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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百七十九、織網

2024-05-02 02:29:25 作者: 樊籠也自然

  拓跋燾正說著,鎮西軍的千戶長上前拜見,說是來請罪的。

  自家將軍臨行前明明千萬叮囑過,讓他們護好天女,他們卻攝于禁軍的壓力,在雲台觀被圍時未能盡責,當以軍法處置。

  拓跋燾看了邀雨一眼,見她神情淡淡的,並沒有生氣或是責怪的意思,便詢問邀雨道:「你看如何處置?」

  檀邀雨微微搖了下頭,拓跋燾立刻會意,擺擺手道:「今次便罷了,你們此後盡心就好。」

  千戶聞言大喜謝恩,叩首退出。

  拓跋燾見邀雨興致缺缺,還以為是自己會錯了意,忙問道:「可是覺得朕太過縱容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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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邀雨搖頭,「本就是罰不得。他們雖是鎮西軍出身,領了陸真的令,可說到底,他們是陛下的兵。禁軍在平城代表的是陛下,若只因有了陸真的令,便與陛下抗衡,那才是真的該罰。」

  拓跋燾沒想到邀雨竟想得如此透徹,一時慶幸自己的心上人果然與眾不同,一時又感嘆陸真帶兵的確有一手。

  兩個月後,冬至當日。明明是歡慶之日,各大鮮卑貴族卻都閉門不出,家主大多被拓跋燾喝令在家中閉門思過。

  一直被各家關注的禁軍指揮使一職,最終由原鎮西軍陸真回京擔任,他的副將,竟是破天荒地由漢臣辛家的長子辛繆擔任。

  這一石真是激起千層浪,無論是鮮卑貴族還是漢人氏族都大受震驚。當他們抽絲剝繭地探查兩人被陛下欽點的原因時,竟發現這二人都與檀邀雨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陸真在抵達平城後,很快就給雲台觀遞了帖子,名義上是為屬下失職來向天女請罪,實際誰都知道他這是來謝提攜之恩。

  別人都能猜到的事兒,拓跋燾自然也能猜到。只是他沒猜到,檀邀雨竟然直接讓嬴風入宮請他來雲台觀。陸真到訪之時,拓跋燾就在檀邀雨旁邊的廂房裡,兩人的談話他都能清楚地聽見。

  陸真並沒有如同外人傳言所說,對檀邀雨卑躬屈膝,反而是有禮有節地先是道歉後,才誠意地道謝。

  「若不是天女在陛下面前提點,臣莫說晉升,怕是連腦袋都保不住。」

  陸真說的也是實情,他雖為鎮西軍統帥,聽著威風。可鎮西軍本就是雜胡軍,不受其他各軍待見。即便陸真軍功赫赫,可只要鮮卑貴族還把持著武官的任免,那即便他再留在西北苦熬十年,也不可能回京任職。

  檀邀雨裹了裹身上的熊皮毯子,並沒有攜恩已令的意思,反倒是有些懶懶道:「陛下選人,一看才能,二看忠心。你若不是二者兼具,便是本宮說破嘴皮也無濟於事。」

  道理是這個道理,可陸真也願意承邀雨的情,他讓部下捧上一堆皮草,雖還未經裁剪,卻依舊能看出毛色鮮亮細軟。

  「臣記得天女從前在鎮西軍時,就十分畏寒。臣兩袖空空,只能送些皮子給您,聊表謝意。」

  檀邀雨點頭謝過。

  似乎是一眨眼間,已經由春至冬,她離開仇池已經半年有餘。這平城之大,惦記她畏寒的卻沒幾個。陸真這份禮,倒是很得檀邀雨的心。

  「這禮本宮就收下了。全當你還了本宮一句話的恩情。此後你只需全心守護平城和禁宮安危,不必再將這些小事放在心上了。」

  陸真雖有些揣測,卻沒想到檀邀雨真的什麼要求都不提。明明鮮卑貴族同漢人氏族都對她虎視眈眈,為何她卻連自己這種現成的助力都不拉攏呢?

  檀邀雨像是看透了陸真的心思,「怎麼?你覺得本宮該對你提個更大的要求?」

  陸真臉頰一抽,天女說話依舊是這麼噎死人不償命啊。

  「說起來……」檀邀雨再次開口,「本宮卻有一事需要你在朝堂上為本宮開口。」

  陸真聞言心裡打鼓,他就知道這世上沒這麼好的事兒。可他也不敢隨口就應下,只能試探問道:「不知天女所言何事?」

  檀邀雨沉聲道:「如今北方戰事已定,南北又有意休戰幾年,各軍的統帥不是被太子案牽連,就是如你這般被調入京中填補空缺。北魏軍沒有軍餉,那些士兵如今是坐吃山空卻無人問津。已經入冬了,長此以往,軍中兵士要麼餓死,要麼譁變。這兩者皆不是陛下希望看到的。如今貴族們自顧不暇,哪裡還會記得他們的士兵正忍飢挨餓。本宮希望你能向陛下諫言,將貴族們繳還的貪墨之財分發給各軍將士,許他們返鄉耕種。待到大戰之時,再行點兵。」

  「這……」陸真沒想到檀邀雨讓自己代為進言的竟是此事。他撩起衣袍,單膝跪地,朝檀邀雨抱拳拜道:「臣多謝天女體恤將士。此言臣一定替你送達上聽。」

  檀邀雨笑了一下,顯得精神越發不濟,「你去吧。同你的部下們也敘敘話。這半年來多虧了他們護著本宮,才沒讓那些人來惹本宮心煩。圍觀之事已經過去了,你也莫要過多苛責他們。」

  「喏。」陸真抬頭,見邀雨臉色不佳,由衷地又說了句,」請天女保重身體。臣告退。」

  陸真走後,拓跋燾才從一側走出來。先是親手將火盆往邀雨身邊移近了些,又嫌棄地踢了踢陸真送來的皮子,「皮子倒是厚實,不過顏色晦暗了些。回去朕讓宗愛給你送些上好的白狐裘,保暖又襯氣色。」

  見邀雨笑著點頭,拓跋燾又彆扭道:「他一口一個臣,叫得倒是順口。」

  「怎麼?」檀邀雨歪頭瞧向拓跋燾,竟有些憨態可掬,「陛下想反悔?」

  拓跋燾哼了一聲,他自然是不會反悔的。既然不反悔,那檀邀雨就是他欽定的皇后,只等孝期後成親,那陸真自稱的那聲「臣」就無可厚非。

  「你今日同他說的那番話,原可以直接同朕說。」

  檀邀雨挑眉,「今日請陛下來,不就是為了讓您親耳聽見嗎?難不成您以為本宮是為了自證清白才讓您旁聽?」

  拓跋燾摸摸鼻子,他的確是這麼想的。被邀雨看穿,竟還有些不好意思,他幫邀雨攏了攏熊皮毯子,坐在她的面前誠懇道:「謝謝你時刻為朕著想。聘禮朕已經命人送去仇池,再過兩年,朕便能迎你入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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