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我們離開

  她的腦海里甚至還殘留著昨日那小丫頭清澈明媚的目光，單純而又純粹。

  可原來，竟然是一場戲，一張專門為她演練的戲，而這代價卻太大了。撫著額頭，她慢慢轉身，腳才向前踏了一步，就聽身後「咚」的一聲巨響，伴隨著的是顧念儀嘶聲的哭喊，喚著「秀寧」這個名字。青陌的背僵住了，她想回頭，可卻突然被墨非離攬住了腰，她的身體都在顫抖，從一開始就徒做的堅強完全土崩瓦解，她的心在滴血。

  眼眶漸漸紅了下來。

  他們明明誰都沒有錯，可為什麼死了兩個人。而這兩個人還都跟她有關，她想嘶聲喊叫，想問到底是為什麼？可她張了張嘴，卻什麼也發不出聲響。她覺得心中似乎有一團兒火在燒，讓她整個人都像是燃燒了一般。她感覺氣血在漸漸上涌，隨著喉間一陣腥甜，她的身體向前一傾，一朵血花在地面上溢開。耳邊似乎傳來慌亂的聲音，她聽不真切。只是隨著那血花越來越模糊，她也徹底陷入無盡的深淵。

  青陌再次醒來覺得整個人渾身乏力，茫然地看著四周，漆黑一片。她的手動了動，卻發現動不了。

  青陌愣了一下，剛想抬起手，那人卻猛地抬起頭，黑夜中，直直對上了一雙翦眸。他先是一愣，隨即眼底呈現一種狂喜。

  

  「你，醒了？」聲音沙啞，有些猶豫，像是不確信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一樣。

  她竟然睡了這麼久？

  「好在你醒了，真好……」

  喑啞的聲音穿過耳膜震動了她的心，青陌抬起頭重重地敲了一下他的腦袋：「笨！我這不還有呼吸麼，怎麼可能醒不過來？」

  「可我還是怕。」墨非離的聲音低不可聞，那種後怕讓他不敢再嘗試一遍。

  青陌愣住，眸光慢慢柔和下來，揉著他剛剛被她敲得腦袋，揉亂了他一頭的墨發，「瞧你這樣，真是讓人看不下去了。連頭髮都不梳理，你不會告訴我你這五日五夜都待在這裡吧？」青陌原本想調侃兩句讓兩人之間悲戚的氣氛緩和一下，可誰知後者卻是赧然地躲開她的視線，細白的俊臉微紅。她訝異地張大嘴，不會吧？這傢伙竟然真的不眠不休的在這收了五日五夜？

  反應過來，青陌狠狠地扯了扯他的麵皮，「喂！你是傻的啊，還是你覺得自己是鐵打的？」

  青陌被氣得眼睛幾乎瞪圓了，可被罵的人卻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她，神情越發輕柔，眸底隱隱瀲灩的柔情讓青陌嘆息一聲，手上的力道放輕，該為輕輕揉了揉：「還疼不疼？」

  墨非離搖頭：「不疼。」

  「不疼才怪？」橫了他一眼，一把推開他的臉。

  後者被她顧盼生輝的一眼看得失了魂，雙手纏著她的手，輕輕喚她：「青兒……」

  「嗯？」疲倦感再次襲來，青陌躺在那裡不輕不重地應了聲。

  「等你好了，我們離開吧。離開這裡，我帶你去別的地方尋醫，我讓人查過了，天佑國的蕭丞相有一顆續命珠，它能保住你的命的。到那時，我再找尋神醫替你解毒，我不會讓你死的，所以……我們離開吧。」低聲的輕喃縈繞在耳邊，卻像是一擊悶雷敲在青陌的心口。

  天佑國……

  續命珠……

  她的眼前仿佛又看到了那場肆虐的大火，猛地攥緊墨非離的手，青陌死命搖頭：「不行！」

  「嗯？」墨非離身體僵在當場，他沒想到青陌會拒絕：「怎麼了？」她應該是討厭這裡的，他以為他提出這個想法她會歡喜的，可結果竟然恰恰相反。他的目光在青陌死白一片的臉上滑過，指腹安撫地揉著她蹙起的眉心，「別緊張，你要是不願意我們就不走，別急。」青陌無力地搖頭，她不是不願意離開，只是不想他再踏入天佑國。那裡就像是被詛咒了一般，她只要在那裡，就會害人。

  她不想相同的事再發生一次。

  「離，我們不去天佑國好不好？不管續命珠好不好？」

  如果註定她還只剩下四十多天的命，那麼，她想跟他在一起。

  說她自私也罷，可她不想自己最後留下遺憾。就算如今她獨自離開，對墨非離也不公平，而且，她也不想跟他分離。她太過自負，以為自己離開不會難過，可她還是高看了自己……

  「原來是不去天佑國啊，嚇了我一跳，我當什麼事，青兒若是不想去那就不去。」

  伸手把青陌的身體撈進懷裡環著，下巴輕輕抵著她的發，「等你傷好了，我們不去天佑國，你還想去什麼地方我帶你去……」低聲的描繪著他們以後的生活，

  眸底不自覺黯淡下來。卻又像是決定了什麼，眸光幽幽，帶著毅然地孤注一擲。

  之後的兩日，青陌的身體完全恢復。那日也不過是氣血攻心加上她身體本就被七日鬼蟲的毒侵蝕傷了血脈，才會導致昏迷了五日五夜。後來顧幕然來看過她兩次，卻是替他的妹妹道歉，表示自己會盡全力解了她的毒。青陌並沒有點破她幾日後將會離開的事情，面對顧幕然認真的臉，打擊的話她真的說不出口。即使，他們都知道，七日鬼蟲又豈是那麼好解？

  而在這幾日，白漓淵卻失去了蹤影，青陌問過墨非離，他只說他有事出谷幾日，他們回來之前定會回來。

  青陌這才安心，等待著他們離開的日子。

  即使想過墨非離會為難，畢竟顧宇天是他的救命恩人，可她也只剩下四十天的命，就讓她任性這一回，其他的，她真的不想再想了。只是，這一日，她房間的門被敲響了，青陌打開門，看到顧念儀面無表情的臉時，手上力道加重就想關上門，卻被顧念儀伸腳一擋，「等等！」

  青陌眉頭擰著，鬆開了關門的手，向後一甩，走進了房間：「你想做什麼？」

  顧念儀卻站在門口猶豫，許久，才踏進來，站在青陌幾尺外，低垂著頭，青陌看不清她的表情，卻只覺得她周身都籠罩著一層哀傷的氛圍：「……我聽爹說了，你們過兩日就要離開。」

  「……」青陌沒有回答，她不知道自己要跟她說什麼。

  那日過後，因為她的關係谷里死了兩個人，雖然後來事情不了了之，可顧念儀在谷里卻不時被戳著脊梁骨，這些還是顧幕然那日來道歉時說的，目的是想讓自己原諒她。可這件事並不是原諒不原諒的問題，她恨不恨她是其次，重要的是，她竟然為了陷害她，真的草菅人命，她這樣的行為，讓她不恥！有什麼不滿，她可以當面跟她說，即使因為墨非離的事打她罵她，她也沒有還手。可，她不能拿別人的性命當兒戲！

  「你就沒有什麼好說的嗎？」

  看青陌一直沉默，顧念儀突然抬起頭，低聲嘶吼。

  聲音里沉痛的悲戚讓青陌一愣，她這才轉頭看向她，後者眼睛紅腫像是哭了很久，臉色蒼白，唇因為激動微微抖著，或者，她整個身體都在顫抖。青陌眉頭隆起：「讓我說什麼？如果是阿母跟秀寧的事，我很抱歉，我們沒什麼好說的。」

  「誰要跟你說他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