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雖千萬人吾往矣

  「哪來的喊殺聲！」心間的欣喜還未捂熱，姜宏便臉色一變，聽這聲勢，來人可不少。

  「我也不知道！」龍仲一臉茫然道。

  二人又是震愕又是茫然，趕忙回頭望去，只見一支千五百人左右的隊伍如長江大浪般衝擊而來，快若奔雷。

  「這些好像是白慕兩家的人！」龍仲震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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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姜宏陡然色變，驚怒無比道，「這些人不是應該已經被我們的人剿滅了麼，是從哪冒出來的！」

  龍仲目光一震，駭然道，「大哥，好像……好像我們的人衝進來時，並未遇到任何抵抗，而且……而且連白家家眷也都不見了蹤跡！」

  「糟了，中計了！」姜宏臉色難看到了極致，時紅時白，怒氣上涌，勉強壓下去的傷勢再次復發，猛地一口鮮血噴出，搖搖欲墜。

  此時他才明白，為何自己的計劃如此輕易便達成，皆因白江雄是故意要放他們進來，先以北斗七星劍陣挫己銳氣，然後再里外夾擊。否則當真以這千五百人與己方三千精銳硬碰硬，那不過是以卵擊石。

  龍仲手疾眼快，一把將其扶住，強自鎮定道，「大哥莫慌，咱們仍占據優勢，只要能破了這北斗七星劍陣，殺了這些白家高手，外面那些人翻不起大浪來！」

  聞聽此言，姜宏也漸漸鎮定下來。其實以他的智計，龍仲根本不能與之相比，後者能看出來的，他又豈會看不出來。只是他先是被吳賴重傷，又中了白江雄的計謀，自信心受到嚴重打擊，這才亂了方寸。

  冷靜下來之後，姜宏深覺龍仲言之有理，於是道，「你馬上命人擋住後面這些人，同時率所有高手猛攻，一定要破了這劍陣！」

  「是！」龍仲領命，這就要下去布置。

  「慢著！」不想剛剛走出兩步，又被姜宏叫了回來，「你不用親自破陣，去把那個小畜生給我擒住！」說著目中凶光大盛，瞥了那被李響參扶著的吳賴一眼。

  二人此時均緊張的注視著戰局，並未注意到他的目光。

  龍仲先是一怔，這才問道，「大哥，這種時候抓他有什麼用？」

  姜宏收回目光，惡狠狠道，「難道你還沒看出來，白江雄將這小畜生視為己出，只要擒住了他，不怕白江雄不就範，快去！」

  「大哥妙計！」龍仲這才恍然，露出一絲冷笑，領命去了。

  就在這說話間，白慕兩家千五百人已經涌了上來，姜家這些人也不愧是精銳，並不慌亂，立時分出千多人迎了上去。

  雙方猶如兩股洪流，狠狠的撞在一起，霎時間激起蓬蓬血色浪花。

  這一次卻是真刀真槍的廝殺，沒有絲毫可以取巧之處。

  衝進來的這千五百人乃是白慕兩家最精銳的力量，實力只是不俗，不過與姜家武士比起來，還是有一定差距。但家族生死存亡之際，他們一個個悍不畏死，前赴後繼，竟與敵人死死的糾纏在一起。

  一時間，殺聲震天，雙方拼殺異常激烈，掀起沖天的血雨腥風。

  眼見戰狂激烈如斯，那些躲在角落裡的人早已嚇得面無人色，更生怕自己也被捲入這場廝殺之中。

  「他娘的，姜家這些人果然厲害，這樣都沖不進來！」見己方戰士如此拼命都沖不破姜家的防線，後方的吳賴是焦急無比，心都在滴血，恨不得自己也衝上去和他們一起衝殺，奈何也只是心有餘力不足。

  李響自然也是和他一般心情，只是他的任務是保護吳賴亦不敢輕舉妄動，只得道，「吳少爺放心，我相信家主定有辦法的。」

  「我放心個屁，白叔叔主持劍陣，如此大量消耗真氣，只怕連命都快沒了！」吳賴又驚又怒，然而這番話卻又不能對他講起，也只能憋在心裡。

  他環視戰場一眼，忽然定格在看台右側，目光一凝，卻再也不動了。

  「吳少爺，你怎麼了？」李響一愣，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卻也著實十分愕然。

  只見在那處看台上，江獨峰和江逸父子二人仍舊穩如泰山，臉上竟看不到半點驚惶之色，反而風輕雲淡，仿佛正在欣賞這場慘烈的廝殺。莫說是他二人，便是他們身後那十來名隨從也是面無表情，平靜如水。

  這太反常了！

  李響從愕然中回過神來，冷哼道，「他們倒還真沉得住氣，莫非以為姜宏會放過他們不成！」

  吳賴一言不發，只是盯著二人，時而驚疑時而冷然，目光明滅不定。

  就在這時，二人似也察覺到了他的目光，同時移目過來。江獨峰僅是淡淡瞥了他一眼便將目光移開重新注視著場中戰況，江逸則報以一道和煦如春光的微笑。

  「笑個屁啊你！」吳賴心頭暗罵，每次見到這傢伙他總是喜歡對自己微笑，久而久之搞得自己甚至忍不住懷疑這傢伙的某些取向是否有問題。他冷冷瞪了江逸一眼，這才將目光收回，皺著眉問李響道，「李大哥，你說要是有一個長相十分英俊，氣度灑脫的男人老是喜歡對你微笑，那意味著什麼？」

  李響冷不丁打了個寒戰，驚愕盯著吳賴，顫聲道，「吳少爺，雖然我長得很帥，但是我發誓我只喜歡女人。」

  「汗，就你丫的這長相還是省省吧，這種話也說得出口，比老子還無恥！」吳賴立時知道這老小子想歪了，又是惡汗又是惱怒。跟這種滿腦子齷齪思想的傢伙是尿不到一個壺裡，吳賴也懶得和他廢話，又向姜宏那邊望去。

  只見姜宏被幾人護著，正注視著場中戰鬥，一直與他形影不離的龍仲卻是不知去向。

  姜宏亦發現了他，寒光霍然掃來。

  二人的目光猶如利箭般在虛空中交擊，火花四濺。

  下一刻，二人又同時收回目光。

  形勢頗有幾分詭異。

  吳賴眼珠子一轉，肚子裡的壞水兒又冒了上來，拍了拍李響的肩膀，痛心疾首道，「李大哥，你瞧族中兄弟正和敵人酣戰，咱們兩個卻躲在這後面看熱鬧，我這心裡好生過意不去啊。」

  其實李響也早就呆不住了，只是要保護他分身不得，大義凜然道，「我當然也想和兄弟們並肩作戰，但是吳少爺您的安全重於泰山，我心甘情願留在護您周全。」

  「這種話也說得出口，你不覺得噁心，我都噁心！」吳賴暗罵這傢伙無恥，訕訕道，「那啥，李大哥這耿耿忠心我是十分明白，所以我這裡有奇功一件要交予你，就看你想不想要了。」

  「真的！」李響頓時就眼睛亮如燈泡，不過旋即又故作鎮定道，「男兒大丈夫，哪個不想建功立業，不過和吳少爺您的安全比起來那都是輕如鴻毛，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啊。」

  「嗎的，你這麼不要臉，還要不要老子活了！」吳賴差點沒氣得一口老血噴，冷冷道，「既然如此，我找別人去了。」說著氣沖沖轉身就要走。

  李響這才知道自己馬匹拍過頭了，趕忙一把拉住他，陪笑道，「別介，玩笑而已，玩笑而已。」

  小樣，跟我玩虛的，你還嫩了點！吳賴冷冷一笑，沖他招了招手道，「附耳過來」

  李響屁顛兒屁顛兒附耳上去，先是一臉驚喜，片刻後又是震驚十分，最後難以置信盯著吳賴，那張大的嘴裡幾乎都能塞下雞蛋。

  吳賴卻是一臉得意，傲然道，「怎麼樣，李大哥我這是不是妙計一條，奇功一件？」

  李響艱難的咽下一口唾沫，這才道，「吳少爺，妙計確實是妙計，只不過……只不過是不是太過冒險了，萬一您要是有什麼閃失，我可是萬死莫贖啊！」

  這一次他倒不是馬屁吹噓，吳賴現在可是白家的大功臣，萬一要是有個閃失，他連自己也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吳賴知他擔心，虎目中迸射出灼熱的光芒，傲然道，「李大哥，那依你之見，若無奇策，今日咱們有幾分勝算？」

  李響渾身一震，掃了戰場一眼，只見眼下雙方已成膠著態勢，死傷慘重，但姜家畢竟人多勢眾，拖久了是絕對不利。他收回目光，神色一黯，說不話來。

  吳賴目光如炬，昂然道，「李大哥，老實說，我比任何人都要愛惜自己的生命！可是男兒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若能以我吳賴一人之安危，換來千百族人性命，那雖千萬人吾往矣！」

  雖千萬人吾往矣！

  區區七字，卻好似七道奔雷集中李響的心臟，令其渾身遽震，難以置信的看著吳賴，好像第一次認識眼前這個少年一般。

  這還是那個嬉皮笑臉，貪生怕死的吳賴麼！

  然而他卻不知道，吳賴心裡還有另外一句話沒說出口，「若能殺了姜宏替白叔叔報仇，雖千萬人吾往矣！」

  這才是他甘冒奇險的根本原因。

  李響當然不知道這些，半晌才回過神來，神色十分激動，但仍有些不放心道，「可是您受了重傷……」

  吳賴擺了擺手，打斷他的話，冷然道，「我的傷你不用擔心，休息了這一會兒至少也恢復了兩成功力，沒有問題！」

  「這麼快！」李響吃驚不已，吳賴才休息了不到一頓飯的功夫竟然已經恢復了兩成功力，著實太過驚人。

  不過現在當然不是管這些的時候，李響一咬牙，斷然道，「好，我幹了！吳少爺請放心，即便是死，我李響也比您先亡！」

  吳賴臉上露出莫測高深的笑意，嘴角揚起一抹冷厲的弧度，「李大哥言重了，只要依計行事，要死的絕對不是我們！」

  李響亦被他的強大信心所感染，昂然道，「既然如此，我先去準備，您小心！」言罷身若狸貓，三竄兩竄便消失不見。

  此時戰場中的戰鬥已經到了白熱化地步，到處都有人廝殺，就連慕卓等人亦加入戰局，故而誰也沒有空來注意他這邊的動靜。

  又過了一會兒，忽聽得一聲怒叱驚起，「無恥宵小，以為你吳爺爺受傷了就好欺負麼，拿命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