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轉帳

  行車途中，一路無話。

  江蔚原本是看著窗外的街景，發散的視線不知不覺地聚焦，最後定格在了車窗的倒影上。

  男人開車的姿勢隨意。

  單手扶著方向盤，另一手的臂彎擱在中央置物箱上。

  窗外的路燈湧進來，明暗交替，襯得那張英俊的輪廓時而朦朧時而清晰。

  江蔚看著入神，不自覺地以目光輕輕描摹窗上的輪廓線條。

  不到二十分鐘，車子開進了榕城公館。

  

  車速降下來，閃著彩燈的別墅院落映入眼帘。

  江蔚解開安全帶，側目準備道謝。

  誰知，男人一腳油門，直接從她所住的別墅門前快速駛過。

  江蔚一愣，「你開過了。」

  賀譽不說話，打著方向盤繞過彎路，車子緩停在了他家門口。

  夜幕安寧。

  賀譽單手扶著方向盤，眸色深深地發出邀請，「進去喝一杯。」

  「不了。」江蔚婉拒，「我今晚喝了不少。」

  『咔噠』一聲。

  男人解開安全帶，似笑非笑的厲害，「卸磨殺驢？好歹送你回家，喝杯茶都不願意？」

  這話說的。

  原來是喝茶。

  江蔚看著賀譽，二話不說就推門下了車。

  男人望著她關門的動作，嘴角掀起的弧度頃刻間壓了下去。

  然而，車外的江蔚並沒有往家走。

  關上車門就慢慢踱步到了別墅的鐵藝門前。

  等了幾秒，沒聽到下車的動靜，江蔚又歪頭往駕駛室看了看。

  這一系列的操作下來，男人的臉色多雲轉晴了。

  賀譽熄火下車，繃著俊臉，言不由衷地道：「不願意別勉強。」

  江蔚攏了下披在肩頭的外套，「那我回家了。」

  賀譽頎長的身影帶著壓迫感逼近，嚴嚴實實地擋在了她面前。

  爾後站定，一邊拉住她的手腕，一邊冷睨著她，「急什麼，喝完再回。」

  江蔚抿著笑，沒說話。

  喝杯茶而已，她不至於不給面子。

  別墅客廳。

  江蔚脫下賀譽的西裝搭在扶手上，入座後，慢慢打量著房間的布局。

  簡潔低調的灰敗裝修風格，符合賀譽一貫的審美。

  不一會，賀譽端著茶杯從餐廳走來。

  「章全德這人心術不正，瑞豐想填補製造業空白，不一定非要選宏運機械。」

  江蔚知道他說的是客觀事實，一本正經地應聲，「宏運機械這兩年資不抵債，原本我考慮直接收購，但今天飯局上聽到了不少消息，可能還得重新做評估。」

  賀譽俯身把茶杯遞給江蔚，深邃暗冽的眸底泛起幽幽微光。

  慕強心理大概是人類的天性。

  倒不是說賀譽對江蔚產生了崇拜。

  而是短短三年時間，江蔚的成長和變化給了賀譽巨大的驚喜。

  眼前的女人，不再是從前空有美貌卻懦弱可欺的小助理。

  如今，江蔚絕佳的姿色中沉澱出了優秀果決的品質。

  美貌之外，她具備了足夠的底氣和能量，可以從容自如地跟他討論生意場上的二三事。

  優越的皮相，反倒成了江蔚的加分項，而非必須項。

  賀譽打量著低頭喝茶的江蔚，心頭像是有羽毛擦過，是一種細微卻又無法忽視的異樣。

  江蔚喝了口茶，抿抿嘴，「這是……解酒茶？」

  賀譽態度理所當然：「醒醒酒，省得明早頭疼。」

  難怪他只倒了一杯。

  江蔚嗅著茶杯里不算太好聞的味道，到底沒浪費賀譽的好意，不一會全喝完了。

  時間走過了夜裡十點。

  江蔚放下茶杯準備回家。

  對面的男人幽幽道：「壺裡還有。」

  江蔚咽了咽嗓子，硬著頭皮拒絕，「一杯夠了。」

  解酒茶可不是什麼好喝的玩意。

  見狀，賀譽抿起薄唇，實在想不到繼續留她的藉口。

  其實他也不是非得留下江蔚，就是心頭的異樣揮之不去，總想著再跟她多呆一會。

  哪怕什麼都不做，偶爾說兩句話，都能感受到一種奇妙的滿足。

  賀譽覺得自己純屬自作孽。

  當年江蔚無數次呆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都沒能讓他產生過這種陌生又新奇的體驗。

  現在倒好，人就在眼前，中間卻隔著物是人非的距離感。

  他反而開始心心念念，處處製造機會。

  江蔚哪裡知道賀譽心中所想，道別後就起身出門。

  背後，腳步聲隨之響起。

  江蔚狐疑地回頭瞅了一眼。

  賀譽面色如常：「送你。」

  江蔚想說不用，但瞧著男人說一不二的架勢，還是咽下了嘴邊的話。

  一小段路，三兩分鐘就到了。

  江蔚揮別賀譽，毫不留戀地進了院子。

  男人佇在門外不遠處，透過落地窗能看到江蔚走進客廳，抱起那隻布偶貓，埋頭在它身上吸了半天。

  緊接著，墨擎那道不和諧的身影出現在江蔚身後。

  賀譽臉色微沉，冷冷地看著。

  兩人不知說了什麼，江蔚臉上的笑容格外輕鬆愉悅。

  賀譽呼吸不暢，轉身走進了夜風之中。

  這一晚，江蔚洗完澡出來，手機上收到了一條微信。

  賀譽：【跟墨擎保持距離。】

  江蔚沒回，推開窗來到陽台，餘光一掃，就看到了斜對面別墅陽台上的身影。

  男人背後的房間沒開燈。

  四周漆黑一片。

  他模糊的輪廓仿佛與黑夜融為一體，只有指尖明明滅滅的菸頭成了唯一的點綴。

  手機又響了。

  江蔚打開一看。

  賀譽：【怎麼還不睡？】

  江蔚：【準備睡了，晚安。】

  賀譽：【把門上鎖。】

  江蔚朝著對面看了一眼，轉身回了房間。

  次日。

  江蔚一到公司，就接收到了徐曼曖昧的揶揄。

  「昨晚睡得好嗎？」

  江蔚無比坦然，「還不錯，你沒睡好？」

  徐曼摸著下巴，煞有其事，「嗯，沒睡好，一直惦記你在哪張床上睡的覺，早上四點才睡著。」

  江蔚：「……」

  兩人說笑了幾句，很快就各自回辦公室，開啟了新一天的忙碌。

  中午，賀譽再次給江蔚訂了外賣。

  江蔚斟酌再三，用微信給賀譽發了一筆轉帳。

  備註是餐費。

  江蔚能感受到賀譽的改變，但這些微末的改變到目前為止撼動不了她內心的堅定。

  銀貨兩訖，互不相欠，是他們現在最好的相處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