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陰靈

  走了大約盞茶功夫，他們終於來到了河的對岸，卻見此地有一個高台聳立著，黑無常冷峻的說道：「那高台就是望鄉台，你現在可以爬到上面，看一看此刻你最想看到的人間的東西。」說著將江一葉身上的鐵鏈放了下來，自己拿在手中。

  江一葉艱難的向那望鄉台走去，可是走到一般，他卻慢慢的走了回來。白無常不解的問道：「剛才在人間你還想看一看，為何此地讓你，你卻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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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一葉並不答話，只是輕輕的閉上眼睛，長長地嘆了口氣，他卻不知曉在那望鄉台下的一塊叫著三生石上面悄悄地刻上他的名字，並在他的名字後面刻下了梁夢潔三個字。

  黑無常冷冷的說道：「不看，到了閻羅殿你不要後悔，走吧！」說著推著江一葉往前面走去。

  片刻在路旁出現一個小小的空地，旁邊一個老婦正忙著用砂鍋煮著什麼，砂鍋裡面發出「咕咕」的聲音，是這一路上唯一的聲音。見到他們走來，她輕輕的從旁邊取出一個碗，然後端起那砂鍋就往碗裡倒，如此滾燙的砂鍋她似乎不曾感覺到一般，如此連環的動作，她卻絲毫也沒有弄出一點聲音來。

  待得將那碗裡倒了滿滿一碗湯之後，她才雙手捧給江一葉。江一葉不解，卻也只得將那碗接了下來，又聽白無常說道：「趕緊喝了它吧，這是孟婆湯，喝了它之後，你就可以將今生的所有事情忘記，到下一世又可以重新做人。」

  聽到白無常如此說，江一葉慢慢的抬起頭漠然的看了看遠方，卻狠狠的將那碗扔在地上，一碗湯也灑了一地，他大聲嚷道：「為何要讓我將今生的事情忘記？」

  黑無常大怒道：「放肆！你不忘記如何輪迴？如何往生？」

  江一葉卻不依不饒的說道：「如此人生為何還要輪迴？為何還要往生？還不是無盡的苦難，無窮的痛苦？」

  「人人都想輪迴，都想往生，想重新過好人生。你為何不想輪迴？不想往生？」白無常疑惑的問道。

  江一葉並沒有回到，只是轉過身去，不看其他人。黑無常卻冷酷的說道：「你可知曉不願喝下孟婆湯往生的靈魂會遭遇到什麼樣的下場嗎？」

  江一葉沒有任何反應，仍舊背對著他們，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什麼，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白無常卻說道：「不想往生的靈魂，只能躲到鬼域或者人間最陰冷的角落，變作陰靈長久的徘徊在那裡，永世不得超生。」

  「那又如何？」江一葉毫不為其所動，繼續說道：「就算是永世不得超生也比再度輪迴，再度受罪好得多。」

  白無常卻急了，罵道：「你這個混帳小子怎麼就不開竅呢？陰靈只能在世間最陰冷的角落，那裡受的苦難遠比人生所受的苦難痛苦上千倍。比如這奈何橋下的忘川裡面就有許多陰靈，他們永遠就只能浸泡在這血水之中，與岸邊的毒蛇猛獸為伴。」

  「就算如此也比浸泡在混亂的人世間，與一些比毒蛇猛獸還狠毒許多的人為伴好得多。」江一葉說著竟往奈何橋上走去。

  白無常終於怒了，罵道：「你這不知好歹的傢伙，本差也不想和你多費唇舌了。你好自為之吧。」

  黑無常卻叫道：「哪管他願不願意，我等且將他捉回來，將孟婆湯灌給他喝了，到時他什麼也忘了，哪還有什麼願意不願意的，那時我等也好與閻羅王有個交待。」說著竟然拖著鐵鏈向江一葉追去。

  白無常見得黑無常向前飄去，他也不敢怠慢，也慌忙追了上去。

  江一葉聽得身後衣襟飄動的身影，料想乃黑白無常追了上來，忙向前一陣疾奔，衝到奈何橋上，回頭看了黑白無常一眼，便縱身向那忘川跳下。

  黑白無常見到向忘川河裡面落下的江一葉都停了下來，白無常搖著頭說道：「唉！又一個可悲的陰靈，就算是不想忘記此生，但是跳下這忘川河就算是再深刻的記憶也會被慢慢的浸泡去。」說完便和黑無常向閻羅殿走去。

  且說江一葉想也沒有想變縱身跳下這忘川河，感覺到自己輕飄飄的向河裡落下，但是那股濃烈的血腥味便早已沖入他的心扉，讓他幾欲作嘔。

  片刻他才落到河水裡面，卻並未有濺起一絲水花，連一點波紋都未曾有過，但是他的半截身子卻被淹沒在了河水裡面。此刻他才算真正看清楚這忘川河水到底是什麼樣子。在碧綠的月光下他仍舊能看到那泛著血黃色的河水上邊不是的泛著寫血色的泡沫，不時的有各種污濁的東西在河水裡面涌動，但是河水表面卻仍舊那般的平靜，那般的死寂。

  看到如此多不堪入目的污濁物環繞在他身邊，他忍不住掙扎著身子嚮往前面遊動，但是卻發現自己的雙手划過河水的表面，卻是徒勞，那彎死水卻始終沒有被他弄起一絲波浪，更別說往前遊動，他心中大急，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或許自己這種選擇真是一個錯誤，當時一時賭氣跳了下來，不曾想到這裡竟是這麼一片天地。但是事已至此，做什麼也是無用。

  正當他苦惱不已的時候，卻在他的面前冒出一個頭來，讓他大吃了一驚。

  又聽那個頭說道：「在這忘川河裡面，你最好什麼也別做，就算是你做什麼也是徒勞。」此刻江一葉才看清楚那個頭原來原來和自己是一樣的一個靈魂，見他從河水裡面冒出來，卻絲毫沒有被河水弄濕的樣子。

  見到江一葉詫異的樣子，他解釋的說道：「其實做鬼和做人有很多地方不同的，做鬼是不需要呼吸的，就算是躲到這污濁的忘川河裡面，也會像荷花一樣出淤泥而不染。而且既然你來到這忘川河裡面，等到天明的時候，你也只能躲到這河水下面，不然過不了多久你就會變成一團煙霧，永遠從這個世界消失。」

  江一葉不曾想到做陰靈當真和黑白無常說的一樣，如此的狼狽，如此的痛苦，居然要躲到這污濁不堪的河水下面才能求得生存。

  那陰靈見江一葉不說話，突然問道：「我在河水裡面看到是你自己跳下來的，而且分明見到那鬼差要將你帶進閻羅殿的，這到底什麼怎麼回事？」

  江一葉淡淡的說道：「他們要讓我忘記今生的事情，讓我轉世輪迴，這樣充滿痛苦的人生再轉世輪迴又有什麼意義？」

  那陰靈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說道：「你可知曉我為什麼要到這忘川之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