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生機，藥王谷

  「那她是？」

  搖了搖頭，顧沐風苦笑，「她是上一任血族族長的女兒，他救過我的命，所以，臨死時把她託付給我，保她一世安康。」

  「所以為了報恩，你就算是死也要保住她的命？」

  青陌皺眉，嘟囔道：「這也太迂腐了？難道那個紫凝如果要殺你的話，你也站著任她砍？」

  顧沐風耳朵尖動了動，修長的手指捻起拂落在衣袖上的一片竹葉，在青陌的目光下點頭，「是。我會站在那裡任她砍。」

  「你……」青陌瞪大了眼，「你真是瘋了！」

  「呵呵，的確是瘋了。」

  伸長了腿，借著黑暗顧沐風乾脆擺脫了禮教的束縛，他現在不是一族之長，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或者是一個劍客俠義江湖，或者是一個漁夫，在海上漂泊一世也比如今這不生不死的生命來的愜意。入夜的地面有些涼，耳邊是沙沙的竹葉聲，很好聽，心也漸漸寧靜下來，他仿佛又看到了多年前他初出茅廬，仗著一柄劍想要闖出一番名堂時的心高氣傲與俠膽義膽。

  只是，那時的年少並不知有時候你認為對的，也許是錯的。

  

  你以為是錯的，可有時候……百轉千回之後，重頭來看，你會發現，你從來就沒有看懂過這浩瀚如海的世間。

  「葉姑娘。」想到什麼，顧沐風的聲音里染上了一層凝重：「你其實已經猜到了吧？」

  「嗯？」

  青陌靜靜抬頭看著天際，沒有回頭，「猜到什麼？」

  「我騙了翎月那孩子。」

  「哦？」青陌懶懶應了一聲，「你說我身上的『血離』毒解了那句話？」

  「……是。」坐起身，顧沐風靜靜看她，「你果然感覺出來了。」

  感覺到疲憊，青陌把身體的重量整個都依附在身後的青竹上，掩唇淺淺打了個哈欠，「我懂些歧黃之術，所以醒來的時候就察覺到了，更何況，我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那時毒發的時候的確是驚到了，可清醒過來之後倒是想明白了。如果是像你說的那樣血族與狼人一族相生相剋，恐怕我現在也早就變成血族的人了，而且，一截精骨顯然效用還沒有那麼大。你那麼說，只是想讓蕭翎月安心，這……我明白。」

  「抱歉。」

  眼前的女子越是淡定，他越覺得不安。

  「不用感到不安，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嗎？」

  轉過身，青陌靜靜地看著顧沐風，清透的眸仁里像是一泓清泉，除了純粹什麼也沒有，「告訴我，那時你看墨非離所在位置的時候到底還看到了什麼？為什麼那時你會露出那樣惋惜的表情？」

  「……你注意到了？」

  顧沐風驚訝，當時他已經掩飾的很好了。

  「是。」青陌笑，「古人之所以比較喜歡用細膩來形容女子就是因為她們比較喜歡觀察入微。」

  「你這丫頭，說的好像你不是女子一樣？」

  青陌笑而不語，「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

  顧沐風唇角的笑漸漸散了去，表情變得有些凝重：「關於這，我只能說，天機不可泄露。」

  「這句話還真……」

  青陌翻了個抬眼，「讓人不爽到極點。」

  「有些事情，註定的。」

  垂了眼，顧沐風搖頭，「有些事情該是你的就是你的，如果不是你的搶也是搶不來的。你，只要記得這一點以後可能會好受些。我只能告訴你這一點，其他的真的是愛莫能助了。我以為，你肯來會問我你的身體到底要怎麼辦？」

  「就算我不問，你也是會說的不是嗎？」

  顧沐風挑眉，「你這丫頭倒是精明。我的確會告訴你，雖然有些出入，可有件事我倒是沒有騙他，你的確還有兩個月的壽命，而且，這兩個月間，你的身體……」想到最初青陌的反應，顧沐風有些不忍心說下去。

  青陌愣了愣，從他的表情中意識到了什麼，緩緩垂了眼，唇抿著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搖了搖頭，「一般多久會發作一次？」

  「不知道。」

  顧沐風緩緩從懷裡掏出一個泛著紅光的玉牌，遞到了青陌的面前，「什麼時候會發作我不知道，不過這東西是血族聖物，從上一任族長傳到我的手中，這麼多年我都沒有發現它的特別之處。可它既然被稱作聖物，自然有它的用處了，你帶著它吧，也許會有用。」

  青陌沒有接，「這樣送給我就不怕血族族人把你這個族長推下台？」

  「我倒是求之不得。」

  把玉牌放到了青陌的手中，顧沐風站起身，轉身，「也許，你可以卻藥王谷走一圈。」

  「藥王谷？」

  摩挲著玉牌上的一個「冥」字，青陌抬頭看著青陌的背影。

  「藥王穀穀主貴為藥尊，他收藏的珍稀藥材自然不少，也許會有辦法也說不定，你應該也知道，即使沒有中『血離』，你的身體也撐不了多久了，我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原因讓翎月非要把你從狐狸便成人，也許他的初衷是好的，可他卻忘了，這樣的強制性的變化，違背了常理，不僅對你的身體沒有好處，反而加速了你七日鬼蟲毒性的加劇。」

  幽幽嘆息一聲，留下這句話，顧沐風消失在了黑夜裡。

  青陌沉默地看了許久，轉身原本也打算離開，可在睜眼看到不遠處的人影時愣了一下，眸底有什麼在閃爍，隨即眼底恢復了清明，朝著他走了過去，「你，都聽到了？」

  他什麼時候來的她竟然一點都沒有發現。

  「……嗯。」

  什麼之後硬生生地停了下來，抬頭靜靜地看著他，「你，沒有什麼要問我的嗎？」

  「沒有。」

  「我們回去吧。」

  轉身，蕭翎月開始向外走去，只是在青陌看不到的地方，幽綠的眸底滿是自我厭惡的悔恨，他竟然犯了這麼低級的錯誤，原來他自己的一意孤行竟然才是加劇變成這樣的元兇，好恨，當時他到底是怎麼想的才會想著替她幻成人形的？

  走了沒有幾步，蕭翎月猛地轉身，「狐狸，我把你再變回狐狸吧？」

  青陌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驚了一下，挑眉，「再費一截精骨，還是你打算把整個精骨都給我用？嗯？」

  「我……」

  蕭翎月有些吞吞吐吐，他原本的確是這樣打算的，畢竟自己沒了精骨即使變成了一隻狼卻還活著，可她可以用來續命，所以……

  「收起你的想法。」青陌的表情凝重，「你如果真的要這樣的話，我永遠都不原諒你。用你一世的人形來替我續命，可你又能替我續上幾年的命？與其這樣的，倒不如跟我去藥王谷，如果藥尊真的有辦法的話，也許一切都還有希望。」青陌靜靜地說著，臉上沒有什麼起伏，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心裡此刻也是七上八下的，她怕極了蕭翎月真的會這麼做，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她估計連自己都不能夠原諒了。

  「真的？」

  蕭翎月的眼底湧上一層希冀的光。

  可那光芒又太淡，稍縱即逝，他怕希望太大到最後他得到的失望就更加大了。

  「不知道，可總比什麼都不嘗試的好。」青陌垂了眼，伸手接過一片竹葉，指腹摩挲著上面的紋路，輕輕地笑了笑，有時候，命運這東西真的很奇妙。在一個多月前，她甚至恨不得殺了蕭翎月，更早之前，當他固執地想要奪去她的記憶的時候，她真是恨不得把他碎屍萬段。可如今在她身邊的竟然只有他，即使讓他做那麼大的犧牲他竟然也願意，他……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為她，值嗎？

  「好，那我們就去藥王谷。」

  蕭翎月的眸子亮了亮，她說得對，有希望總比沒有希望要來的好。

  「不過。」青陌撕開了手裡的竹葉，借著月光看清楚了裡面的紋路，喚住了蕭翎月，「我們來此之前，說如果知道了墨非離的下落就去救裴衣的，而且……」咬了咬唇，青陌抬眼看他，「墨非離有可能還在天佑國，所以讓你幫我去一趟天佑國，救出裴衣。」

  「可……」沒想到青陌會這樣要求，蕭翎月有些詫異。

  「我會先去藥王谷的。」

  青陌堅持，「否者，我會不安的。裴衣當時也是為了救墨非離才會變成那樣，如果他出了什麼事，我們都會不安的。而且，他們當初去七絕崖也是為了我，還是，你想讓我也去天佑國？」

  「不行，你要先去藥王谷！」

  直覺的回絕，蕭翎月想了想，「可，你一個人去藥王谷，如今你的身體……」

  「無妨，我和青衣一起去藥王谷。」

  「青衣？」想到那個男子，蕭翎月的眉頭皺了皺，他可沒有忘記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看著狐狸猥瑣的目光，讓他現在想來還是一陣怒意。

  「是啊。」青陌並未看清蕭翎月視線一瞬間的轉變，她的手指微微動了動，鬆開了被她撕成一片片的竹葉，「雪珠是藥王谷的人，青衣明日要送雪珠的骨灰回藥王谷，我正好可以同他一起去，等到你救出裴衣正好可以來藥王谷。」

  「可……」

  「好了好了，就這樣決定了。如果你不同意的話，那我就先跟你一起去天佑國好了。」青陌撇了撇嘴，表情有些委屈，「不過那樣的話，到達藥王谷的時候恐怕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蕭翎月立刻搖頭，「好！你先去藥王谷，等我救回裴衣就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