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你讓她們進來。」

  蘇雲琅掛掉電話，意味不明地說：「林淑琴來了。」

  「啊？」顧湘瞬間像個著火的火藥桶，開口噴了起來，「那你還讓她進來，你都忘了，林淑琴做過什麼啦？」

  經過這一段時間發生的事，顧湘對秦桑的印象，已經有了很大程度的改觀，但這並不意味著，她會以同樣態度去面對林淑琴，顧湘無法忘記，正是林淑琴的愚蠢，造成了四年來一系列悲劇，再加上之前，顧宛如的死，顧湘一想起林淑琴，就恨的她牙痒痒。

  

  「沒關係的湘湘，有你在，還有那麼多護士。」蘇雲琅輕輕地說，「我只遠遠地跟她說幾句話，不會讓她靠近我的。」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了。」蘇雲琅突然打斷顧湘，「你忘了秦桑之前，對秦野說過的話嗎。」

  顧湘記得。

  正是因為記得，顧湘才覺得辛酸，覺得可惜，秦桑在死前，曾緊緊抓著秦野的手，他拜託秦野，不要恨自己的母親林淑琴，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他代替自己善待她。

  蘇雲琅深吸一口氣，說：「我希望盡我所能，在合理範圍內包容林淑琴，實在包容不了，我也會很注意，不讓她傷害了我。」

  顧湘點了點頭。

  很快，走廊上響起林淑琴咿咿呀呀的喊聲，還有孫媽追逐她的聲音。

  病房門被打開了，林淑琴跌跌撞撞奔了進來，她嘴裡含含糊糊，說著誰也聽不懂的話，孫媽跟在身後，看起來氣喘吁吁的。

  上次見到林淑琴，蘇雲琅就覺得她變了很多，而這次見，林淑琴不僅僅是變化，可以說是翻天覆地的顛覆。她心愛的捲髮被剪短了，因為沒化妝，臉上原形畢露地展現出皺紋和浮腫，與之不相符的，是林淑琴臉上小嬰兒似的，有點懵懂，有點呆滯的表情。

  孫媽也不像之前一樣神氣了，相反，她流露出幾分恰到好處的怯懦，還有一點小心翼翼。「少奶奶，顧小姐，打擾了。」孫媽畢恭畢敬地朝蘇雲琅鞠了個躬，「太太非要來，我攔不住她，可能，她只是想來看看您，見您的氣色好，我們就回去了。」

  林淑琴的表現，卻完全配不起孫媽這些漂亮話，她的注意力，一開始並沒有放在蘇雲琅身上，而是這裡看看，那裡看看，好像對什麼都好奇。

  蘇雲琅淡淡地問：「她怎麼變成這個樣子？」

  孫媽一直是個愛搬弄是非的老媽子，從現在來看，這倒成為了她的有點。孫媽欲言又止了一番，仿佛很為難的樣子，但最後還是說：「老太太把事情告訴她了。」孫媽神秘兮兮道，「那您想想，她的精神不崩潰了呀？她剛流掉了個孩子，又得知，大少爺早在四年前就沒了，哎呦，那一陣發瘋，家裡被她弄得……」

  「好了，你別說了。」再一次聽到秦桑的死，蘇雲琅心中一陣翻江倒海，「我不想再聽下去。」

  孫媽乖順地垂下了頭，不過她一隻眼睛，仍然死死盯著林淑琴。顧湘看著林淑琴，臉上一副很不舒服的表情：「把那件事情告訴她了，是什麼意思？難道？」

  顧湘不可思議地張開嘴：「難道，姑奶奶告訴了她，四年前秦桑死去的真相？所以林淑琴現在知道了，是她殺死了自己的兒子？」

  蘇雲琅道：「我猜是這樣。」

  顧湘大大睜開了眼，雖然她不喜歡林淑琴，但也不得不承認，顧泯這一招實在太狠了。對一個母親最殘忍的懲罰，就是告訴她孩子的死訊，更何況，秦桑死得還這麼慘，這麼的冤枉！

  孫媽見顧湘重提這個話題，頓時又來了精神：「現在家裡除了老爺，沒人能受得了她了！她每天把自己弄得亂七八糟的，頭髮也給剪短了，如果不剪短，她會一邊打自己，一邊揪頭髮。」

  「老爺自身也難保的樣子，竟然有心情顧及著她，有一次我親眼看到，老爺用那隻還比較靈活的手，在替她剪指甲，她垂著腦袋，難得很乖，一點也沒有鬧。」

  蘇雲琅問：「有帶她看過醫生嗎？」

  孫媽鼻孔出氣：「誰敢啊！老太太的意思，大家難道還不明白嗎？老太太就是要折磨她，讓她生不如死。去找醫生，說不定越治越糟，大家都說，她原來懷著的那個孩子……」

  孫媽突然像想到了什麼，捂上嘴，沒有再說下去。但蘇雲琅能猜到她未說出口的話。

  林淑琴那個孩子，她親眼看她流掉的，死因是服用安眠藥過多，胎死腹中。蘇雲琅猜測，那一片一片的安眠藥，大概就是顧泯溶到了林淑琴的湯里、飯里、燕窩裡，林淑琴毫無知覺地吃了下去，等待她的，卻是無法挽回的死訊……

  而林淑琴流產的那一天，秦桑為了保護她，藉機提出跟她離婚，所有錯位的真相，好像就是從那天緩緩揭開的，現在想起來，真有恍如隔世的感覺……

  蘇雲琅正在發呆，林淑琴卻看夠了熱鬧，向她走了過來。

  顧湘戒備地擋在蘇雲琅面前，兇巴巴地問：「你幹嘛？！」

  林淑琴現在的目光，完全像個孩子一樣了，她幾乎可以算天真爛漫地，盯著蘇雲琅的肚子：「寶寶！」

  林淑琴指著蘇雲琅隆起的小腹，又在自己身上劃了個圈，重複道：「小桑，小寶~」

  林淑琴突然傻呵呵地笑起來，她向前走了幾步，想去摸蘇雲琅的肚子。不知為什麼，蘇雲琅覺得現在的她，對自己並沒有惡意。但顧湘不這麼想，顧湘像個女戰士似的，死死擋在她身前：「你別過來！」

  孫媽也知道輕重，蘇雲琅懷的是秦家唯一的重孫，是比金子還金貴的小胎兒。她趕緊把林淑琴拉走了，因為動作粗暴了些，還引起林淑琴一句呼痛。

  孫媽有點嫌棄地說：「太太，你來也來了，看也看了，好了，咱們快走吧！」

  林淑琴眼中閃過一絲受傷，她愣愣地盯著蘇雲琅的肚子，又喊道：「小桑，小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