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寄人籬下

  時過晌午，頭頂著暮春時節已經頗為毒辣的陽光，吳賴終於將礪武堂前偌大的廣場清掃乾淨，早已累得滿頭大汗。

  廣場盡頭，礪武堂的大殿如巨人聳立，堪比崢嶸山嶽，彰顯著城主白家在江城的地位，也是白家宗族弟子、外姓子弟心目中的武學聖地。

  再有半個月就是礪武堂收徒的日子，大多數人早已報過名，大殿前的廣場上稀稀落落還有些人，再不復前幾天熱鬧。

  「三年了，能否翻身就看這一次了。」望著那雄偉的大殿，吳賴目中閃過一絲堅定的光芒。

  

  「嘖嘖，你們看這鋥光瓦亮的廣場，可見我們吳大少絕不是廢人，否則怎麼會有如此高的掃地天賦。」

  「嘿嘿，要不是有家主庇護，他連掃地的資格有沒有。這小子臉皮也夠厚，居然在咱們白家賴了三年。他爹生前怎麼說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真是門風喪盡。」

  「你懂什麼，吳大少可聰明得緊。他這種廢人出去如何立足，還不如死乞白賴留在咱們白家，說不定有一天真的能娶到大小姐，那可就飛黃騰達了。」

  廣場上人雖不多，但眾人見他幹得「認真賣力」，風言風語接踵而來。

  「姑爺的身份下人的待遇，世態炎涼啊。」聽著別人冷嘲熱諷，吳賴神經微微刺痛。這大半年來，自己名義上是姑爺，卻連下人都不如，住的是最破舊的小雜院，吃的是粗茶淡飯，乾的是又髒又累的活兒。

  「我他娘的也真夠衰的，別人轉世為人哪一個不是活得有滋有味、瀟灑風流，偏偏老子來到這九州大陸已經十五年居然越混越倒霉！」吳賴又暗罵自己倒霉。

  沒有人知道，嚴格意義上講，自己不完全是這個世界的人，而是一個轉世者。

  生死輪迴，許多記憶已經模糊，不過有一個畫面讓他記憶猶新，且一直引以為豪。

  奈何橋上，孟婆要他喝下孟婆湯忘卻前世，然後將其打入畜生道。他生前雖算不上好人，但也不是十惡之徒，絕不該入畜生道。孟婆雖然口口聲聲說什麼天命難違，但吳賴卻早已知道，有「鬼」買通了這死老太婆找鬼頂包，她當然要找自己這種無錢無勢無靠山的「三無小鬼」。

  吳賴哪裡咽得下這口惡氣，他假裝順從喝下孟婆湯卻沒有咽下，突然噴了那死老太婆一臉。趁著死老太婆震怒的瞬間，胡亂選了一條輪迴道投身進去，於是便降生這九州大陸。

  重獲新生後，吳賴一度以為自己苦盡甘來。要知道他爹是江城大將軍，自己練武頗有天賦，更和城主千金白如雪指腹為婚，真可謂羨煞旁人。

  然而老天和他開了個大大的玩笑，三年前父親突然病逝，傷心欲絕的母親帶著父親的靈柩回老家安葬從此便再沒有回來過，自己也只能寄人籬下。更倒霉的是，來白家不到半年又練功走火入魔，原本淬體六重的修為也廢了。

  白家本來就不怎麼待見他，如此一來更沒一個人把他這個姑爺放在眼裡，日子可想而知。而且白家巴不得他一輩子做廢人，這門親事自然作廢。

  不過幸好他未來的岳丈，江城城主、白家家主白江雄對他很是照顧，處處維護，否則他早就被掃地出門了。只是這大半年來，白江雄閉關不出，吳賴的日子也愈加難過。

  吳賴當然不甘心，倒不是非要娶白家大小姐，而是深知沒有實力在這個世界根本沒法立足。

  三年來吳賴從未放棄，想方設法恢復修為，只是收效甚微。他已經十五歲了，再過幾年就錯過了練武的黃金階段。礪武堂成了他唯一的希望，裡面庫藏的典籍、丹藥或許能讓他找到恢復修為的辦法。

  不過前提是，他要有能力通過入堂比試。

  「再倒霉又能怎樣，老子一樣要活得瀟灑。」吳賴沒有理會那些說閒話的人，提著掃帚朝報名處走去。

  報名處的管事百無聊賴，趴在桌上睡得真香。

  「醒醒，醒醒……咦，是誰這麼缺德把錢掉在地上！」吳賴連叫了幾聲，那管事渾然不覺，聽到最後一句猛地一個激靈驚醒過來。

  「在哪裡，在哪兒！」那管事找了半天連個銅板也沒瞧見，這才發覺被騙，對吳賴怒目而視，「你來幹什麼！」

  「誰叫你睡得和豬一樣！」吳賴心中很是無語，白眼一翻道，「當然是來報名了。」

  「你還敢來報名！」那管事吃驚不已，眼睛瞪得斗大，失聲大叫道。

  他嗓門不小，這一聲震得吳賴耳朵嗡嗡作響，更瞬間將廣場其他人吸引過來，人人均震驚的盯著吳賴。

  「這小子還不死心，哪一年入堂比試不是被打得鼻青臉腫。我要是沒記錯的話，這已經是第三年了吧，真是鍥而不捨啊。」

  「看來吳大少是想鹹魚翻身，進入礪武堂就能修煉我們白家的玄黃真訣，萬一將修為練回來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娶大小姐。」

  「哼，你們也把本少瞧得忒小了！」吳賴暗自冷哼，「你們看不起老子，老子還怕你們白家大小姐是個母夜叉玷污了我這冰清玉潔的身子。」白如雪從小在外學藝，吳賴連她面都沒見過，豈會對她真的有什麼興趣。

  看著這人的嘴臉，他心中的念頭更加堅定。

  尊嚴不是靠別人施捨，而是用拳頭開爭取。

  吳賴自然不會和他們辯駁，寄人籬下的三年讓更懂得隱忍，反而希望所有人都以為自己胸無大志，於是盯著那管事戲謔道，「有哪條規定長得帥就不能報名。」

  「你這也敢叫帥……」那管事一臉黑線打量著他，濃眉大眼，嘴角時不時還露出一絲壞壞痞笑，心中更是無語，冷冷道，「不知死活的東西，到時候你就知道什麼叫自作孽不可活。」說著就要將吳賴的名字寫在花名冊上。

  然而還未來得及落筆，忽然一個清冷的聲音道，「慢著。」話音未落，一個相貌英俊的少年帶著幾個人已經到了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