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二章 變天

  京城黃府之中，德侯夫人端坐著喝茶，神情難得的有些肅穆，過了一會兒，黃巡按的養母老娘顫顫巍巍的來了：「夫人還是放了我兒吧，他這麼大年紀了，怎麼能受這種折辱？」

  德侯夫人沖老太太一笑：「你若是想讓他去送死，只管給他鬆綁，我雖然攔著他，可是也沒攔著您不是麼？」

  都是千年的狐狸，就別在這裡演聊齋了。

  老太太害死了黃巡按的前頭幾個老婆，卻對德侯夫人十分忌憚，其實具體說起來，黃巡按乃是天子寵臣，她一個長輩，忌憚一個晚輩哪怕對方是公主，也沒有道理，但若是這個晚輩身後的靠山是皇后娘娘，老太太就有點怕了。

  在這一點上，她比黃巡按看的更明白，所以昔日經常在黃巡按面前說德侯夫人的好處，她不是真盼著他們夫妻和睦，只是知道自己從前對付兒媳婦的那一套不能適應用在此處。

  不過話又說回來，她對黃巡按也是利用，卻不盼著他死了，因為他一死，黃家算是完了。

  因此從德侯夫人這裡鎩羽而歸之後，她沒有去給黃巡按鬆綁，而是回到自己屋子裝病——這樣日後說起來，就說自己是慌神嚇壞了，把原因歸咎到自己這年老體衰的身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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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很了解黃巡按的，這個養子能力一等一的，在公事上很厲害，但是在後宅就顯得很天真。

  她要是說自己病了，嚇壞了，黃巡按一定會自責，不會再怪她。

  老太太抖抖嗦嗦地撫著胸口躺在床上：「這京城是要變天了啊。」

  宮裡，如樂雲黎所預料的，皇帝的情況並不是多麼好。

  世上沒有真正無本的買賣，要想魚兒咬鉤，給出的魚餌不夠香甜那也是不成的。

  皇上昏迷不醒，皇后端坐前殿，聽著外頭震盪不停的鐘聲，漸漸心浮氣躁起來。

  心腹太監送了熱茶上來，她接過來慢慢的呷了一口，溫熱的茶水安撫了她的情緒。

  「不能再等了。」她心裡想。

  不過雖然這麼想了，為了穩妥起見，她還是叫了太監上前：「你去找太醫院李太醫，就說按計劃行事。」

  這位李太醫，不是旁人，乃是她新召入宮裡的人，此人乃是敬月教的護法，倒是有些真本事，皇上用了他的藥，顯見的精神多了，且日漸離不開他。

  若不是皇后自己等不及，說不定皇上還真能再熬上三年五載。

  可是皇上熬三年五載，盛王也一日大過一日了。

  李太醫很快求見，皇上那邊已經多次宣召，跟他要藥，他只是拖著不給而已。

  他一邊跪地等入內覲見，一邊暗暗思索，想著自己待會兒要給多少的量才行，這東西可是價比黃金，能少用點達到效果，也能省下些銀子。

  只要等皇后掌握權柄，讓淮南王繼位，那他們的教眾也就可以不必再如同臭水溝的耗子一樣躲躲藏藏了，屆時天下，什麼佛啊道啊，統統到一邊去，他也要讓那些人嘗嘗被人碾入塵埃的滋味。

  說起來，要不是皇上對敬月教是打心眼裡的厭惡，他其實也不是不能合作的，奈何襄王有意神女無心啊。

  也勉強不得人家。

  很快，幾乎沒等他跪到覺得膝蓋疼，內殿就宣召他了。

  他爬起來，整整袍角，仰首闊步上前。

  內殿之中還有旁的御醫，以及當值的閣老。

  「快！給朕藥。」皇上嘶啞著朝他伸手。

  他俯身，聲音近乎溫柔地回：「是。」

  用了這藥之後，皇上果然輕鬆不少，呼吸都平和了些，李太醫便俯身：「皇上切記不可再用樂道長進獻的丹丸了，那東西丹毒太盛，對皇上沒有好處。」

  他才說完，就將龍榻上的皇帝突然掐著自己的嗓子掙紮起來，然而沒掙扎多久，就像是脫了力氣一樣，鬆了手，垂在床沿上。

  皇上身邊的人早就圍過去了，老太醫顫抖著用手搭在皇上的鼻子上，然後一翻白眼，竟是生生嚇昏了過去。

  頓時宮殿上下開始哭嚎起來。

  李太醫驚呼：「不可能！皇上怎麼會？！」

  身邊一個太監道：「皇上在用藥之前，先用了樂道長的丹丸，是覺得沒效果，所以多吃了幾丸。」

  李太醫幾乎要笑出聲來：「天助我也。」

  「不是說了，不能再吃那些丹藥了，爾等這是害了皇上啊！」

  ……

  皇后來了，來摘取勝利的果實。

  「即刻剷除毒害皇上的上清宮奸道樂雲黎等人！本宮要他們給皇上陪葬！」

  內殿夾道之中，林承遇聽見皇后的話，才算是明白過來皇上的打算。

  皇上這是棄卒保帥！以上清宮為誘餌，讓皇后吞下，然後自食其果！

  可是那樣的話，樂師傅就沒命了！

  他轉身就要往外走，徐凌庚卻不允許，沉默地攔住他。

  林承遇這時候才想起之前種種的異常之處，包括上官雁被封了縣主，徐凌庚也沒有送賀禮……

  他心頭漸漸寒冷，問徐凌庚：「皇上這計劃從什麼時候開始？」

  徐凌庚：「你不是猜到了？」

  林承遇一把攥住他的衣領：「我要你說！」

  徐凌庚將他的手拽下來，目光陰冷：「師傅不是已經吩咐過你了，你但凡對他有幾分尊敬，就該知道此時應該做什麼。」

  「我不知道！」林承遇再忍不住了，「用師傅的性命來相搏，這就是你們想到的辦法？師傅只讓我好生輔佐帝王，與你齊心戮力共謀江氏穩固，不是讓我眼睜睜的看著他死的！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上官她知道了……」

  徐凌庚：「所以才叫她家裡人將她騙回去。她知道了，也晚了。沒辦法的時候，大家就要學著接受現實。」

  林承遇：「何至於此？難道就沒有旁的辦法了？」

  「有旁的辦法，皇上的身體也等不起。」徐凌庚目光更冷，瞥了林承遇一眼，「你只要記得自己為人臣子，當報主上知遇之恩。天下之事，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行了，此時也不是矯情的時候，不要讓師傅師叔白白犧牲。待皇后叫淮南王進宮，就是我們要等的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