面見皇太后劉娥。

  一連三天，大宋皇宮的氣氛都令人感覺壓抑，百官更是心中不安，而汴京城百姓雖然驚嚇得不輕，但日子卻仍得繼續過下去。

  一時間之間，百姓只能像知根知底的熟人悄悄打探消息，頓時，各種小道消息在城內外瞬間滿天飛，令汴京城百萬城中百姓亦辨識不出孰真孰假，更是迷茫與惶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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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隱匿在百姓中的那些想曾經攻襲城門的江湖人仍沒有人離去，同時，汴京城的大街上開始多出了很多縱馬疾馳的身影，來來回回進出外城，也進出內城。

  汴京城幾乎陷入了一個謎一般的世界，沒人知道這些人馬究竟是心屬那一方。

  「大宋第一家」的劉府沒有閒著，定王府沒有閒著，百官府邸也沒有閒著，甚至城中有些富賈庭院也沒有閒著。

  從外到內，汴京城一片忙碌，眾人不安的情緒悄然滋長！

  在這些忙碌的身影中，柳福、路柘等光祖會的人也出現在了其中。而狄青等人卻是一直貼身護衛在皇帝趙禎身邊，趙月等人成了不像宮女中的宮女在福寧宮伺候皇太后劉娥，始終沒有再出過皇宮半步。

  這是一個漫長等待的過程，對很多人而言就是一種變相的煎熬。

  這種氛圍下又過去了十天，終於……開始有快馬回京來報某某路叛賊伏誅或者譁變的禁軍頭領一夜之間在家中暴斃的消息。

  此後這類快馬急報越來越多，大宋境內各路的僵持之勢開始被打破。

  大宋邊關，本是契丹、大夏、大蕃、交趾四國同時大兵壓境之勢，卻在這個六月出現了一則意外，一則改變整個大宋困局的意外……因契丹皇帝耶律隆緒（遼聖宗）駕崩，其子耶律宗真（遼興宗）繼位，契丹一方開始從大宋北關邊境撤兵。

  這則突然出現的意外打亂了各方的計劃，大宋外圍的局面被打破，甚至，汴京城內也出現了很多身份可疑之人開始離城的異常狀況。

  汴京城的百姓開始出現一邊倒的小道消息猜測，人心開始穩定，重拾昔日的生活狀態，繁華熱鬧重現。

  狄青這段時間跟隨在趙禎與趙元儼身邊貼身護衛，見證了這所有的改變。

  從驟起的廝殺，到城中詫異的氛圍，再到僵局打破，直至百姓人心穩定，他竟然從中悟出了一個道理：真正的交鋒，不一定是你武功超群無敵天下，而是一個大局的微妙平衡，然後在這種平衡中比對手先找到可改變平衡的因素而重新掌控局勢主動權。

  或許一個人可以智慧超群，或許一個人可以武霸天下，但在真正的大局交鋒中，就算臥龍先生諸葛孔明再世，也一定會有算有遺漏之處，這種遺漏往往就是致命所在，只要被對手抓住機會，便可以使你所有的謀劃瞬間化為泡影而功敗垂成。

  人可謀全局，卻無法預測到未知的變數，而往往就是這些變數的出現，致使一個人一生所謀最後付之東流。

  想到這些，他驟然想起了衛慕雪在都亭西驛的水榭中曾經對他說過的那句話：你可知……你此番回城已是他所有謀劃中的最大變數？

  他為何成了改變這次交鋒平衡的最大變數？狄青內心甚是不解。

  「報……」

  正當沉思之際，有人疾奔而來傳報最新的消息。

  「遞進來！」趙元儼威嚴的聲音從寢宮中傳了出來。

  狄青攔下來人，伸手去接奏報。

  那名傳遞奏報之人這段時間早已習慣了這種情況，將奏報快速遞到狄青手中後便退了下去。

  這段時間，為了護衛趙禎的安全，除了日常起居飲食這類事由內侍省可靠的「黃門」宦官、宮女負責外，其他諸事……包括呂夷簡這些大臣的奏報均由狄青代為傳遞，使得呂夷簡這些人鬱悶至極，卻又只能一次次吃了閉門羹後綠著臉離開。

  因為呂夷簡等人那天在文德殿中對他有過故意刁難，對於這些人一臉綠的模樣，狄青與白野墨等人倒是喜聞樂見之極。

  狄青手托奏報進入了趙禎的寢宮，恭敬地遞到了趙元儼手中。可他還沒退出去便聽見了趙元儼與趙禎不同尋堂的一番對話。

  趙元儼接過奏報後打開快速瀏覽了一下，臉上頓時泛起了喜色，快速遞給趙禎，毫不掩飾內心的激動道：「皇上，大喜啊！皇上想一展抱負恩澤百姓的轉機終於出現了！」

  趙禎「噌」地一下子從御座上起身，奇快地接過了奏報，打開後快速看完，竟也激動大笑起來，道：「八皇叔，劉郄意外身亡，劉府便是少了一條臂膀，龍衛軍重新被王愛卿他們掌控，咱們京城四周的上禁軍終於不再被牽制，可以重新拱衛京師，哈哈哈……王愛卿他們就是咱大宋的福將，待事態平息，定要論功行賞！」

  「皇上，此時咱仍不能掉於輕心。」趙元儼也是滿臉喜色，鬆了一口氣後，卻不忘及時提醒趙禎，道：「羽王武功深不可測，他雖大勢已去，但一定不會甘心就此收手，想必這幾天便會出現了！」

  「八皇叔，羽王武功確實深不可測。」趙禎見大局已定，此刻心情也變得了很多，回想起了這些年的往事，有些遺憾道：「這些年，咱們派去的那麼多好手都折損在了他的手中，連「觀妙先生」也在兩年前與他一番大戰後傷了元氣而坐化，白洛秋先生與他交手了多年也是沒能奈何他，皇侄心中真的很好奇這個羽王究竟是何方神聖？為何對咱們趙家生有如此深的仇恨？」

  「不圖巔峰權力，不圖富貴金錢，莫非是為了百姓？」趙元儼凝眉沉思，在屋中踱起了步子，也是疑惑道：「若說為了百姓，卻又將大宋百姓拖入了無窮的廝殺之中，這就更說不通了，難道是因為……」

  趙元儼驟然頓下了身形，臉上瞬間泛起了驚異，竟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其神情竟出現了罕見的失態。

  「八皇叔，怎麼啦？」趙禎看見趙元儼這番神色的瞬間，也是瞬間眉宇緊皺，極其疑惑地開口急問。

  正在向後退的狄青也是瞬間頓下了腳步，眉宇皺緊，同樣極度疑惑地看向了趙元儼。

  他知道……趙元儼一定猜測到了什麼才會如震驚失態，但趙元儼沒有說出來，他對皇家的事也不了解，自然在這時也猜出不出趙元儼心中到底狄青想到的是什麼。

  「皇上，我得趕快去求證一件事，若真是我剛才所猜測的那種可能性，只怕羽王所圖並非皇上的九五尊位，而是另有其事！」趙元儼臉色瞬間變得極其凝重，朝趙禎行禮急道。

  「……」狄青與趙禎同時被趙元儼這番莫明其妙的話震住了，皆都愣看著趙元儼。

  一瞬間，趙禎的寢宮內出現了罕見的寂靜，那是一種靜到針落地可聞其聲的極可怕之靜。

  「皇上，該用御膳了。」也就在這一刻，一聲尖細的聲音從門外傳入了狄青等人的耳中，打破了這種寂靜。

  趙禎頓了片刻，才朝趙狄青點點頭，狄青這才朝門外喊道：「進來！」

  一名已入知天命年紀的內侍省「大官」領著十幾名「小黃門」和宮中侍女極其恭敬地進入了屋裡，將御膳麻利地擺到了御桌上。

  這段時間，趙禎一直沒有出過文德殿內的臨時寢宮，狄青對於這些伺候趙禎的宦官「小黃門」和宮中侍女倒也不陌生，然而，這名已入知天命的「大官」他卻是第一次見。

  一張他完全陌生的面孔！

  狄青此時是趙禎身邊的御前侍衛，見到這張陌生的「大官」面孔，心裡頓時泛起了警惕。

  「杜公公傷好了麼？」趙禎卻是什麼熟悉此人，見到對方後竟然關心地問了一句。

  此人名叫杜富貴，是已經在宮中伺候趙禎起居快二十年了的老宦官，對趙禎的習性最為了解，前段時間因為意外受傷，已有小兩個月沒有在趙禎身邊伺候，所以狄青才是第一次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