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停步不前落千丈
2024-06-15 10:32:03
作者: 鴻澤滄海
楊昊天在揚大的攙扶下勉強站了起來,他艱難的走到一棵小樹下,靠在樹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順著父親的目光瞧去,只見十許丈外,一白衫男子左手將彭茶生接在懷中,右手握著一柄長劍。那男子約莫三十多歲,身形稍顯矮小,面容消瘦,尖著個下巴,五官清秀,只是那一雙眼角微微上揚,似乎不是個易相於之人。
「爹!」彭茶生哇的一聲大哭道,「楊家父子欺負孩兒!」
這真是惡人先告狀,楊昊天氣的七竅生煙,怒喝道,「我會來欺負你這個膿包軟蛋!」
那人正是彭茶生的父親,名叫彭飛舉,乃是彭家家主。他眉頭微皺,對兒子哭哭啼啼的樣子大為不喜,低喝道,「小畜生還敢哭!」他將彭茶生放在地上,見兒子胸前紅腫不堪,還好沒有傷得不重。
他稍稍鬆了口氣,忽的又更加憤怒!彭飛舉極為護短,而對方又是自己的老對頭,這口氣怎麼咽得下!
「你們將少爺送回家去!」彭飛舉對著幾個僕從說道,眾人如蒙大赦,急忙將少爺負在背上,一溜煙消失得無影無蹤。彭飛舉道,「你的兒子和你一樣,倒是十分硬氣!」
楊霸不動聲色道,「比起貴少爺,犬子自然不值一提!」他雖然臉上毫無表情,但是一番話語卻是擲地有聲。言下之意,顯然是瞧不起彭茶生以大欺小,毫無骨氣。
「哼!」彭飛舉冷哼道,「看來你是要執意維護你兒子咯!」
「彼此!彼此!」楊霸長槍一挺,朗聲道。
「那就讓我來領教領教傳聞中的四象霸槍,是不是浪得虛名!」彭飛舉厲喝道。
忽的,只見兩人雙目如電似火,碰撞在空中。忽而又見場中疾風吹勁草,勁力屈巨木,飛沙捲走石。二人各自激起靈力,不住的相互攻伐,竟然令周圍十多丈天地變色!
楊昊天兩隻眼睛盯著父親,心中又驚駭又是激動,他小小的心裡不禁想到,男兒生當如父親,頂天立地!更是湧起無比的渴望,想要修習霸槍訣。每個人在小的時候都無比崇拜父親,都想要當個男子漢,楊昊天亦不例外。
「吼!」楊霸長吼一聲,動若脫兔激射而出。只見他兩個大步已經躍到彭飛舉身前丈許,右手手腕一翻,七尺長槍毫無花哨的一挺而出。
彭飛舉瞳孔微縮,那長槍裹著碧綠的靈力吐出尺許青芒,黝黑的槍頭上寒光懾目。這一槍雖然看似平實無華,實則已經頗有返璞歸真之境。心下不敢大意,低喝一聲,手中長劍噌的一聲出鞘,劍身輕抖,發出一陣輕鳴。只見他腳下虛踩,長劍便化作無數寒光,將槍頭籠罩其中。
他本意運劍將槍上勁力化去,哪知對方力道太強,他一連十多劍竟然毫無建樹。彭飛舉心中大駭,急忙運力輕身,長劍在槍頭上一格,借著這股大力,身若飛燕,從楊霸頭頂一掠而過。手中長劍挺出,唰唰數劍向著楊霸頭顱刺去。揚霸槍身翻轉,一槍就向著彭飛舉腰間掃去。彭飛舉長劍挽了一個劍花,連出三劍才卸去長槍上的勁力。他借力身體兩個翻轉,已經落在了揚霸兩丈外。
兩人兔起鶻落之間高下立判,彭飛舉顯然比起揚霸差了半籌。可是既然交起手來,也由不得兩人猶豫,二人全身靈力狂涌,各自準備住全力相搏。
「白虎監兵!出!」楊霸厲喝一聲,長槍大力頓地,繼而在身前一掃!
令人驚駭的一幕出現了!
只聽「嗷!……」一聲猛虎嘯山林,一頭丈多龐然大物,威風凜凜倏地跳出,伏在楊霸槍前!
「白虎神獸!」小樹林中人人驚呼!此物通體雪白,霸氣橫生,正是四象神獸中的白虎神獸!
彭飛舉冷汗直流,楊霸修為比我高了一段,這霸槍訣更是十分強悍,這可怎麼抵得住!他心生怯意,卻哪裡敢表現出來,只得強自鎮定。
大戰一觸即發!
「咳咳!」忽然數聲乾咳聲響起,遠處的山丘上一麻衣老者緩步而來,正是那老巫祝。楊昊天望著他佝僂著身體,心中卻是驚駭不已。只見他每踏出一步便身形一晃,已經行了十餘丈,接著下一步踏出,又是十餘丈,那身形當真如影似幻,神鬼莫能!
百多丈的距離,他竟然在五個呼吸間已經來到兩人身前。忽然兩人只感覺自己向對方攻去的靈力全部消逝不見,二人心中狂駭,想不到這其貌不揚的老巫祝竟然是個絕世高手!
「巫祝大人!」兩人各自收了兵器,恭聲道。
「兩個小孩子打架嘛,鬧鬧也就罷了,難道你們當爹的還要學小孩不成?」老巫祝說道。
「巫祝大人教訓的是!」兩人更加恭敬的說道。
「就這麼著吧,你二人切不可再私自尋仇。」老巫祝語氣平淡,然而卻讓人心中生不出反抗之意。
「多謝巫祝大人。」彭飛舉向著老巫祝行了一禮道。他心知不是老巫祝出手,自己恐怕要在楊霸手中折了面子。說完,他身形一展,幾個飛縱之間,已經消失不見。
楊霸暗自喝彩,這彭飛舉雖然修為不如自己,但這份身法卻是他遠遠不及。「巫祝大人,多謝您出手相助。」楊霸心知,沒有他出手,楊彭兩家必然交惡。雖然不懼,可是他楊氏乃是一脈單傳,自己無兄無弟,勢力其實大大不如彭家。
老巫祝點了點頭,對著小昊天說道,「小東西,你過來。」
楊昊天心中微懼,可是隨即心想,我是男子漢怕什麼,又挺了挺胸膛,一瘸一拐的走上來。恭恭敬敬的說道,「巫祝爺爺好。」
老巫祝笑了笑,忽然一掌按在小昊天的天靈蓋上。楊昊天只感覺一股涼氣從頭頂透過腳底,渾身無比的舒服,身上的傷痛也不知不覺的輕了許多,不禁舒坦的顫抖起來。
楊霸不明所以,見愛子渾身不住的顫抖,還以為老巫祝在出手懲罰。可是他又不敢和老巫祝動手,心中大急,說道,「巫祝大人,犬子年幼無知……」
「急什麼!」老巫祝白了楊霸一眼,說道,「小東西硬氣的很,老傢伙我是喜歡的緊,我怎麼會傷他。」說完不再瞧楊霸一眼。楊霸聞言,頓時放下心來。
楊昊天只覺得頭頂的涼氣又加重了幾分,全身三萬六千個毛孔都舒展開來,自己仿佛徜徉在母親溫暖的懷抱中一般,只想著一輩子都這樣那該多好啊!不知過了多久,身上的涼氣消逝不見,楊昊天迷糊中抱著一物,大呼道,「哦……好舒服……!」
「臭小子,你亂叫什麼!」揚霸怒喝道。
楊昊天只覺腦袋上一個爆栗而來,老疼老疼,心中大怒,睜眼一看,卻是父親揚霸。他馬上就像蔫了的茄子,不敢出聲。再回頭一看,竟然是一大把白鬍子擱在眼前。定眼再瞧,自己不知什麼時候撲在老巫祝的懷裡!心中又是羞愧又是驚怕,剛才自己把老巫祝當做母親了。他急忙道,「巫祝爺爺……這個……這個……」
「哈哈哈……」老巫祝大笑道,「無妨,你這個小東西倒有趣。好了,你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老東西也該回去了。」說完,又邁著他那詭異的步伐,絕塵而去。
楊昊天此時才發現一身的淤血腫塊竟然已經消了大半,也沒有絲毫的疼痛感。他不由得撐了個懶腰,問道,「爹,巫祝爺爺使得這是什麼法術這麼神奇,我竟然全好了。」
「什麼法術!巫祝大人施展的是神農谷的無尚靈力,起死回生亦是輕而易舉,何況你這點小傷。」他心中亦是驚奇,想不到巫祝大人竟然還是神農谷弟子。他隨即想到兒子今天闖了大禍,怒目而視,喝道,「小東西,還敢嬉皮笑臉,看我回家怎麼收拾你!」說完提著楊昊天,展開身形,向著楊府飛掠而去。
楊昊天被父親一手提住,看著不斷倒飛而去的樹木,感覺到刮面而來的勁風,小小的心中十分羨慕。他害怕父親責罵,可是憋了老久還是忍不住問道,「爹,你是幾星修為?」
「三星天沖階天段。」楊霸答道。
「那彭飛舉呢?」楊昊天又問道。
「天沖地段。」楊霸道。
「那巫祝爺爺呢?」楊昊天不依不饒道。
「不知道!」楊霸沒好氣道。
「那……」楊昊天悍不畏死。
……
忽然只聽彭城上空一陣殺豬般的悽厲叫聲響起,彭城人人驚奇,跑出來一探究竟,卻見天上空無一物。至於這叫聲出自何人,
時間飛逝,一年後彭城一家酒館裡,幾個漢子圍著一張矮塌前,大聲談論著。
「聽說沒有,上個月楊家少爺已經是一星天蓬地段修為了。」一麻布粗衫漢子光了一碗酒,朗聲道。
「切!」旁邊一精瘦漢子不屑的瞟了瞟他,說道,「你這都是哪年的老黃曆了,我昨天聽說,楊少爺的靈力可是金色的。」他慌了兩下腦袋,嘖嘖稱奇道,「金色的,你們沒有見過吧。」他那副摸樣好像是自己親眼目睹一般。
「楊少爺天賦秉異,那日巫祝大人說的清清楚楚,他修煉神速那是自然的事。」一人說道。
「是啊!想當年老子可是修煉了整整八年才有那樣修為。」一粗狂漢子大聲道,「最他媽奇怪的是他的靈力竟然是金色的,我只聽說過一白二黑,三碧四綠,五黃六白,七赤八白九紫。媽的,什麼時候聽說過金色靈力……」他搖了搖頭,抱起桌上的酒罈狂飲不止。
眾人知道他說的是每一星修為對應的靈力顏色,又聽他一口一個媽的,顯得粗鄙不堪。可是都知他天性如此,也不怎麼責怪,各自喝起酒來。
春去春又來,轉眼間三年又過。此間正是農閒之時,彭城外一個小村子的幾個婦人便聚在一起幹些針線活,說說閒話,解解悶。
「哎,姐妹們,你們聽說沒有。」一紫衫婦人手中銅針穿的飛快,頭也不抬的說道。
「你又要說楊家少爺吧。」一滿臉雀斑的婦人笑道。
紫衫婦人放下手中未縫好的衣衫,奇聲道,「好妹子,你是怎麼知道的?」
「子母大姐,這話你都說了不知多少回了。再說楊少爺的事情,彭城哪個不曉得,小雀斑自然知道了。」又一婦人對著紫衫婦人說道,想來紫衫婦人名叫子母。
「好啊!」那雀斑女嬌嗔道,「說了不准叫我小雀斑的,你還叫!看我怎麼收拾你!」說著雙手就向著剛才那婦人的胳肢窩撓去。
那婦人驚呼道,「哎呀,小雀斑發飆了,姐妹們幫忙啊!」一時間眾女雙手齊出,各自打鬧,屋中春意盎然!
鬧了半晌,眾女才停了下來。那紫衫婦人整整衣衫,嘆了口氣說道,「哎,真是老天不開眼啊。楊城主那麼一個大好人,兒子竟然出了這般怪事。本來修煉得好好的,可是竟然就在天蓬地階停滯不前了。」她頓了頓,過了半晌才長嘆一口氣道,「三年了,哎!造孽喲!」
眾女聞言心中悲傷,想著城主大人的對百姓們的好,更是為其悲哀,一時間無人再嬉鬧。
花開花又落,時間又過去了三年。這天天上彤雲大作,烏壓壓一片,繼而下起了鵝毛大雪,一夜之間彭城變成銀裝素裹的世界。第二日一早,每家最先出門的卻不是大人,而是那些頑皮的孩童。他們一個個穿著暖暖和和的皮衣,帶著皮帽,出來玩雪嬉戲。打雪仗,堆雪人……好一派歡樂景象。
忽然大街上飄來一陣童聲,卻是十多個孩子手牽著手,蹦蹦跳跳唱著童謠。
只聽他們唱道,「馬長角,石開花,楊家生了個怪娃娃!天賦異,金靈力,巫祝讚他天生奇!卻哪知,不上進,修為停,急壞了爹愁壞了媽!哎,這真是,急壞了爹,愁壞了媽!」
小孩們不知不覺就來到了楊府門前,門衛聽了既是憤怒,又是無可奈何,只得大聲喝走。頑童們渾然不理,繼續唱歌這首歌,一條街又一條……
遠處又飄來,「急壞了爹!愁壞了媽!……」也不知道楊昊天到底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