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借車給她

  誰知路漏偏逢連夜雨，上官雁雇的馬車半道上壞了。

  這地兒是官道不假，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拔腿狂奔也是馬拉松的距離。

  車夫倒是懂點木匠會修，可修車也要時間，上官雁跟錢知南蹲在一旁，看車夫比劃著名要怎麼鼓搗車。

  「這是怎麼了？」

  突然聽見一個溫潤的男聲問話，上官雁抬頭去看，不料是趙宗初。

  

  她連忙站起來：「小舅爺。」

  趙宗初下了馬車，看了一旁的錢知南一眼：「是馬車壞了？」

  上官雁就說是，趙宗初道：「正好我辦完事了，把馬車借你用用，等著這車夫修好的話，我就坐這車回去，如果修不好，我的馬車送完你們回來再接我也一樣。」

  說實話上官雁有點心動，但也覺得不好意思。

  趙宗初：「行了，別囉嗦，你們快上車吧，若是我不方便的話，早就走了。」

  上官雁只能再三道謝，然後跟自己雇的車夫結了這半路的帳，再帶著錢知南上了趙家的馬車。

  趙宗初唇角含笑背著手看著自家馬車遠去，身邊小廝嘀咕：「公子爺，您笑得可真瘮人啊。」

  上官雁到了家，先謝了趙府的車夫，打發人走了，又謝了錢知南，錢知南知道她家有事，也沒說跟著進門，告辭回了家。

  上官青雲跟趙氏聽見動靜，已經出來了。

  關上門，上官雁便問：「爹，家裡有什麼事？」

  趙氏拉著她的手：「你來。」

  把她拉到閒兒房裡。

  上官閒不在家，他的床上躺著一個陌生人。

  上官青雲把外頭的大門鎖了，再把屋門也關嚴實，這才說這個人的來路。

  「是你奶奶娘家那邊的親戚，一路從赤水那邊走著來的。」

  上官雁問：「什麼親戚？」

  一面打量了床上的人，那人閉著眼昏睡著，胸口微微起伏，臉色干黃沒有血色，眼窩微陷，是一張稜角分明的臉。

  上官青雲道：「論起來是你奶奶弟弟的親孫子，你該叫一聲表弟。」

  表弟名字裡頭有個雲，身世也跟浮雲一樣漂浮無著。

  幼時死了父親，母親改嫁，他跟著大伯父長大，後來伯父也過世，便一個人過活。

  上官青雲叫上官雁看過客人之後，一家三口便給人留了空間休息，出來說話。

  上官雁直接問：「是來投奔我們還是還有其他隱情？」

  上官青雲搖頭：「這還不知道，他背著族譜來的，也有你奶奶的信物，就是人太弱了，說了不到十句話就暈過去了。」

  上官雁往後看了一眼：「是昨天來的還是今天才到的？請大夫了嗎？」

  上官青云：「昨日來的，天太晚了，我看他也不像受傷的，就沒有請大夫。」

  家裡有兩個適齡的閨女，一個還定了親事，這時候有男子上門，若是太張揚了，難保不被人說三道四。

  上官雁就說：「總應該請大夫看看的。」

  說完自己又回身進了那屋，走到床邊去把脈。

  「太虛了些，先用粥養養脾胃，然後再喝。」

  正說著「我的針在家裡吧？先把人叫醒——」，這時床上的雲表弟突然睜開了眼。

  那雙眸子又黑又亮，仿佛能直刺人心，饒是上官雁坦蕩，也頓了一下才能若無其事的放下他的手腕。

  可以看得出上官青雲跟趙氏都不自然。

  這位雲表弟一雙眼睛大且亮，裡頭像是蘊藏了世間最激烈的交鋒，仿佛有無數無聲的廝殺在其中，慘烈又濃重。

  上官青云：「雲，雲兒，這時你雁姐姐。」

  雲表弟開口：「雁姐姐。」倒是一管好嗓子。

  哪怕過了片刻，上官雁覺得自己的心還砰砰地跳呢。

  她起身面對他，自我介紹：「雲表弟，我是家裡的老大，上官雁。」

  說完一怔，總感覺哪裡有語病似的，不過很快她又重新回神，沖雲表弟燦爛一笑。

  後來雲表弟對某人說：「表姐見我第一面，沖我微笑，仿佛夜花盛開，日出拂曉，紅光萬丈。」

  可以說直到如今，上官家也還不知道雲表弟的來意是投奔還是其他。

  這其中絕大部分都是因為上官夫婦見之可憐，不忍就問的緣故。

  上官雁卻喜歡快刀斬亂麻，待趙氏去熬粥做飯的功夫，她便問雲表弟此來是所為何事？

  心裡想著，雖然是遠親，但能幫就幫，不能幫也跟人早說明白。

  她的打算很好，可不知道對方是有自己的打算，還是其他，遇到問題基本上只搖頭點頭，不肯出聲。

  上官雁被他沉悶的動作惹惱，氣得一拍桌子：「說句話很難嗎？」

  雲表弟抖了一下，抬頭看她。

  上官青云：「老大你……說話客氣點。」他也跟著抖。

  上官雁差點破功，強撐著架子指著門外。

  上官青雲連忙走了。

  上官雁心氣順了順，重新看向床上的小鵪鶉。

  小鵪鶉很惶恐的垂著腦袋。

  上官雁：「你看出來了吧？」

  小鵪鶉，不，雲表弟下意識的搖頭，搖到一半想起上官雁之前的話，頓時動作僵住，吃力得小聲說：「沒，沒看出來。」

  算了，也不能指望外人就多麼天資聰慧。

  上官雁重整旗鼓：「我是家裡的老大，能夠當家做主。你有事兒就說，總要叫我知道明白，才能考慮怎麼幫你。」

  她再三的表明態度，自我感覺已經足夠誠懇，不料雲表弟醞釀再三，開口卻吐出一句叫她吐血三升的話：「我不知道。」

  上官雁也是許久之後才懂得，「我不知道」這四個字進可攻退可守，實在是一句能噎死人不償命的大實話。

  論起氣人的學問，上官雁覺得自己太淺薄了，太無知了。

  雲表弟一幅任憑擺布的模樣，上官家只能先把人留下來養著。

  本來還猶豫著拖延搬家的念頭，也因家中新添了人口就改了，進了城，只作家裡有四個孩子，兩男兩女便是。

  雲表弟動輒說不知道，上官雁就非要問他些他知道的問題。

  「你爹爹是怎麼過世的？」

  「家裡還有其他人嗎？」

  「你娘改嫁後還來看過你嗎？她又生了其他孩子了嗎？」

  上官青雲不贊同的喝止她，拉到一旁小聲道：「你問這個做甚麼？就算問也等過段日子，我跟你娘細細的問。」怕傷害到孩子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