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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二、秦郎君

2024-05-02 01:30:18 作者: 樊籠也自然

  此時的嬴風正悶悶地喝光了杯里的熱酒。酒肆里人人都在談論胡夏王和兩位王子慘死的樣子,說他們觸怒神明,死時才身首異處。這些話自他離開魏地便不絕於耳,聽得他滿心厭煩。

  明明才事情才發生不過十幾日,怎麼連南邊兒都傳開了?贏風當然不會知道,秦忠志可是花了大價錢請人口耳相傳的。

  胡夏王戰前祭曾寫了一篇表文,說要取檀邀雨的項上人頭。如今胡夏兩名皇子身首異處,簡直像是表文的內容應驗到了自家身上。所以世人都笑胡夏王這是大言不慚,報應己身。又道仇池的護國仙姬神通廣大,上天能飲仙人酒,入地能改生死簿。

  嬴風心中明鏡,什麼報應,定是檀邀雨潛入了軍營搞的鬼。要是以往,他定會嘲笑檀邀雨故弄玄虛。可一想到那日,她昏迷前還催自己逃命的樣子,胸口就悶悶地不爽快。因此連荊州都沒回,直接進了建康城找樂子散心。

  他剛一進城,便聽聞凌香閣的碧淵姑娘今日接客。眾人皆聞香而動,把凌香閣圍了個水泄不通。碧淵是紅透了建康城的名妓。多少王宮子弟為了一睹真顏不惜重金爭纏頭。可碧淵卻只隨著性子,想接客時便掛了名牌上去,任人叫價,價高者得。

  嬴風隨著人潮進了凌香閣,老鴇一眼就認出了他。立刻笑臉迎上前來,「秦郎君,老早就等著您來了!今兒個碧淵接客,我就知道您肯定不會錯過!來來來,請上座!」

  贏風為了隱藏身份,對外都是自稱姓秦。

  他打賞了塊銀子給老鴇,挑了座徑直坐了,「老規矩,無論誰出多少,本郎君都加價一百兩。再泡兩壺茗飲,一壺替我送到碧淵姑娘那。今日魚龍混雜,難免叫她不快,品杯清茶,也好去去火。」

  老鴇樂得眉眼開花,奉承道,「還是郎君懂得疼人!我這就親自去辦。您先坐著,有什麼吩咐,招呼一聲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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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嬴風眯眼望向樓上,最頂層就是碧淵的房間。兩年前碧淵登台,艷壓京城,一曲紅綃未知數。但見過她真顏的,全京城就只有嬴風一人。

  龜奴奉了茶上來。嬴風便只品茶,不做他想。凌香閣里的姑娘都知道他是衝著碧淵來的,只遠遠私語,卻無人敢上來搭話。

  嬴風的這張臉,不知騙了多少女人。加之他平日裡喜著長衫,無論何時,都是一副淵渟岳峙,木秀於林的樣子。若說碧淵名動建康城,那嬴風的風流倜儻在城中則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讓多少建康城中的女子對他魂牽夢繞。

  爭纏頭開始時,嬴風四下望了望,除了原有的老主顧,還添了些新面孔。

  嬴風原是很享受爭纏頭時逐漸炒熱的過程,可今日不知是怎麼了,無論如何都不想等。於是還未待旁人開口,便直接叫價,「白銀萬兩。」

  場子裡頓時冷了下來,老鴇干張著嘴杵在台上,也覺得有些意猶未盡。怎奈無人能高過此價,她也只好悻悻地落了價。

  有人不滿道,「秦郎君每次都來拍如此高價,倒不如直接為碧淵姑娘贖了身,娶回家中,也省得咱們總看著眼饞!」

  「就是就是。碧淵姑娘一年就掛牌幾次,郎君何苦次次都據為己有!」

  老鴇趕忙打圓場,「各位爺也知道,秦郎君是這唯一見過碧淵真顏的。他每次都不惜重金中標,一是怕唐突了姑娘,二麼,也是咱們姑娘生得美極,讓郎君傾心不已嘛!」

  有人立刻唾道,「什麼唐突不唐突!不過是個青樓的妓,還以為自己是皇室公主不成!」

  嬴風只當沒聽見,這種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人他見得多了,只對老鴇道,「銀子去我府上取。」說完便徑直走上樓去。

  進了房門,便見一如仙女子斜臥在貴妃榻上。女子的樣貌他見過多次了,說她傾國傾城,絕不為過。指如柔荑,玉肌如脂,頸比蝤蠐,螓首遠黛。腰身細軟,不盈一握。若不是早知道她的身份,如此精絕的人兒,嬴風是肯定要調笑一番的。

  此時嬴風一言不發,繞過屏風,走進裡間。外間的碧淵則從貴妃榻上起身,轉坐到案桌後,彈著古琴,自言自語起來。在外間聽起來,大概會以為她是在與嬴風調笑吧。

  嬴風進入裡間沒多久,就見床板一翻,從裡面走出了一人。正是本該在荊州鎮守的三皇子劉義隆。

  「什麼時候入的城?」還未等劉義隆落座,嬴風便開口問道。

  地方王無詔入京那是死罪,可贏風和劉義隆都一副閒情雅致的輕鬆模樣。

  劉義隆也不覺他唐突,落座後,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筍青翠芳馨,嗅之醉人,啜之賞心。

  「早你一日而已。」劉義隆品了口茶,反問,「怎麼沒回荊州?」

  嬴風雖然有些放浪不羈,但並不是沒分寸的人。此去刺探北魏虛實,他無故不會只讓下屬來回報,而自己跑回建康。

  嬴風望著手中茶出神,如今南方茶道興起,名人文士趨之若鶩,導致好的香茗千金難求。只可惜……此時他卻沒有品茶的心境。

  「大約是因為瀲灩的死祭要到了,總覺得心神不寧。」嬴風說著,手指不自覺地敲打桌面。

  劉義隆知道此時勸解對嬴風沒用,故而撇開此事不提。

  贏風道,「皇上讓你入魏和談之事我聽說了,我會與你同往。」

  劉義隆只「嗯」了一聲,便不再多言,兩人只品著茶,聽著外間碧淵的琴聲。

  足足一個時辰後,劉義隆才起身離開。

  他走之後,嬴風索性換到外間聽曲。

  碧淵一首接一首地彈著。直到暮色遲遲,才收了手,含情脈脈地道,「郎君今日怎如此好的興致?」語間眼波流轉,隱了些不易察覺的喜色。

  嬴風不答她,其實他也答不上來。怎會如此好的興致呢?

  不過一個時辰前,他還心浮氣躁,甚至用瀲灩的死祭來當幌子。怎麼此時,卻覺得清風愜意,心中滿是期許呢?難不成只是因著,蓬萊宴上,又能見到她了嗎?

  碧淵見嬴風無意答話,知趣地不再追問。而是轉了個話頭道,「此番郎君又想化做何人?」

  嬴風一時竟猶豫了,幻化成誰的臉,才會討她喜歡?

  思前想後,也沒個結論,最後嬴風只得道,「隨便找張俊俏的臉即可。」

  碧淵輕點螓首,「好,碧淵這就去為郎君準備。請郎君三日後再來,讓我為郎君易容。」說完香袖翻轉,抱起古琴進了裡間,身姿輕盈,翩若驚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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