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毒王鬼谷(二)
2024-06-15 09:23:34
作者: 鳳歌
葉靈蘇停步說道:「你們都在?很好,將這二人抬進院子。」
鹽幫弟子應聲上前,作勢抬起沙橇,樂之揚慌忙起身,擺手說道:「抬她一個就好。」
葉靈蘇知他倔強,也不多說,轉身就走。兩個鹽幫弟子抬起朱微,樂之揚扶著一個中年男子,一瘸一拐地跟在後面。
進了院子,孟飛燕聞訊趕出,見狀吃了一驚,仔細打量一下,認出樂之揚,駭然道:「我的小爺,你怎麼鬧成這樣?」
「孟鹽使好。」樂之揚拱手苦笑,「一言難盡。」
孟飛燕待要細問,葉靈蘇說道:「楚先生呢?」孟飛燕說道:「家師遇上兩個文友,到江上泛舟喝酒去了。」
葉靈蘇道:「你找他回來,我有事問他。」沉吟一下,「另外派人去城裡請東島的花眠花尊主,我要借她的『牟尼珠』一用。」
孟飛燕領命去了,葉靈蘇又向兩個幫眾說道:「你們燒些熱湯,給紫鹽使者洗塵。」
「不用了。」樂之揚連連擺手,「我留在這兒就好。」他怕朱微毒發,不願離開半步。
葉靈蘇冷冷道:「我是幫主,你是使者,你要抗命麼?」她忽然拿出幫主威儀,樂之揚登時無言以對。
葉靈蘇也不理他,支使一乾女幫眾鋪床疊被,安置好朱微,自去後屋更衣歇息。
片刻熱湯燒好,樂之揚無奈入桶沐浴。多日來,他第一次細看傷口,琵琶骨已經結痂,可手指一碰,仍覺十分疼痛;腳筋接續完好,可是雙腿綿軟無力,樂之揚撫摸傷口,悲從中來,心想:「盡我一生,這腿再也好不了啦!」
清洗完畢,樂之揚費力爬出木桶,換上乾淨衣裳。一轉眼,看見冷玄給的包裹,儘管連遇兇險,他依然不忍丟棄,這時打開一瞧:真剛、空碧、半月珏均在其中,另有進出東宮的腰牌,溫潤的羊脂玉上刻著『道靈』二字。樂之揚拿起空碧,來回摩挲,想像朱微把握在手、絕望垂淚的樣子,當真肝腸寸斷,不由倒在床上、失聲痛哭。
哭了一陣,神疲意倦,昏昏欲睡。昏沉間,忽聽有人敲門,樂之揚猝然驚醒,忙問:「誰?」
「我!」葉靈蘇的聲音傳來。
樂之揚猶豫一下,問道:「有事麼?」葉靈蘇道:「送你的拐杖。」
「拐杖?」樂之揚微微發呆。忽聽吱嘎一聲,葉靈蘇等得不耐,推門而入,忽見他才穿內裳,面孔一紅,將拐杖放在門旁,正要退出,目光落在樂之揚的足頸,略一怔忡,冉冉坐下,抓過他的左腳,放在雙膝之間。
樂之揚又驚又窘,正想縮回,忽見葉靈蘇低下頭,伸出纖指,輕輕地撫摸足頸處的傷疤,肩頭微微聳動,豆大的淚珠一點點滴在足背上,淚水溫暖,樂之揚不覺渾身僵硬。他望著女子,不知怎麼是好。
葉靈蘇自覺失態,伸袖抹淚,起身道:「餓了麼?飯好了!」
樂之揚說一聲「好」,起身取過拐杖,掂量一下,忽又放下。葉靈蘇輕聲問道:「不趁手麼?」
「不……只是……」樂之揚掉轉話頭,「葉姑娘,你怎麼會去紫禁城?」
「雲虛來見我,說要刺殺朱元璋,又恐大內戒備森嚴,邀我前往相助。」葉靈蘇微微苦笑,「我明知他只是藉口,想要與我親近。但身為鹽幫之主,與朝廷誓不兩立,大義所在,不容推辭,何況……」說到這兒,流露窘態。
「何況你也擔心父親的安危!」樂之揚代她說出心聲。
葉靈蘇面孔一紅,白了他一眼,嗔怪道:「誰是我的父親。」
「不管你如何怨他,總是血濃於水。」樂之揚苦笑一下,「子欲養而親不待,我也想好好待我的義父,可他……唉……」
葉靈蘇沉默一會兒,說道:「昨晚梁思禽發生了什麼?為何拋下你們?」
樂之揚想起牢中承諾,搖頭道:「我也不知。」
葉靈蘇面有慍色,冷哼一聲,說道:「你是不肯說吧?」
「這個……」樂之揚十分尷尬,「我答應過先生,決不將此事告知他人。」
「他人?」葉靈蘇微露失望,「朱微呢?」
樂之揚一愣,決然道:「這是千金一諾。換了朱微,我也不會說。」
葉靈蘇咬了咬嘴唇,眼中仍有不快,忽聽樂之揚又說:「葉姑娘,昨晚的事情,你也不要對他人說起。」
「為什麼?」葉靈蘇沒好氣說道。
「這個……」樂之揚苦笑道,「算我求你。」
葉靈蘇聽他哀求語氣,心頭微微一軟,想了想說道:「他不招惹我,我也不招惹他。」
樂之揚知她言出必踐,鬆了一口氣,說道:「梁先生慧眼識珠,他還贊過你呢。」
葉靈蘇自負甚高,並不在意他人褒貶,可梁思禽天下一人,言如金玉,葉靈蘇也忍不住問道:「他贊我什麼?」
樂之揚將梁思禽的評語說了,葉靈蘇呆了呆,嘆道:「英雄所見略同,釋印神、梁思禽相隔數百年,武學上的見識卻有相通之處。」說到這兒,站起身來,「再不走,飯可涼了。」
樂之揚點了點頭,掙紮起來,一步一挪地向前走出,才走兩步,忽覺肘下溫軟,葉靈蘇伸手將他扶住。樂之揚的心裡說不出是何滋味,屈辱?感動?自憐自傷。他沒有掙脫,任由女子扶著,蹣跚走出房門。
幫眾們正在忙碌,見這情形,停下活計,紛紛望來。當日崇明島上,樂之揚意氣風發,力戰群雄,而今失意落魄,成了不良於行的廢人。眾人眼中有驚訝、有憐憫,也有幸災樂禍、竊喜嘲弄。樂之揚無心面對,低下頭,定定地望著地面。
用過飯,樂之揚又去朱微房中探望。半晌不見,女子眉間的黑氣似又濃重了幾分。樂之揚心頭沉重,仿佛壓著千鈞巨石。
忽然孟飛燕來請,樂之揚進入廳堂,楚空山和花眠均已到了,二人曾有數面之緣,正在閒談當年舊事,忽見樂之揚,均是驚訝不勝、各各站起身來。花眠失聲叫道:「樂公子,你的腿?」
「瘸了!」樂之揚自嘲苦笑。
楚空山也惋惜道:「樂老弟,相別不久,如何遭此大厄。」
樂之揚坐下,將來龍去脈略略說了一遍,花眠忿然道:「朱重八當初就是個臭叫花子,當了兩天狗皇帝,就當女兒金枝玉葉,誰也高攀不起?」忍不住瞥一眼葉靈蘇,少女低頭沉默,鬱鬱不樂,花眠心中大痛,越發為她不值,心想:「姓樂的小子不識好歹,靈蘇九天之上的人兒,一片痴心他不領受,偏偏不自量力、攀龍附鳳、奢求公主,鬧得這般下場,也算咎由自取……」想到這兒,明知不對,但瞧著樂之揚,也不覺打心底有些兒快意。
「花姨。」葉靈蘇打起精神,抬頭說道,「牟尼珠帶來了麼?」
「靈蘇。」花眠臉色一沉,「你真要救朱元璋的女兒?」
「朱元璋可惡,他女兒無辜,何況她為情殉身、可敬可憐。」
花眠望著葉靈蘇,心中好生無奈:「我還不是為了你麼?」想著微微嘆氣,不情不願地取出一個盒子,打開看時,卻是一顆明黃色的珠子,色澤沉暗,藥香撲鼻。
葉靈蘇拈起珠子,凝視一會兒,對樂之揚說道:「這顆牟尼珠是當年『素心神醫』所留,攜在身邊,毒物不侵。中毒之人一時不死,含在口中,可以護住心脈,延緩毒素侵襲……」
樂之揚又驚又喜,衝口說道:「這麼說,朱微醒來以後,也不會毒發而死?」
「難說。」花眠冷冷說道,「『六豸蝕陽丹』是極罕見的毒藥,『牟尼珠』能否抵禦,尚是未知之數。」
樂之揚亦喜亦憂,茫然失神,忽聽葉靈蘇又說:「楚先生,我聽孟鹽使說過,你有一個『毒王宗』的仇家,當年受過她的暗算,若非孟鹽使解救,幾乎不治身亡。」
這是楚空山生平醜事,聽到這兒,尷尬道:「這些陳年往事,幫主提它幹什麼?」
「楚先生可知道那位仇家現在何處?」
楚空山皺了皺眉:「楚某哪兒知道?」
「楚先生不想尋仇麼?」葉靈蘇問道。
「這個麼?」楚空山大為躊躇,「『毒王宗』蛇蠍一窩,動輒噬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花眠忽道:「靈蘇,你想做什麼?難道要找『毒王宗』給朱元璋的女兒解毒?」
葉靈蘇嘆道:「舍此別無他法。」
「豈有此理?」花眠騰地站起,「毒王宗陰險狠毒,何況路途遙遠……」忽覺失言,急忙住口。
樂之揚留意到話中破綻,忙問:「花尊主,你知道毒王宗在哪兒?」
花眠白他一眼:「不知道!」悻悻坐下。
葉靈蘇眼珠一轉,握住花眠的手,軟語道:「花姨……」手中輕輕搖晃,流露撒嬌神氣。
花眠瞪視她一會兒,想起葉靈蘇少時模樣,目光漸漸放軟,嘆道:「你這丫頭,拗不過你。哼,我也只是耳聞,『毒王宗』在括蒼山!」
「括蒼山?」葉靈蘇一愣,「莫非是……」花眠神色凝重,默然點頭。葉靈蘇皺起眉頭,似乎有些惆悵。
樂之揚忙問:「括蒼山有什麼不對?」葉靈蘇嘆道:「沒什麼,只是路程遙遠!」
楚空山咳嗽一聲,忽道:「那地方去不得!」
葉靈蘇瞅他一眼,冷笑道:「楚先生,你不是不知道毒王宗在哪兒麼?」
「罪過罪過。」楚空山苦笑,「誠如幫主所料,楚某的確知道。只是、只是……唉,那兒毒物密布、機關百出,若無通天的本事,必定有進無出。」
「楚先生去過?」花眠問道。
「無功而返!」楚空山嘆一口氣,「險些兒把老命丟在那兒。」
以他絕頂武功,尚且如此忌憚,「毒王宗」的凶毒可想而知。眾人面面相對,均是發起愁來。
葉靈蘇沉默一下,起身說道:「朱姑娘命如懸絲,事不宜遲,這就出發。」花眠起身道:「我陪你去。」
「花姨……」葉靈蘇未及婉拒,花眠正色說道:「『毒王宗』凶毒無比,豈是你小姑娘應付得來的?我既然來了,怎麼放心你貿然前往?何況……」掃了樂之揚一眼,「還帶著兩個大累贅。」
言者無意,聽者有心,樂之揚羞愧難當,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楚空山兩眼望天,思索片刻,忽在扶手上一拍,起身嘆道:「老夫也去吧,那地方隱秘之至,若非識途老馬,連『毒王宗』的門也摸不著。」
「好啊!」花眠笑道,「這才是天香山庄的主人。」楚空山苦笑搖頭。
「我也去……」孟飛燕話沒說完,葉靈蘇擺手道:「孟鹽使你留下,我行程未定,返回無期,幫中千頭萬緒,不可一日無主。」
孟飛燕遲疑一下,勉強點頭:「幫主一切小心,幫中的事交給我就好。」
葉靈蘇點了點頭,找來一輛馬車,樂之揚在車中照拂朱微,其他三人騎馬相伴。
出發時已是正午,尚未啟程,忽聽身後傳來鐘聲。眾人回頭望去,鐘聲來自京城,噹噹當響個不停,跟著數百支號角一起吹響,嗚嗚咽咽,悽厲沖天。
「發生什麼事了?」花眠甚是疑惑。
樂之揚想了想,說道:「朱元璋駕崩了。」
眾人無不驚訝,樂之揚始終未提此事,縱如葉靈蘇也不知老皇帝已然歸西。聽了這話,人人默然。楚空山閒雲野鶴、不問世事,東島爭奪天下,則是朱元璋的死敵,當真聽到死訊,無論是敵非敵,無不感慨甚深。
「驅逐韃虜,恢復華夏。」楚空山嘆了一口氣,「朱元璋縱有再多的不是,只憑這一件事,就足以光昭日月、名垂千古。」
「是呀!」花眠也喃喃說道,「雲殊雲大俠畢生的心愿,終究還是朱元璋完成的。」
「寧為太平犬,不為亂世人,天下已定,何苦再興波瀾?」楚空山注目花眠,意味深長,「花尊主倘若體諒蒼生,還要勸一勸雲島王才是。」
花眠沉默不答,只是苦笑,葉靈蘇手挽韁繩,也是低頭出神。
樂之揚看了看天,取出「空碧」,吹起《周天靈飛曲》,笛聲悠揚,直衝霄漢。如此邊吹邊走,走了數里,忽聽一聲唳叫,白隼鑽出雲層,俯衝而下。
樂之揚喜上眉梢,收起玉笛,伸出右臂,「飛雪」拍打翅膀,輕輕落在他的小臂上方,傲然顧盼,咕咕連聲。
除了葉靈蘇,花、楚二人均是第一次見到此鳥,愛其神駿,齊聲喝彩。
樂之揚凝目打量「飛雪」,多日不見,白隼油光水滑,風骨更勝以往,長空曠野不但沒有折損銳氣,反而大大增加它的威風。
楚空山生平喜歡奇珍異物,不止奇花美人、駿馬名鷹也是心頭所好,對「飛雪」越看越愛,忍不住贊道:「老夫平生養過的鷹隼也不少,但沒一隻比得上它,這麼大的海東青,我也還是第一次見到。」
「這是大金天隼。」樂之揚將從梁思禽那兒聽來的典故說了一遍,楚空山聽得眉飛色舞,衝口問道:「樂老弟,你肯賣麼?」
樂之揚不及回答,葉靈蘇早已柳眉倒豎,銳聲反問:「換了是你,你肯賣麼?」
楚空山一愣,打個哈哈:「哪兒話,當然不賣。」
「那就是了。」葉靈蘇冷冷說道,「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幫主說的是。」楚空山口中伏低,兩隻眼睛仍是戀戀不捨地望著「飛雪」。
鹽幫遍布天下,各地均有分舵。葉靈蘇號令所至,每到一地,便更換馬匹。括蒼山遠在浙中,距離京城本有半月路程,如此人不離鞍、馬不停蹄,晝夜兼程之下,不過三日四夜,括蒼山已然在望。
樂之揚整日擔心受怕,唯恐朱微甦醒,好在冷玄功力精深,小公主始終未脫假死,「牟尼珠」入口以後,臉上黑氣不增反減,口唇一掃烏青,變得紅潤起來。
每日子時,花眠將「牟尼珠」取出,珠子昏暗發黑,放入燒酒之中,不多一會兒,一碗燒酒變得漆黑,反覆數次,直到酒色變清,珠子變回明黃,才又送回朱微口中。花眠告訴樂之揚,這叫「洗毒」,毒質沉積太多,牟尼珠也會失效,每日子時,需用燒酒洗去珠中毒質。
到了山前,下馬進山。楚空山當先引路,葉靈蘇雇了幾個山民,扎竹為床,抬著樂、朱二人。
楚空山不走正經山路,披荊斬棘,徑向荒僻險狹處行走。走了數十里,遙見兩座奇峰隔水相望,筆挺如劍,寸草不生,峰頭飄浮愁雲慘霧。尚未走近,寒風陣陣吹來,樂之揚不覺汗毛豎起,轉眼望去,葉靈蘇和花眠望著雙峰,痴痴怔怔,流露出奇特神采。
正感奇怪,忽聽一個山民顫聲說道:「各位老爺,前面去不得了。」
「為何?」楚空山問道。
「那山里鬧鬼。」山民指著山峰,神情恐懼,「那兩山之間叫『鬼門』,活人有進無出,鬼魂兒才能來去自如。」
「胡說!」花眠皺眉道,「這是石箸雙峰,哪兒是什麼鬼門?」
「大嫂,小人若有虛言,不得好死。」山民咽了一口唾沫,「故老相傳,百年前這兒發生過一場大戰,死了許多人,化作冤魂厲鬼。打那以後,山里人只要跨入『鬼門』,沒有一個能活著回來。」
花眠一生未嫁,聽人叫她大嫂,心中老大不快,厲聲說道:「大白天的,哪兒有什麼鬼不鬼的?我看你們心裡有鬼,嫌山路難走,想要偷懶耍滑對不對?」
山民連聲叫屈,說什麼也不肯再進一步。眾人囿於江湖道義,又不便恃強凌弱。葉靈蘇暗暗懊悔,早知如此,就該多帶幾名鹽幫弟子,而今山高路險,上哪兒去找人出力。
忽聽簌簌急響,一個活物掠過頭頂。山民齊聲驚叫,撒腿就跑,一眨眼跑了個精光。
眾人哭笑不得,舉頭望去,一張猴臉從藤蔓里鑽了出來,衝著眾人齜牙咧嘴。
「這幫蠢貨。」花眠恨恨不已,「一隻猢猻也嚇得他們屁股尿流。」
噗啦,一團白影從天而降,飛雪抓住獼猴,將它拎到空中。樂之揚來不及阻止,白隼早已抓破猴腦,擒到崖壁上啄得血肉橫飛。
眾人看得駭然,花眠皺眉道:「好厲害的畜生。」楚空山卻說:「鷹隼天性如此,它不殺生,還不活活餓死?」葉靈蘇瞥了樂之揚一眼:「看樣子,你還沒能馴服它呢!」
樂之揚笑道:「它一任天性,自由自在,一味受人約束,豈不是暴殄天物?」
「言之有理。」楚空山拍手大笑,「生在世間,若不能自由自在、為所欲為,豈不是白來世上行走一遭。」
「只因為所欲為,所以才招惹『毒王宗』?」花眠語帶譏嘲。
楚空山一聽,驀地老臉漲紅,說道:「花尊主,何出此言?」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花眠微微冷笑,「楚先生風流倜儻,可是江湖上的名人。」
楚空山瞪了花眠一會兒,嘿了一聲,回頭說道:「幫主,沒了人,這擔架怎麼辦?」
「誰說沒人?」葉靈蘇說道,「咱們不是人麼?」
花、楚二人一愣,他們成名已久,豈能屈尊給晚輩當牛做馬?樂之揚掙紮起身,折了一根樹枝當做拐杖,說道:「我自己走就好,相煩各位照看朱微。」
其他人猶豫未決,葉靈蘇先已蹲下身子,雙手挽住擔架。楚空山搖了搖頭,上前一步,苦笑道:「幫主千金之身,這些勞苦活兒還是屬下來吧。」撥開葉靈蘇,雙手抓起擔架,撒腿就走,手中擔架懸空,比起兩人扛著還要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