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一直想著你

  與蘇雲琅不同，暴怒之下的秦桑沒有找人傾訴。

  他原本想回鼎泰，用過量的工作麻痹自己，半路卻改變主意，令司機開車到一處露天高爾夫球場。

  本章節來源於𝑏𝑎𝑛𝑥𝑖𝑎𝑏𝑎.𝑐𝑜𝑚

  這球場是一處鑽石級門檻的高級會所，分為三塊。主要區域供人消磨時間，富豪們曬曬太陽，打打高爾夫球，南北側山丘開闢一塊靶場和一塊跑馬場，是極限、嗜血愛好者的天堂。

  秦桑不喜歡傷害動物，選擇打固定靶。

  他換好射箭專用賽服，流暢貼身的剪裁，顯得整個人更加挺拔帥氣。

  射箭是一項調動全身肌肉的耐力運動，古代列為「六藝之一」，是老祖宗傳下來的古老藝術。近些年不太重視，才讓韓國棒子站在了世界巔峰。

  秦桑愛它，主要愛一個「忍」字。

  不管你的心中有多大怒氣，手握箭弩後，必須完全忘卻自己。

  把所有的意念集中於箭靶和箭尖，才是一名合格的忍者。

  平常遇到不順，他可以用大量工作埋沒自己，但今天，秦桑感到自己體內不尋常的殺伐之氣，憤怒，蘇雲琅簡單的幾句話就可以讓他憤怒，他的手顫抖，眼睛裡充滿殺氣，必須到射練場發泄一番，才能找回理智。

  可惜，今天的射練大失水準。

  射出第一箭時，秦桑想：秦野這小子有什麼好？為什麼琅琅念念不忘想著他？就因為他認識她比自己早嗎？

  射出第二箭時，他想：太不公平了！

  第三箭，他罵自己：秦桑啊秦桑，你不是覺得自己無所不能嗎？琅琅連為你生個孩子都不願意，你跟路邊的乞丐有什麼區別？！

  第四箭，他為自己辯護：我已經非常遷就琅琅，在我心中，愛她，勝於愛我自己！

  總之，每射出一箭，他的心中就要想一遍蘇雲琅。第九箭有三箭脫靶，六箭安慰性地停在了箭靶的最外緣。

  秦桑已經瀕臨崩潰。

  他像一個暴怒的獅子，不願意承認自己對蘇雲琅無可奈何。

  兩個人的關係里，愛多一點的那個，總是會比較辛苦。不管蘇雲琅怎樣殘忍地對他，他還是會想著她。

  而琅琅呢，可能覺得自己並沒有錯。她守護的是對秦野的堅貞，他們夫妻兩人的目的，從一開始就背道而馳。

  握著手中的最後一箭，秦桑跟自己打了個賭。

  假如箭停在箭靶中心，自己就把感情放平和，回家跟雲琅開誠布公地談一談。

  假如箭再次脫靶，說明他已不能控制自己，那琅琅對於他，已然十分危險。

  她在他心裡埋了一顆定時炸彈，纖細蒼白的手指上，握著炸彈的計時器。總有一天她玩厭了，會將炸彈轟然引爆，他被炸得粉身碎骨，她卻可以全身而退。

  假如真是這樣，那他應該意識到蘇雲琅的致命性，趁早遠離她，與她做一對相敬如冰的夫妻。

  秦桑的雙手微微顫抖，他破天荒地，把自己的命運壓在了一支箭上。

  秦桑很想贏。

  當你拋起一枚硬幣時，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它的正面還是反面。打賭之前，他承認自己鬥氣了，蘇雲琅不在意他，那他也拋棄她好了！他甚至想故意把箭弄在地上，給自己和琅琅的分開，找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但真正面臨選擇的時候，他看清了自己的心。

  濃濃的眷戀，從手指傳到手臂，傳到他放不下蘇雲琅的每一個細胞。他突然發現，他仍然牽掛著運量，有些事情，不是他想放下就能放下，想逃避就能逃避的。

  初見，在聲色場所，他像一個惡霸一樣命令她：「把內褲脫下來，不脫我就繼續加碼。」

  盈盈的淚水在她眼睛裡打轉，燈光下，她含著淚說：「秦先生，你可以侮辱我，可以因為我的工作而覺得我低賤，但同樣，我也覺得你低賤！你跟秦野相貌幾乎一樣，我可以猜測到你們之間的血緣關係，你和秦野一個欺騙我，一個命令我，你們為富不仁，以別人的痛苦為樂！」

  敢說他低賤的，她還是同一個。

  但蘇雲琅說得沒錯，之前，他的確既不紳士，又陰暗齷齪地為難過她，因為他嫉妒秦野，嫉妒他擁有的一切。

  來孤兒院做義工，是他心血來潮式的想法。慢慢，他發現這個工作很好，孩子的笑臉，治癒了他成人世界的很多陰暗。

  他最喜歡的孩子叫諾諾，小男孩天生聾啞被父母遺棄，卻對世界懷有最大的善意。

  諾諾告訴他，扶助他的還有一個很漂亮的姐姐。姐姐的笑容好甜，教他說話，告訴他「諾諾，加油！就算所有人都告訴你不可以，你也一定要朝著夢想前進，慢慢就會發現，那些潑冷水的人已遠遠被你甩在了後面。」

  諾諾說，姐姐就像仙女一樣……

  他覺得好笑，小孩子什麼都不懂，唯一會用的形容就是「仙女」。

  聽到這一段勵志的話，他的腦海里最先浮現出她的樣子。罵他「為富不仁」的她，和教諾諾「堅持夢想」的女孩重疊在一起。

  很久以後，他們在福利院偶然相遇，他才驚喜地發現，兩者真的是一個人。

  他們一邊「互相看不順眼」，一邊在諾諾面前假扮和諧，像極了一對鬧彆扭的小情侶。

  秦桑現在想起來，還會有淡淡的笑意。

  正是因為福利院對他有特殊的意義，他才會再帶雲琅來這裡。

  為自己創造一個契機，懇求琅琅為他生一個孩子……

  他沒想到，事情到最後會發展成這樣。

  秦桑從回憶里掙脫出來，重新把注意力放到箭靶上。

  他已經堅定了自己的心，決心要把最後一箭射中十環，他甚至想押上更大的賭注，只要箭射中了，他不僅是要跟雲琅和好，還有未來十年，幾十年的幸福！

  弓箭的拉伸度，準度，注意力，一切都非常完美。

  天光雲淡，心情沉靜，連天氣也為他作美，幫他占盡天時地利。

  秦桑眯起眼睛，準備蓄力發出這至關重要的一箭。

  突然，一個高大的男人擋在他的箭靶前！

  男人的笑容危險，湛藍的眼睛裡泛著如大海一樣深邃的微光。秦桑並不認識這個男人，但男人緊緊盯著他，懾人的目光，好像能將秦桑從頭到尾都看透。

  秦桑因他的注視而心神一晃，他害怕傷到男人，右手下意識偏離正軌，第十支箭送出，脫靶！

  男人早有預料地笑著說：「秦總今天的狀態不太好嘛……」

  秦桑眼神一凜，看著地上的殘箭，心如鉛水般，重重沉入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