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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嚴師高徒

2024-06-15 11:54:12 作者: 方竹

  魔界,原本該屬於黑暗與仇恨的魔界。

  現在這裡除了那高高的點將台仍沒有絲毫變化之外,這裡一切的一切都變了。

  「你說,他是南宮涵?」他也有一個與南宮涵很相似的名字,含鋒。而他在這裡還有另一個名字——魔君。

  莫陽點點頭,十二分肯定的道:「沒錯。」

  「因為他手上的疤?」

  「因為我相信他是。」

  含鋒終於點了點頭,道:「你要我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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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他,成為南宮涵。」

  「你過來。」含鋒招呼段痕過來,段痕當真走了過去。這個人雖然一臉冰冷,但給他的感覺卻十分熟悉。

  「這才是你的劍。」含鋒將那把劍給了段痕。

  那柄在劍柄上繫著一塊繡著他名字的塵色手帕,上繡著一條栩栩如生的龍。

  握著這把劍,段痕感覺到的是一股莫名的熟悉與默契,這把劍仿佛已不是劍,而是他身體的一部分。

  劍緩緩抽出,一道白色豪光隨之閃現。一條金龍盤繞劍上,發出陣陣低鳴,似是在與他多年後的重逢而感到興奮。

  段痕將染塵收入鞘中,卻將那把斷劍拿了出來,道:「我需要一個地方,能不能幫我收好他。」

  魔君道:「這裡,我會給你留一個房間。那裡永遠屬於你。」

  段痕看了眼莫陽,道:「雖然我不認識你,但我知道,我和你一定有一些關係。我也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帶我來這裡,但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其實算起來現在的莫陽也已經三十多歲了,就算是讓段痕叫她媽媽都不嫌老。雖然容顏得駐,使得她看起來也不過二十來歲,但她自己知道,她與今日的段痕,幾乎是不可能的。但是她卻還是在堅持,堅持著尋找段痕,尋找她的夢。也許是老天可憐她,讓她找到了,但找到的那一刻她才明白,找到卻不如找不到。

  在這裡,含鋒出奇的沒有交給段痕一招劍法,也更沒有讓他去學習原本屬於南宮涵的劍法。他只是把染塵交在段痕手中,然後領他去那個永遠屬於段痕的房間。那裡的確算得上是一個房間,因為房間裡該有的這裡都有。

  四面牆,一個屋頂。

  別無其他。

  段痕在屋子正中,盤膝坐著,染塵長劍平放在雙腿上。雙目微頜,如老僧入定一般。

  「你真的不打算教給他些什麼?」莫陽站在距離段痕的房間很遠的地方,遠到她的話已不足以讓段痕聽到。

  含鋒昂首而立,道:「他命中注定,要成為一名比南宮涵更加優秀的劍客。現在我所交給他的一切,都會成為他的枷鎖,真正的屬於他的劍法,只有他自己才能領悟。」

  「沒錯。」一個聲音如驚雷一般傳來,說話的,正是段痕!

  「習武在於修身和修心。心為身之本,為萬向之源,若是連自己的源頭在什麼地方。就算身體再強大,也不過是具傀儡而已。」段痕侃侃而談,雖然此刻他在劍術修為之上未必有什麼建樹,但此番氣度,卻不遜於任何一個江湖中成名劍客。

  「對吧。」段痕用一雙充滿自信的眼神看著含鋒。

  含鋒卻哼了一聲,道:「道理誰都會講。」

  段痕道:「那麼,就讓我去那些不用學習道理的地方,我已經等不及了呢。」

  劍。

  一柄孤獨的劍。

  這把劍原本屬於一個天下都該俯首的至尊,而此時它卻只能孤零零的立在這房間之中,陪伴它的也不是往日的榮耀光環,而是一片死寂。

  雙邪,原本在暝印修煉魔功之時已於暝印融為一體,但當南宮涵與暝印同歸於盡之時,他的身體居然回復成了最原始的人的形態,而被他所吸收的金屬也都碎做無數片飛散天下各處。這柄雙邪魔劍也是她將那些金屬碎片找齊之後又找手藝無雙的鑄劍師傅將其重鑄。而這把劍從鑄成至今,卻一直立於這大殿正中,不曾有一人染指。

  因為這是屬於他的劍,他儘管罪惡卻也是她最尊敬的人。

  他是她的父親。

  她則是他唯一的女兒,冥月。

  靈月宗,是她一手成立的。成立之初靈月宗不過三十餘個門徒,但不足半年光景卻以成為了一個擁有一萬弟子的大門派。但又過了半年時光,這不過二十出頭的少女解散,只留下一百人。當然,這一百人的力量絕不會比那一萬人差。所以,即使讓人一眼看上去似是沒落了的靈月宗,在今時今日的江湖中卻依舊無人敢小視。

  原本規模龐大的門戶也被她精簡成了只有十三間門房的宅邸。其中一間是屬於她的,正中一間是屬於雙邪魔劍的。十間是給那一百人休息只用。而還剩下一間,則是給他的。

  原本暝印最忠心的屬下,即使是在他死後也絕不會背叛他的人。

  ——烏虺。

  自暝印戰敗死去之日,直到今天他一步都未離開過冥月,靈月宗能有今時今日的地位與實力,有一半以上是屬於他的功勞。但他卻從不向冥月索取什麼,他只要冥月答應他一件事,就是替暝印報仇。用那柄曾經屬於暝印的劍。

  當然是替暝印復仇。

  烏虺曾下到九幽之下,卻不見南宮涵的魂魄。便知他已借輪迴之路重生。他雖然不知道南宮涵究竟在什麼地方,但他卻可以肯定,南宮涵絕沒有那麼容易死。

  「你來了。」冥月無力的問道。

  她不過才二十歲而已,但卻輕易的得到了原本在她這個年歲只該屬於夢想中的一切。只是這一切得來的太容易了,容易的令她感覺厭倦。

  烏虺道:「嗯。」

  「屬下已打聽到,在摩訶山中,靈月上人那裡有一隻鯤鵬神鳥,若是能食其肉陰其血,必定會功力大增。為主人復仇就更有希望。」此刻他的眼神,瘋狂且興奮。

  冥月卻道:「如果有興趣,你自己去找吧。找到就是你的。」

  烏虺眼中的光芒更強更熱烈!

  摩訶,本是無限、無可估量之意。但這摩訶山卻不過是一個小土包子而已。在這土包子上有一間小屋,屋子很簡陋,簡陋讓人更覺得這不過只是一個小土包子而已。

  屋子裡有一個老人,和一個女人。

  老人很老,老的臉上的褶皺都開始下垂,眉毛不但白而且很長,垂到嘴邊,幾乎觸及到了鬍鬚。他的鬍子當然更長,也更白。

  女人很美,從頭上的貴妃髻到腳底的雪白薄底雲縷矮靴,每一分每一寸都令人無可挑剔,每一舉每一動也都令人神之嚮往。她美,美的不可方物,美的讓人不敢企及。她配得上天下任何一個男人,天下卻只有一個男人配得上她。一個皇者,劍中皇者。

  屋子裡老人在下棋,卻並不是和這個美的完美的女人。而是和一隻鷹,一隻頭尾不過一尺七八寸的鷹,渾身羽毛烏黑光亮,猶如千錘百鍊的玄鐵一般,卻惟獨頭頂上一縷白毛,如白頭翁一般。一雙鷹眼,目光銳利如刀,仿佛被他所見的一切都要被切成碎片。

  但最奇的,這鷹居然會下棋!

  會下棋,是否證明它有如人一般的智慧?

  「哎,」許久之後,老人常常嘆了口氣,如獲大赦一般的道:「終於下完了,還是和棋。」

  鷹不會說話,也不會叫,卻仿佛也做出了一種得意的表情。因為它執的是白字,黑子先手,便要讓白字兩目半,和棋實際便是白棋贏了。這隻鷹如何不得意?

  「你來就是為了這隻扁毛的畜生?」靈月上人依舊看著方才那局棋,眉頭緊鎖,似是在想自己究竟是哪一手錯了:「是這裡,該尖,我卻下成鎮神頭,錯啊,錯啊!大錯而特錯啊!」老人的眼中陡然間閃射出精光,狂熱的光。

  雪玉道:「你要什麼條件,或者用什麼交換。」

  她對這隻鷹當真勢在必得。七宗罪她已找齊六宗。這飛的最快的鳥,她當然要找。只要找到這隻鳥,她就能幫那個人恢復原樣。那她就不再欠他什麼了。

  靈月上人道:「這畜生其實也沒那麼值錢,也不是那麼難的。當初天下初開,分作四大部洲,咱們這南瞻部洲鯤鵬自然少見,但東勝神州是草木鳥獸會聚之地,這鯤鵬也並不少。你如何偏偏要這畜生?」

  雪玉道:「天下鯤鵬無數,卻惟獨你這隻最具靈氣。」

  靈月上人呵呵一笑,道:「這畜生雖然有些煩人,但卻還能陪我老頭子下下棋,解解悶。」

  雪玉道:「我天山雖不是什麼寶地,卻也不比你這裡差,那裡的珍奇異獸也不少,也能陪你解悶下棋。」

  靈月上人眯縫著眼,看了眼雪玉,過了片刻,悠悠道:「看來今天這畜生不能留在我身邊了。」

  雪玉眼中閃過一絲光芒,道:「你決定把它讓給我?」

  靈月上人搖了搖頭,卻不說話。

  雪玉又道:「你不想給我?」

  靈月上人仍不說話,卻有一個蛇的聲音自門外傳來:「他是要把那畜生給我。」

  靈月上人微微一笑,道:「其實這畜生本也不屬於我,但你們二人若是為了這個畜生在我這地方大打出手,實在不好。如此我出三道題,誰能解得開,便將這畜生帶走。走出我這屋子之後,這畜生就不是我的了。」

  「我想要便要,如何要和你羅嗦!」烏虺左手一抓,幻化成一條銀蛇竄出,直取靈月上人咽喉。老人卻不閃避,只伸出兩根手指一鉗,正將這銀蛇七寸夾在手中。

  「你要拿便拿,也忒不把我放在眼裡。」靈月上人絲毫不見慍怒,手下也隨即鬆開。

  雪玉也直至此刻才發現,這個老頭子竟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高手。他在這兩根手指上的造詣,甚至不低於劍皇在劍上的造詣。

  「這第一題,是什麼?」雪玉平下心氣問道。

  靈月上人道:「其實也沒什麼,我只是想知道,我這兩隻手下棋,最後贏的會是哪只手呢?」

  烏虺道:「那還不是你要哪只手贏哪只手便贏嗎?」

  雪玉卻道:「贏的始終都不是你的手,而是你的心。勝負在你心中。」

  靈月上人道:「這勝負就不用我說了。請聽第二題。」

  「這天地間最長壽者,是誰啊?」

  烏虺道:「呵呵,我也學聰明了。天地間最長壽的,當然是天地。」

  雪玉卻道:「天地間存在時間最長的,不是其他,卻正是時間。時間自天地開闢之前便已存在,即使天地毀滅也不會消失。」

  靈月上人道:「這第三題,就不必出了吧。」

  烏虺轉身便走,這鯤鵬自然是屬於雪玉。

  而就在雪玉攜鯤鵬走出這間簡陋的不能再簡陋的小屋時,她卻被一條銀蛇咬傷……

  當她醒來之時鯤鵬已經不知去向,而她自己在什麼地方卻也都很難說。她只是依稀看到一個不足五尺的身影在為她去毒療傷。在她面前有一張桌子,桌子上有一碗藥,藥碗下壓著一張紙條,紙條上只寫著三個字:「值得嗎?」

  「值得嗎?值得嗎?值得嗎?」

  雪玉重複著這三個字,卻忽然大笑出來,笑聲愈發的狂……

  「已經十幾天了吧,你把他丟在那個地方,真的放心嗎?」莫陽低聲問道。

  含鋒道:「那裡才是真正他該去的地方,若想要他在最短的時間內成長,只有那裡。」

  那裡,其實是一個殺手窩。

  那裡的人不但會收人錢財,去殺旁人,也會常常內訌,殺自己人。因為他們是殺手,殺人已經成了他們生活中的一部分,就如常人藥吃飯飲水一般。若是幾天不殺人,必定會渾身難受,食無味寢無眠。而段痕,這個不過十三歲的毛頭小子,正是那些人下手的大好對象。

  但十七天過去,段痕卻依舊安然無恙。

  他的劍不但快,而且狠。雖不取人性命,卻也定然要人傷殘。不是斷肢,就是剜眼割耳。到了後來三天,已經沒有人敢再打段痕的注意了,即使殺心萌動,卻也不敢再犯雷池。

  「看來你在這裡已經學的很不錯了,接下來我們該去別的地方了。」

  這話就仿佛是誰在夢中對他所講一般,但當他醒來之時卻已身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這裡安寧,和諧,簡直是人間無上樂土。

  這裡,就是南宮涵出生之地,靈中極樂。

  而此時,這天堂的上空卻盤繞著哀傷的音符。

  八大長老,還有很多很人,都在低聲誦念著什麼,一個個奇異的符號從他們雙唇之間翻繞飛出,在天空聚集,如一片散不去的愁雲。

  「這是什麼?」段痕指著那一片說不清道不明的符號問道。

  含鋒道:「今天是一個人的祭日。」

  段痕卻道:「為什麼偏偏是今天,今天是我的生日。」想到此,他心頭卻不免一寒,今天其實也正是他父母的祭日。說是父母,卻不是親生,段痕是他們在上山砍柴時撿來的孩子,只因為段痕手上這一道疤痕,他們才給他起了這個名字。但他七歲時那一場大火之後,留給他的就只有這一道疤痕,記載著自己名字的疤痕。

  含鋒看不出段痕的心事,只自顧自道:「他若不死,又哪裡會有你呢?」

  「你這是什麼意思?」段痕不懂,卻也猜的差不多。

  含鋒道:「因為你就是他的輪迴。」

  這句話聲音不大,但八大長老卻聽得清清楚楚。

  八雙目光同時投射到段痕身上,然後這八個人也同時朝段痕走了過來。

  「你說他是涵兒?」天清長老上下打量著段痕,尤其是當他看到段痕手中那把劍的時候,他更加的確信。

  含鋒道:「你難道看不出?」

  地朗道:「眉目如鋒,根骨似劍。天賦更在涵兒之上。只是多了一股凶戾。不好,不好。」他看相一向很準,他對南宮涵的批言就是一字不錯。唯一算漏的就是南宮涵會如此英年早逝。

  含鋒道:「我也看得出,所以我希望這裡對他會有幫助。三個月,三個月之後我來接他。如果那個時候你還沒有辦法,我會殺了他。你我都看得出,他很危險。」

  天清應了一聲,含鋒卻以消失無蹤。

  但就在此刻,卻有一股祥雲從天而降。

  雲氣散去,卻有七色彩光奪人耳目!

  八大長老修為深厚,卻還是無法抵擋這強悍力量,紛紛以手遮目,緊閉口鼻無法呼吸。

  「原來所謂的靈中極樂資歷最深的八大長老,也不過如此。」金光散去,從中間緩步走出四個人影。這四人相貌十分相似,但穿著打扮卻大相逕庭。一人書童打扮,身後背著一個書婁。一人琴師打扮,身後背著一個布囊,看樣子其中定是一架古箏。一人畫師模樣,手執一根一尺七寸長的金杆毛筆。最後一人雙手托著一面棋盤,棋盤是一塊漢白古玉,縱橫十九路卻是用烏金填縫。棋盤上擺著兩個紫檀棋盒。

  「你們是誰?」天清長老上前一步問道。

  「他們,不過是我的家奴而已。」這話並不是這四人說的。而是第五個人。但就在他說話之前,這裡卻居然沒有一個人感覺到他的存在。

  這人身高七尺面向清秀,卻看不出年紀。在他身後居然也跟著一個小童,看樣子不過六七歲年紀,腰間插著一柄竹劍,手中卻捧著一個四尺余長九寸款寬窄的錦盒。上面的雕花也精緻十分,即使不懂行的人也能看出這絕不是俗品。

  「你來做什麼?」天清大喝問道。

  「找他。」這人伸手指了指段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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