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九章 落難漁村遇海兒

  楊昊天才奔出二十餘里，就聽身後不遠處蹄聲滾滾若雷，呼喝聲聲似風。他後天瞥了一眼，只見里許外塵土飛揚，幾欲遮天，少說也有十數騎，顯然是追兵到了。

  「兄弟們加把勁！」就聽鬼頭二高呼道，「那小子殺了我們好幾人，就在前面，大家沖啊！」

  「嚯嚯！」匪徒們一陣怪叫，馬速又似長了一分。

  楊昊天頓時凜然，自己馬力顯然不及眾匪徒，再有十數里必被追上。我多跑一分，賊人便累一分，牛家村人也便多一分安全。他心中打定主意，手中皮鞭一抽馬臀，馬兒吃痛，四蹄翻飛，狂奔而出！

  

  但見前面一騎飛馳，後面十數騎緊追不捨，好大的陣勢！道上或間有行人，見了凶神惡煞的匪徒，早就躲得遠遠的。

  又奔了將近二十里，匪徒們已經到了身後三丈遠。不若下馬拼死一戰！楊昊天雙腿一彈，便倒飛而去，身在空中，斗然扭腰轉身，唰的一甩長鞭，便將最前面一人勒死甩出！

  匪徒們哪裡料得到他竟然敢暴起傷人，又驚又怒。紛紛下馬圍住他，怒罵不斷。

  「小王八蛋，找死！」

  「老子一刀活劈了你！」

  「小兔崽子，看刀！」

  ……楊昊天微驚，這些人個個身手不凡，凶蠻無比，顯然多是亡命之徒。雖然大多一星修為，不過竟然還有一個二星天芮地段高手！敵強我愈強！楊昊天雖沒有長槍掠陣，卻渾然不懼，虎目圓睜，傲然道，「不怕死的先上吧！」

  眾匪徒雖然人多勢眾，但是剛才見識了他的身手，又想到刀疤臉都被他殺了，竟被他的氣勢所懾，不進返退三步！

  「殺！」楊昊天暴喝一聲，此時便是動手最好時機！他身形一閃，倏地便竄到鬼頭二身前。他對此人最恨，是以打定主意必殺之！

  鬼頭二身處人群最末，以為最安全，沒有一點防備。哪知楊昊天突出奇招，右爪裹著金色靈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扣住他的咽喉，用力一扭，鬼頭二腦袋便垂下去，口溢鮮血，氣絕而亡！

  鬼頭二臨死都不敢相信，自己這麼便死了，瞪大雙眼，驚恐萬分！

  楊昊天將鬼頭二屍體高高提起，左手奪了他手中大刀，一刀虛空劈下！只見大刀上金光閃閃，發出一陣呼嘯刺響，煞是驚人！

  「爾等一起上吧！我楊昊天何懼！」他又是橫刀立前，一聲暴喝，直教人肝膽欲裂，不怒自威！

  匪徒被他連殺兩人，心中大懼，心知第一個上前之人必死無疑，一時竟然無人敢動！

  「無膽鼠輩！拿去罷！」忽的，楊昊天將鬼頭二屍體向著人群甩出。匪徒驚駭，呼呼出刀，頃刻間便將鬼頭二斬成無數碎片，殘肢碎片，散落滿天。

  哪知斗然便聽一人驚呼，「快閃開！」卻是那修為最高之人。

  可是一切都已晚了，只見一道金黃刀氣，從天而降，向著人群斬來！

  「啊！啊！……」數聲慘叫響起，刀氣竟然將三人一刀兩半，內臟流了一大灘子，鮮血更是染紅大片黃土，慘烈異常！原來楊昊天將刀氣藏在屍體之後，殺他個措手不及！

  一刀威能竟然絕強如斯！匪徒倒吸涼氣，最後一點勇氣都被消磨殆盡，心中皆道，他是魔鬼，快跑！這些人未必便全是亡命之徒，就算真是，當自己被人屠戮之時，這些殺人不眨眼「英雄好漢」卻是最怕死的！

  楊昊天也想不到，自己不但一刀殺了仨，還傷了兩人，要是在以前想都不敢想。隨即明白，自己修為漲了一段，自然大比以前了。可是又隱隱覺得不妥，進階一段，怎麼可能有這麼強？

  那二星天芮強者卻不知他這麼多想法，見他沒有趁亂砍殺，還以為有什麼更加厲害的後招！心想，大哥叫我帶隊拿人，點子毛都沒碰著呢，已經折損了五人。要是擒不住這小子，大哥不把我活烹了才怪！他雖然畏懼楊昊天，可是對大哥更怕。

  又見眾人膽小無能，心知自己非出手不可了，喝道，「毒龍鑽會會你！」

  楊昊天最怕的便是這些群起攻之，那便極難抵擋。現在就一個人，雖然修為頗高，但是全然不懼！

  只見那漢子身形奇高，便如一根竹竿，手持一桿長槍，飛縱丈許，挺槍扎來！楊昊天冷笑，「敢在使槍祖宗面前現眼，找死！」

  忽的便見他一刀唰的格開毒龍鑽槍頭，右手一揚，長鞭便向其右手抽去。毒龍鑽心中大驚，急忙脫手，只留左手握槍。

  楊昊天大喜，成了！只見他大刀貼著槍身疾削毒龍鑽左手，右手握住槍身，大喝一聲，「撒手！」毒龍鑽只見他大刀凌厲，槍身又一股巨力傳來，竟然應聲撒手！楊昊天一見他便起了奪槍之意，此時一槍在手，更是勢不可擋，毒龍鑽馬上就被逼得相形見絀。

  毒龍鑽在地上一滾，撿了一把大刀，堪堪抵擋楊昊天霸道的槍法。不過十數招，他便覺虎口生疼，右臂微顫，靈力凝滯，心中大駭，故而悽厲喝道，「還不動手！今天哪個再敢退縮，老子回去請大哥將他全家活烹油炸！」

  楊昊天暗叫不好！其實他亦是強弩之末，體內靈力所剩無幾，全然靠著膂力和一股不屈鬥志，勢要以雷霆之勢殺了毒龍鑽立威。只要毒龍鑽一死，匪徒定然怕到極點，到時候自己再一番威嚇，這些人必定遁走！哪知毒龍鑽甚是了得，幾次竟然堪堪躲過自己的殺招，此時更是邀同夥助戰，當真大大不妙！

  匪徒們本來一個個打死也不敢上去自殺，可是聽說大哥不但要殺了自己，全家老小也不免於難，哪裡還敢退縮。強自壓下恐懼，硬著頭皮挺刀攻殺而來。

  一時間只見八 九人圍了上來，手中明晃晃大刀，吐著三尺白芒，亂劈而來。楊昊天不得已出槍格擋，頓時便被眾人纏住。又鬥了三五招過後，他終是著了道，背後兩刀，胸前一刀。

  只覺傷口鮮血長流，火辣辣生疼，他是他卻渾若無事，繼續挺槍刺殺！忽的一槍將一人從小腹刺穿挑起，斗然一聲暴喝！

  眾人心神一愣，皆被震撼！好機會，楊昊天暗喝。倏地便將那人甩出，長槍一掄，大力向前一掃！眾人見這一槍凌厲無比，殺氣森然，哪裡還敢上前，急退了三步！

  「朱雀陵光！」楊昊天暗自喝道，長槍舞花，引槍而下，便聽一聲高昂鳳鳴，朱雀神獸威風凜凜，蔑視群匪！

  眾匪徒驚駭欲死，從來沒有見過如此霸道的槍法，個個龜縮不前。

  「死罷！」楊昊天一聲大喝，長槍從天掄砸而下，氣若驚鴻，豈是人力能擋！

  只見長槍引朱雀神獸齊殺而止，眾匪見此，又退三步欲避之鋒芒。哪知兩者尚距三尺余，便聽轟然一聲巨響，塵土飛揚，迷人雙眼！卻是楊昊天硬生生壓住槍身，讓攻擊落空。

  這一擊要是落在人群中，眾人雖然沒有性命之憂，但是少不了三兩個重傷，哪知他突出怪招，匪夷所思。

  就在眾匪又是驚駭又是茫然，皆不知他這一招意欲何為之時，斗然便聽一聲，「他日剿滅賊窩，一個也別想活！」卻是楊昊天聲音，人身已遠。他最後一招為的便是嚇退敵人，趁機向南邊小樹林狂奔而去。

  他運起最後一點靈力，便如猛虎下山林，在林間奔走極快！過了半晌毒龍鑽才反應過來，厲喝道，「追！」

  這時匪徒才回神，向著小樹林追殺而來。可是眼下天色漸黑，林中又陰森暗黑，哪裡還找得到他。

  忽然毒龍鑽見了地上一灘鮮血，心中大喜，這小子流血不止，只要循著血跡追擊，定能擒住。可是林中荒草萋萋，加上四下烏漆麻黑，哪裡看得清血跡。

  還好他腦子活泛，立馬便有了主意，「你們兩個快馬加鞭，給老子回去稟告大哥。其餘人給老子守在樹林外，天一亮，進林捉人！」

  匪徒們哪敢遲疑，當即兩人翻身上馬，向北飛奔而去，其餘人便生火守在樹林外。

  再說楊昊天，不敢鬆懈已經在林間奔了將近十里。此時他腳下虛浮，面薄如紙，腦袋渾噩，顯然失血過多！

  忽然只覺腳下一空，竟然是一道長坡。楊昊天根本沒有看見，就算看見了以他現在的狀況也於事無補，身體不可抑制的便順著長坡滾了下去。這真是屋漏又逢連綿雨，傷上加傷，昏死而去。

  諸事不表，再道閒話。

  卻說南海邊，多漁村。漁民們靠海吃海，一條破船，一張爛網便在海里討生活。興百姓苦，亡百姓苦。這些人遠離廟堂，所關心不過今天出海能否有個好收成，老天爺是否保佑，無風無浪，自己能平安回家見妻兒。當然也有運氣極好之人，要是能打起上好珍珠，那就一夜暴富了。

  海魚村便是這眾多漁村中的一個。海灘上拴著十多條小船，離海灘三四里之處便是一片高地，上稀稀疏疏散落著十多幢土坯房。房前屋後豎著根根長竹竿，晾曬著網子。所謂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其實乃是真理，漁網如果不曬乾，那麼很快便損壞了。又見一串串鹹魚晾曬在竹架上，這些便是漁民們的主食了。

  這天天才蒙蒙亮，就見一戶漁民房屋旁的小茅屋裡走出一個瘦小的白影。卻原來是個小女兒，名叫海兒，十一歲，村里人都叫她嚇煞閻羅！

  十一歲歲小姑娘被人這樣叫，那可當真奇怪。欲知緣由，便還得從海兒身世說起。

  七年前的一天傍晚，忽然海上狂風大作，一時間雨如針浪如山！漁民們大驚，都道老天爺發怒了。哪裡還敢捕魚，急忙逃回漁村，將漁船拖上岸，閉門不出。

  那一夜，勁風呼嘯如厲鬼，瓢潑大雨下個不停，更有似震天喊殺聲，乒桌球乓響作一夜。村里人更加害怕，都說是妖魔鬼怪作亂。

  第二天，又忽的風平浪靜，村中卻是狼藉一片。有一個漁民名叫七老爹，將近四十歲了，無妻無子。忽然他在海邊發現了一團白晃晃的東西，他壯著膽子，走近一看，竟然是個小女孩！

  只見那小女孩四五歲摸樣，甚是清秀乖巧，長大了一定是個傾國傾城的大美人。可是仿佛老天故意捉弄她一般，右臉上一道魚鱗狀的疤痕，驀然將面容全毀了！七老爹見她尚有呼吸，自己又無兒無女，便救了她。

  那個小女孩便是海兒，七老爹給她起名海兒，便是說她不知何落難海中，竟然大難不死。隨著年齡越來愈大，她的那塊魚鱗疤愈來愈大，竟然已經有核桃大小。大家都說她左邊臉生的美麗無比，不可方物，可是右臉卻奇醜無比，就是閻王見了不也嚇煞麼？於是便得了這麼個綽號。

  天才微亮，就是最勤勞的漁夫也還沒有起床，她一個小女孩起來幹什麼？說來，這也真是皇天不佑窮苦人。

  本來雖然村里大人小孩都不怎麼喜歡她，可是七老爹對她卻愛護有加。哪知三年前一切都變了，便因有人給七老爹說了一房醜媳婦。醜媳婦對海兒一直都是怒目相視，經常責罵毒打與她。本來七老爹還管教媳婦，可是昨年醜媳婦給七老爹生了個大胖小子。這下可好了，醜媳婦便成了家裡的王，連七老爹都要聽她的，更不要說海兒了。

  於是海兒幾乎是被她虐待，吃的極差，也不准她住屋裡，只准睡外面的茅草窩棚！每天都要干許多的活，伺候醜媳婦！村里人見此，紛紛指責醜媳婦蛇蠍心腸。哪知這臭婆娘兇惡無比，竟然又哭又鬧，還要打人，村里人見此也只有少管閒事了。

  現下正值冬季，海兒每天都要上村北的小山中砍柴。今天也是一樣，天還未亮，她便要去了，否則達不到繼娘的要求，中午的飯便沒了。

  行了約莫十餘里，她便在一處山坳里砍起柴來。忙活了約莫半個時辰，已是香汗淋漓，她四下相望，找了塊乾淨石頭坐下歇息。

  突然只覺背後像是一隻人手摸來，冰冷異常！

  海兒毛過悚然，噌的跳起，驚叫道，「鬼啊！」

  過了半晌，發現鬼沒有動靜，便壯著膽子回頭睜眼瞧瞧。只見那塊石頭上趴著一隻血手，一動不動。

  難道是人？海兒心想。忽的就聽石頭後荒草叢中一人，微弱的呼道，「救我……」

  「真的是人！」海兒驚駭道，趕忙衝上去，扒開草叢一看，大吃一驚！

  只見草叢中躺著一玄衣少年，蓬頭垢面，滿身是血，一動不動，不知死活！

  那玄衣少年正是滾下長坡的楊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