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假作真時(二)
2024-06-15 09:24:18
作者: 鳳歌
江小流站在一旁湊趣,笑道:「這和尚真能忍,如果不流血,我還當他是根爛木頭呢!」
換在平日,十個朱高煦也難當大覺尊者一擊,偏偏二氣作亂,稍一運功,便有筋脈爆裂之危,可是端坐不動,又難免長劍穿胸之厄。大覺尊者矛盾掙扎、難以言喻,額頭上青筋凸起,面孔扭曲得不成樣子。
看見眾人入內,朱高煦有意賣弄,眼裡凶光一閃,挺劍刺向喇嘛胸膛。大覺尊者本是敵人,眾人雖覺朱高煦殘忍,可也無意阻攔,眼看喇嘛喪命,樂之揚忽叫:「慢著!」一個箭步趕到,食指點中劍身,嗡的一聲,朱高煦虎口劇震,長劍脫手飛出,沒入牆壁,簌簌顫抖。
朱高煦後退兩步,叫道:「你幹什麼?」樂之揚冷冷道:「殺人不過頭點地,你折磨他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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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高煦大怒,張口要罵,可與樂之揚目光一接,到嘴的污言穢語又咽了回去,心中暗暗發狠:「這狗東西竟敢教訓小爺,早晚讓你知道我的厲害。」
樂之揚也不理他,回頭瞪視江小流:「你也跟著起鬨?」江小流笑道:「這喇嘛不是敵人麼?」樂之揚說道:「敵人也是人,你落入敵人手裡,遭受如此折磨,心中作何感想?」
江小流囁嚅兩下,嘿笑不答。樂之揚皺眉看向大覺尊者,見他渾身是血,悽慘之極,不覺動了惻隱之心,一晃身,繞著大覺尊者旋風急轉,雙掌快如閃電,啪啪啪落在喇嘛身上。
朱高煦不由怒道:「光教訓別人,你還不是……咦……」瞪大雙眼,望著大覺尊者,忽見他臉上血紅褪去、青氣轉淡,劍傷閉合,鮮血不流,竟然大有癒合之象。
樂之揚越轉越快,如風似電,形影流散,掌擊聲越發繁密,響如擊鼓,輕如鼓箏。大覺尊者端坐不動,臉上笑容流露,從頭至腳湧起淡淡白氣,縈繞四周,氤氳不散,面孔黑里透紅,發出珠玉光芒。
樂之揚忽然停步,後退兩步,微微喘氣。大覺尊者張開雙眼,亮如日月,輝光燦爛,他徐徐站起身來,沖樂之揚雙手合十,含笑道:「多謝,多謝!足下以德報怨,慈悲神通,光照天下。」
樂之揚長吐一口氣,笑道:「勾通陰陽,莫如此理,勤加修煉,必有所得。」
大覺尊者笑了笑,說道:「貧僧前來中原,本為堪透陰陽,突破『大圓滿心髓』與『大慈廣度佛母神功』的壁障。而今取得善法,固然可喜,得見足下的心胸氣量,更是莫大喜樂圓滿。貧僧上師往生已久,今日樂先生此舉,於功於德,不下於金剛灌頂,自此以後,先生便是貧僧的上師,供奉終生,不離不棄。」
樂之揚出手相助,一是宅心仁厚,二是厭惡朱高煦,故意與他作對。但聽喇嘛誇讚,不覺有些尷尬,擺手說道:「和尚說差了,區區小子,佛法一竅不通,能當什麼上師下師?」
大覺尊者呵呵一笑,攬起紅袍,揚長出門。樂之揚不殺喇嘛,朱高煦已是惱怒,又見大覺尊者大剌剌離開,當真氣破胸膛,沉喝一聲,舉劍便刺。
樂之揚微微皺眉,不及喝止,錚的一聲,大覺尊者伸出二指,拈住劍鋒,輕輕一抖,丁零噹啷,青鋼長劍斷成三截。朱高煦踉蹌後退,死死攥著劍柄,望著喇嘛面如死灰。
道衍一個箭步,擋在朱高煦身前,合十笑道:「尊者手下留情,道衍在此謝過。」
大覺尊者看他一眼,微微冷笑,又向樂之揚行了一禮,昂首闊步,走出客棧。
「怎麼讓他走了?」朱高煦暴跳如雷,「他不是冷玄的幫凶麼?」
道衍默不作聲,樂之揚放過喇嘛不說,還為他打通陰陽關隘,道衍意外之餘,也是無可奈何。時下正當危難,還要借重樂之揚,他見朱高煦嘮叨不已,唯恐得罪此人,便向朱高熾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咳嗽一聲,待要說話,忽聽身後傳來朱微的聲音:「高煦,得饒人處且饒人,他已經吃了苦頭,又何必趕盡殺絕?」
朱高煦這才發現朱微,駭然道:「十三姑,你、你不是死了麼?」
朱微笑笑不答。道衍說道:「此事說來話長,以後再和二殿下細說。如今冷玄一去,必定捲土重來,梁園雖好,不是久留之地!」
樂之揚點頭稱是,召集眾人北行,但怕追兵趕來,統統棄車騎馬。他性子狷狂,不顧他人眼光,自與朱微同乘一騎,以便沿途照顧。道衍、朱高熾只覺彆扭,朱高煦卻是驚怒交迸,暗地裡罵罵咧咧,只是畏懼樂之揚的武功,不敢公然叫板,趁著歇息,他叫過江小流旁敲側擊,探查樂之揚的底細。
江小流刻意與他結交,知無不言,朱高煦聽說樂之揚便是道靈,更是驚詫莫名,當日他與道靈便有嫌隙,如此一來,舊恨新仇一併上心,看著樂之揚便覺生氣。不過江小流刻意巴結,朱高煦心中受用,一來二去,兩人形影不離,但有閒暇,便湊在一起嘀咕。樂之揚看得皺眉,水憐影卻是微微冷笑,望著二人一臉鄙夷。
行了一日,無人追來,道衍嘖嘖稱奇:「冷玄莫非遇上了什麼變故?要麼為何沒有趕上來?」
樂之揚也覺疑惑,回頭看向梁思禽,後者騎在馬上無精打采,仿佛疲倦之至,隨時掉下馬來。樂之揚也不由心想:「莫非落先生早有安排,另派八部之主纏住了冷玄?」
如此馬不停蹄,晝夜兼程,不日渡過黃河,經由山東北上,沿途雖有幾個蟊賊,眾人稍露武功,無不落荒而逃。
這一日,人困馬乏,朱高煦叫苦連天,跳下馬來,賴著不走。道衍無法,只好找驛站歇下,自己蓑衣禪杖,出門打探消息。
等了片刻,梁思禽徐徐起身,信步走出廟門。樂之揚放下木柴,跟出門外。道衍心思縝密,狡猾如狐,為了避免他生疑,樂、梁二人心照不宣,說話做事,相互避開,數日來不曾交談隻言片語。樂之揚心裡憋了不少疑問,道衍不在,正好與梁思禽相見。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僻靜之處。梁思禽停下腳步,回頭望來,含笑道:「這幾日,辛苦你了。」
樂之揚笑道:「為先生出力,小子不覺辛苦。」略略一頓,「落先生,你生我氣麼?」
梁思禽道:「何出此言。」樂之揚說道:「我將『轉陰易陽』的法門示與大覺尊者,泄漏了先生的神通法意。」
「何足掛齒。」梁思禽擺了擺手,「那日你做得對,止人於惡行,拔人於苦海,此乃大仁大義。樂之揚,我沒看錯你。」
「可是……」樂之揚猶豫道,「大覺尊者好壞難說,他若參透陰陽,也不知行善行惡。」
「人心易變,將來的事誰又知道?武功可殺人,也可救人,可惜世道澆漓,爭強者多,從善者少,好好一門武學,落到世人手裡,立刻變為殺人的利器。若非如此,別說一個大覺,傳給天下人又何妨?」說到這兒,梁思禽意興蕭索,「轉陰易陽術流入吐蕃,有人以之為善,有人以之為惡,好在天道微茫,均衡萬物,善善惡惡,終有定數。倒是你……」梁思禽目光一轉,凝視樂之揚,「悟出了馭勁之道,又何必拘泥於招式拳腳。」
樂之揚一愣,衝口問道:「先生的意思?」
「還記得那日湖邊,我跟你說過的經文麼?」梁思禽問道。
「記得!」樂之揚念誦道,「動而使之靜,靜而使之動,堂堂正道,致其歧路,浩浩之氣,困頓難舒,故曰:不動而動,無所不動……」頓一頓說道,「這是《靈飛篇》里的話,以前我一直不大明白,經過這幾次交鋒,漸漸地有些明白了!」
「不對!」梁思禽搖頭道,「你只明白了一半。」
「一半?」樂之揚莫名其妙。
梁思禽漫不經意地道:「若能用真氣,又何必用拳腳?」
樂之揚一愣,說道:「先生的意思,莫非要我用真氣駕馭對方真氣?」
「是啊!」梁思禽說道,「靈飛經練到絕頂就是如此,聽勁通玄,以氣馭氣,到了那個地步,差不多就是天下無敵。」
樂之揚悠然神往,輕聲說道:「那就是靈飛麼?」
「靈飛二字有些費解!」梁思禽說道,「不過我揣摩《靈飛經》的經文,大體也就想到這麼多了。若要再進一步,只有靠你自己。」
「多謝先生提點。」樂之揚想了想,又問道,「落先生,冷玄為何沒有追上來?莫非先生預作安排。」
梁思禽淡然道:「除你之外,我別無安排。」
樂之揚欲要再問,忽聽馬蹄聲響,梁思禽說道:「道衍回來了,我先走一步,你隨後再來。」捲起衣袖,緩步離開。
樂之揚待了一會兒,返回驛站,才進門,忽見道衍身邊多了一個陌生將官,麵皮黝黑,身高臂長,唇上兩撇濃須,顯得精明幹練。
道衍招手笑道:「樂老弟,我來為你引薦。」指那將官說道,「這是燕王的心腹將領朱能。」又指樂之揚,「這是我說過的樂先生,若不是他,我們過不了黃河。」
朱能躬身行禮,樂之揚也回了一禮,問道:「道衍師兄,你們如何遇上的?」
道衍苦笑道:「朱將軍守在路上,以免我們誤入北平。」
「誤入?」樂之揚挑了挑眉毛,「這可從何說起?」
朱能說道:「北平今非昔比,你們回去凶多吉少,王妃特令我守在要道,知會你們不要進城。」
朱高煦急切道:「城裡出了什麼事?」
朱能說道:「朝廷先削了王爺的三衛,藉口防備北邊,又將城中燕軍調往開平。北平九門都換了防,交由張信、謝貴掌管,又派一個張昺,當了北平布政司,明里治民理政,其實天天派人在王府四周窺探,如今燕王府形勢孤危、四面絕援,隨時都有覆亡之禍。你們現在回去,不是自投羅網嗎?」
道衍問道:「府中的死士呢?」朱能說道:「不是散入民間,就是潛伏城外。」他壓低嗓音,「府中出了內奸,朝廷對我了如指掌,那個謝貴到處搜查王府死士,一旦捉住,立馬拖到王府門前處斬。天幸王妃英明,早令張玉和我將死士疏散,如不然,早被朝廷擒殺一空了。」
「為何你總說母妃?」朱高熾心思縝密,逮住朱能話中破綻,「父王呢?怎麼不是他下令?」
朱能神色尷尬,看向道衍,道衍臉色沉重,略略點頭。朱能猶豫一下,說道:「世子,你要沉住氣。王爺、王爺他困在府邸,心腹將士接連被殺,二位殿下生死難料,心中焦慮不勝,他、他……」
「他怎麼了?」清脆嬌嫩,卻是朱微的聲音,她挺身站起,臉色蒼白。
朱能吐一口氣,苦澀說道:「他瘋了!」
此話一出,屋內鴉雀無聲,人人流露茫然神氣。朱氏兄弟攥拳低頭,死死望著地面,淚水點點滴滴落在腳前。
樂之揚定了定神,說道:「燕王性格堅毅,怎會神志失常?會不會是有人暗中下毒。」
「對!」朱高煦抬起頭來,抹淚說道,「肯定有人下毒暗害父王。」
朱高熾聽他一說,也醒悟過來,連連點頭:「不錯,父王面對千軍萬馬也不曾怕過,怎會因為小小挫折發瘋發狂?」
「這可不是小小挫折!」道衍微微苦笑,「朝廷志在必得,周王被囚,告發他的可是親生兒子……」
朱高煦叫道:「道衍,你他娘的什麼意思?老子千刀萬剮,也決不說父王一句壞話。」朱高熾說道:「沒錯,父子一體,同生共死。」
道衍注目二人,沉默片刻,點頭說道:「二位殿下如此孝義,道衍放心多了。時事艱難,唯有一體同心,才能度過難關。眼下王爺發瘋,許多重任恐要落在二位身上,朱能說得對,如果你們也進北平,正好讓人一網打盡,不如留在城外,配合朱能、張玉,召集死士,靜待時機……」
「父王呢?」朱高煦急道,「我們留在城外,誰去照料父王?」
「稍安勿躁。」道衍說道,「城中殺機四伏、形勢混亂,容我先入王府,探明虛實。倘若形勢尚可,二位入城不遲,若有陷阱埋伏,貿然入城,豈非自尋死路?」
朱高熾饒有見識,默然點頭,朱高煦大叫大嚷:「不行,老子也要進城,誰他娘的敢動我的父王母妃,小爺剜了他的心餵狗!」
道衍大感為難,時下步步危機,不能有任何錯漏。朱高煦性情粗暴,一旦入城,不免生事,若讓朝廷逮住把柄,勢必動搖全局。可是這位小爺除了爹媽誰也不怕,道衍一個幕僚,朱高煦壓根兒不將他放在眼裡,此時貿然相勸,只恐結下冤讎。
躊躇間,忽聽樂之揚冷冷說道:「朱高煦,你懂個屁。」
「直娘賊,你罵誰?」朱高煦暴跳如雷。
「罵你這個蠢貨。」樂之揚言語如刀,「沒準兒人家早就布好了網罾,磨快了刀斧,就等你哥倆兒進城,來個瓮中捉鱉,一網打絕,殺光你滿門良賤,不教走掉一個。」
朱高煦待要罵人,忽又感覺樂之揚所言不無道理,欲言又止,眉頭皺起。道衍忙說:「樂先生話糙理不糙,二位殿下行蹤不明,反讓朝廷有所忌憚,縱要動手,也不敢操之過急。」
「二弟!」朱高熾也道,「大師和樂先生言之有理。」
朱高煦勉強點頭,心中余怒難消,惡狠狠掃了樂之揚一眼。忽聽朱微顫聲說道:「道衍師兄,我也跟你一塊兒進城。」
道衍一怔,訕笑道:「公主殿下,此去險惡……」
「反正朝廷說了我死了!」朱微淒涼一笑,「一個死人,又有誰在乎?」
樂之揚眉頭大皺,心中甚不情願。朱微看出他的心思,小聲說道:「兄長裡面,除了十九哥,就數四哥待我最好。他如今身當危難,我人微力弱,難改大局,不過,看他一眼也是好的。」
樂之揚無奈搖頭,嘆道:「也罷,你去哪兒,我也去哪兒!」
「好,好!」道衍合十說道,「正好仰仗樂先生的武功。」
二人心照不宣,樂之揚絕非席應真的弟子,也就不是道衍的師弟,故而言辭之間,偷偷換了稱呼。
樂之揚沖江小流說道:「你留下,照看水姑娘一行。」
江小流連聲答應,水憐影卻說:「不勞看顧,我等自有去處。」
朱高煦對水憐影垂涎已久,本想樂之揚一去,便可使個法兒將水憐影弄到手,誰想這女子竟然要走,心頭一急,衝口說道:「不行!」
樂之揚道:「為何?」朱高煦支吾一下,情急智生:「她知道太多,泄露我們的行蹤怎麼辦?」
「我也知道不少!」樂之揚冷笑,「你就不怕我泄露行蹤?」
朱高煦無言以對,心中越發惱恨,可又奈何不得,一股無明火燒得腦門發燙。
水憐影瞅他一眼,微微冷笑,回頭說道:「嵐耘、蓮航,找輛馬車,我們先走一步。」
二女自去尋車,江小流笑道:「水姑娘,我陪你們去吧!」
「不用!」水憐影冷淡道,「憐影飄零女子,無權無勢,你還是好好陪你的殿下去吧!」說罷逕自出門,梁思禽徐徐起身,跟在後面。
朱高煦望著二人,余怒未消,小聲咕噥:「一個臭花娘,有什麼了不起?」
「花娘」是娼妓別稱,樂之揚聽得分明,正中心底痛處,登時變了臉色,握起拳頭,正想給朱高煦臉上開一個染坊,忽見梁思禽回過頭來,有意無意掃他一眼。這一眼猶如冰雪灌頂,樂之揚怒火消滅,鬆開拳頭,心中老大氣悶:「朱高煦人中敗類,一拳打死最好,落先生處處回護,難道說燕王真是……」心念及此,不敢細想,只怕猜測有誤。
道衍討來一身青衣,說道:「公主殿下,你身份特別,可否改換男子服飾?」
朱微女扮男裝,並非一次,笑笑換過,說道:「石姬也隨我去吧,反正她也不礙事。」石姬沿途照顧朱微,殷勤周到,無微不至。兩人交情日甚一日,樂之揚對她頗有好感,聽說之後,點頭答應。道衍也知此女既聾且啞,故此也不反對,只對樂之揚說道:「足下在朝廷周旋日久,只恐有人認出,不如也改扮一二。」
樂之揚沉思一下,剪了幾綹馬尾,捏成鬍鬚,粘在唇上,笑道:「這樣如何?」
「大抵可行。」道衍說道,「入城之後,一切由我張羅,各位少說為妙。」
眾人各各點頭,當下騎馬上路,將近北平,分為兩路:朱高熾兄弟、朱能、江小流一路,自與流散死士會合;道衍引著樂之揚三人直赴北平,探聽虛實。
北平本是大元舊都,徐達北伐之時,元順帝北逃,並無大戰,故而城池完好。樂之揚一眼望去,城牆崔巍,樓閣高聳,依山臨水,如臥龍虎,數十年過去,帝王氣象不衰。
進了城門,直趨王府。燕王府本為大元皇城,千檐萬瓦,氣勢了得,當年大元包舉東西,若干塔樓頗有西域之風。
離府不遠,便見禁衛森嚴,街頭巷尾,儘是全副武裝的軍士。另有許多便裝漢子,體格剽悍,目光凌厲,坐在街邊樓頭,襟擺之下可見刀劍凸起。
一條長街殺氣流淌,道衍等人方才進入,數百道目光先投了過來。樂之揚暗暗心驚:「落先生只怕高估了燕王。朝廷坐擁山河,燕王才能再高,也是以卵擊石?」
沉吟間,到了王府大門,這兒本是皇城入口,門戶高聳,巍如城樓。樂之揚忍不住又想:「燕王府易守難攻,若有數百精兵,不難抗衡上萬人馬。」
正要翻身下馬,突然一隊人馬急匆匆趕來,挺槍拔刀,攔在四人前面,當頭的將官喝問:「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