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二章都亭西驛響琴音

  「咴咴咴……」

  狄青等人見百姓散亂地站在街道中央擋住了去路，急拉手中馬韁繩，在一連串馬驚嘶鳴傳出的瞬間，便在百姓面前停下了前奔之勢。

  「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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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咱們大宋的新兵王狄二郎，他是來救咱們大家的！」

  「大傢伙快看，真的是咱們大宋的新兵王狄二郎回來了！咱們這回有救了！」

  「……」

  安靜的氣氛僅僅過了一息，人群中便爆發出了歡呼聲，齊刷刷跪在地上，朝狄青等人叩頭感謝起了救命之恩。

  對於眼前這些純樸善良的百姓而言，在他們的眼中，誰在他們最無助之時能出現救了他們的性命，便會成為他們心中的恩人，更是他們心目中的大英雄。

  狄青看見眼前這些百姓竟然跪地朝他們叩拜感謝，急忙翻身下馬，快步搶身到一名最年長的白髮老者前方，伸手將對方從地上攙扶起來，急道：「鄉親們快起來，我等本就是行伍之人，保護爾等本是職責所在，切莫行此大禮，二郎和身後的兄弟們受不得這般大禮！」

  「鄉親們快起來……」

  趙月、白野墨等人也是快速翻身下了馬，奔上前將跪在地上的其他百姓攙扶起身。

  待眾人起身後，狄青才朗聲對所有人道：「鄉親們，這段時間城內有些不太平，你們先進寺中暫避，待安全後朝廷自會通令大家出來。」

  在一片感恩聲中，百姓們退入了大佛寺，從裡面閂上了寺門。

  此時，吳軒已經快步跑去將狄青的「龍魂槍」取回重新交到了狄青手中，眾人看了眼大佛寺，眸中神色變得愈發凝重，紛紛翻身上馬。

  「咚！咚咚……」

  狄青等人調轉馬頭正欲離去，幾聲悠揚的琴音驟然從都亭西驛的院內飄出，傳入了眾人的耳中，使得所有人皆都微微一愣。

  眼前的地面上躺著二十多具劫掠百姓的江湖賊廝宵小之徒的冰冷屍體，地面上亦是血跡斑斑，空氣中仍殘留著淡淡的血腥，卻是誰會在此刻有雅興撫琴？

  「冰雪姑娘！」

  狄青與趙月的腦海中幾乎同時閃過了這麼一個他倆極為熟悉的名字，眸中泛起了震驚，四目對望，又都同時看向了都亭西驛的院內。

  一年前的六月六那天，他倆在齊風寨舉辦大婚，「冰雪姑娘」衛慕雪與「十八公子」木言同臨到賀，中途卻主動留給了趙禮一封書信提前離開了山寨，自此這一年都能再見面。

  「咚咚咚……」

  琴音絕美，宛若天籟之音，竟令聽聞到它的人不自覺地回想起了傷心往事。

  「望秦川！」

  這琴音正是狄青、趙月、柳一師三人在落鳳鎮與「冰雪姑娘」衛慕雪第一次相見時所彈奏的《望秦川》。

  「青哥哥，那封信……她似有話要對你說！」趙月似乎明白了衛慕雪這琴曲之意，朝狄青微微點頭。

  「你們在此等我片刻，我去去就回。」狄青看了眼內城梁門方向，看著身邊已然華燈初上，微微皺眉內心略微猶豫了一下，轉而對眾人吩咐了一聲，翻身下了馬，朝都亭西驛行去。

  「所有人戒備，不可讓天使兄弟出現意外！」白野墨卻是心生警惕，朝所有人低喝出聲。

  眾人聞言，動作極快地翻身下了馬四方散開，警惕起了四周的情況。

  「吱呀！」

  狄青輕推都亭西驛的院門，發現大門從裡面並沒有上閂，而是虛掩，仿佛早就知道他會出現一般。

  「咚咚咚……咚！」

  他推開門的瞬間，從院內傳出的琴音竟然罕見至極地出現了一道破音。

  然而，院內撫琴之人也只僅僅只是出現這一音符的失誤，後面的琴音便不留痕跡地將這一道破音掩蓋了過去。

  狄青略識音律能賞曲的基本好環，卻不精通撫琴之道，並沒有發現這曲《望秦川》出現的異樣，內心警惕著循著琴音傳來的方向進入了院中。

  此時夕陽沉於西山後，都亭西驛的院中也懸掛起了夜間照明的燈籠。

  院子不算太大，景致卻能看出是出自能工巧匠中的大家手筆，院子中間有一處一丈方圓的清湖，湖中有一雅致水榭，遠處看去水榭宛若飄浮於水面之上。

  偌大的一個都亭西驛院子，他只看見一人。

  一襲白裳勝雪的「冰雪姑娘」衛慕雪正身姿優雅地坐在極其雅致的水榭之中，她的面前擺放的正是狄青送於她的「雪落」古琴。

  狄青移步在水榭前停下了腳步，他發現「冰雪姑娘」衛慕雪臉色比一年前所見多了一份憔悴，眼裡也多一抹憂鬱，令人看見後會在心底生出一種更想去保護她不受傷害的衝動想法。

  他看著衛慕雪纖纖十指輕撫「雪落」古琴上的琴弦，想起了與對方這些年的一幕幕，內心驀然泛起了酸楚。

  或許造化弄人，讓他與衛慕雪在這茫茫人海中得以相遇，更是造化弄人，讓他與衛慕雪生出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咚……」

  「冰雪姑娘」衛慕雪將《望秦川》這首琴曲的最後一個音符撫畢，任憑那「雪落」古琴的琴弦顫音不止，緩緩地抬起了頭。

  她的臉上雖多了一份惟悴，然其身姿依然是如此絕美，令人平添無限遐思。

  狄青在衛慕雪螓首微揚的瞬間，他竟然從衛慕雪此刻那滿是憂鬱的明眸中看到了薄霧涌動，卻又不知道對方這是為何傷心。

  「……」兩人四目深情對望，幾息無言，卻似一輩子那麼長，竟然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去打破這份靜謐，只是同樣的沉默。

  或許，此時無言勝過有聲！

  「你不該回來！」衛慕雪臉上露出笑容之時，卻有兩滴眼淚從她的眼角悄然滑落，還是比狄青先悠然開口。

  她的聲音聽上去其情切，卻又隱匿著一種憂慮。

  狄青知道衛慕雪是指他與慕容旬交戰後大難不死之事，也聽懂了衛慕雪是想讓他選擇繼續隱居山野不再管江湖和大宋朝廷中事。他深吸了口氣，摘下了臉上的面具，悠悠一嘆，道：「我必須回來！」

  「你可知……你此番回城已是他所有謀劃中的最大變數？」衛慕雪眼神顯得極其複雜。

  狄青心知衛慕雪口中所說的那個「他」，系指黑羽會令主——羽王，一個他仍不知其真實身份的絕頂高手，整件逼宮陰謀事件的謀劃者。

  「你一年前的信中已經告訴了我，但我還是必須回來！」狄青臉上泛起了靦腆的笑容。

  「他可不是慕容旬！」衛慕雪眸中憂鬱更甚。

  「這個……我猜到了！」狄青話語微微一頓，眼裡透了堅毅之芒，道：「他或許真的很強大，但我必須回來阻止他！」

  衛慕雪看著眼前這個男人，知道她的勸說不會再有任何效果，內心悠然一嘆，深吸了一口氣，目光移到了狄青手中的「龍魂槍」上，兩行眼淚又從她的眼角悄然淌下，問道：「你……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