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秘牢奇人(二)
2024-06-15 09:23:17
作者: 鳳歌
「我!」燕王答道。
「老四!」晉王似乎詫異,說話間略帶喘息,「你來幹嗎?看我的笑話?」
「不是!」朱棣口氣陰鬱,「聽說你病了,父皇讓我給你送藥!」
「病了?藥?」晉王沉默時許,突然縱聲大笑。
「笑什麼?」朱棣略感不耐,「藥送到了,我也該走了!」
「急什麼?」晉王喘了兩聲,陰惻惻說道,「你我好歹兄弟一場,今日別後,怕也無緣再見了。」
「何必灰心?」燕王沉默一下,「聽父皇的意思,你的封地、爵位,仍可傳給子孫,你也至多軟禁了事,將來你我……未必沒有相見之日。」
晉王呵呵笑了兩聲,嘆道:「老四,我一向佩服你的雄才。可惜,你看父皇,仍是差了一著。」
「你呢?」燕王語帶譏誚,「你若能看透父皇,怎麼落到這般地步?」
晉王沉默片刻,嘆氣道:「老四,說起來,這座冷宮……跟你有點兒干係。」
「此話怎講?」
「你不知道?」晉王笑了兩聲,「你娘臨死之前就住在這間房子裡……」
「住口!」燕王厲聲說道,「恕不奉陪……」
「慢著!」晉王冷冷道,「你不想要孝慈皇后的遺教了麼?」
燕王沉默一下,幽幽地說道:「遺教當真在你手裡?」
「哼!」晉王冷笑一聲,「你若想要遺教,乖乖站在這兒,聽為兄把話說完。」
「好!」燕王略一沉默,「你說。」
「你可曾想過,你不是父皇的兒子……」
屋內一陣亂響,夾雜重物摔砸之聲,只聽晉王笑道:「老四,你何必急躁?這種事兒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將我殺了,也改變不了。無論你是不是父皇的兒子,你娘都死在父皇手裡,你打小兒孤苦伶仃,難道就不怨恨父皇?」
「朱棡!」燕王牙縫裡迸出字兒來,「你想離間我和父皇,那是白日做夢。」
「是啊!」晉王說道,「我也奇了怪了,依照宮中的規矩,未足月而生,母子俱死,可是奇怪,你娘死了,你卻活著……」
啪啪兩聲,晉王發出慘哼,燕王厲聲說道:「你再提一句,我將你、將你……」
「將我怎樣?」晉王冷笑,「千古艱難唯一死,我將死之人,又有什麼好害怕的?我只看你可憐,不知生父是誰,不敢為母報仇,苟且偷生,貽羞人間……」
朱棣呼哧喘氣,過了一會兒,冷冷說道:「你的主意我明白,隨你說什麼,我也不會與父皇作對。」
「你不謀逆,父皇就會放過你麼?」晉王哈哈大笑,「在他眼裡,你身世可疑,永遠難得信任。你當我死了,你就能做皇帝?呸,做夢去吧,老四,你逃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縱然父皇饒過你,太孫也饒不過你。你娘死在這兒,早晚有一天,你也會來這兒,跟我一個下場……」
「放屁!」燕王厲聲說道,「遺教到底在哪兒?再不說,我可走了!」
晉王呵的一笑,說道:「老四,你口口聲聲問我遺教,難道說,你就不想知道你娘的情人是誰麼?」
樂之揚聽到這兒,心頭一緊,不由得屏住呼吸。只聽屋內一片寂靜,只有燕王粗重的喘息。
「老三……」燕王徐徐開口,「你胡言亂語,當我會信麼?」
「你信不信我不管。」晉王笑了笑,「不過,母后臨死之前,的確說起過那人的名字。」
燕王又是一陣沉默,良久方道:「她說是誰?」
「忙什麼?」晉王慢悠悠說道,「待我將這碗藥喝完。」
晉、燕二王明爭暗鬥,積怨甚深。此次謀逆失敗,燕王難逃干係。晉王心懷怨毒,故意戳破他心底瘡疤,極盡挑撥戲弄。燕王明知道他的用意,可事關身世,生母之死是他一塊心病,其中疑團甚多,多年來始終雲山霧罩。奈何此事知者甚少,朱元璋絕口不提,孝慈馬皇后對朱棣外熱內冷、若即若離,晉王長於逢迎,最得母后寵愛,聽到一些秘辛也未可知。
「老四。」晉王過了片刻,忽又開口,「你若知道那情夫是誰?打算如何對他?」
「什麼?」燕王大吃一驚,「那人還活著?」心想朱元璋何等手段,那人若與妃嬪有染,如何能夠逃脫大難。
「若是死了,我也懶得說了。」晉王笑嘻嘻說道,「這個情夫可是大有來頭,他是……」
話沒說完,晉王忽然噎住,就聽燕王失聲叫道:「老三,你怎麼了?」停頓一下,嗓音陡然拔高,「來人呀,快傳太醫。」
樂之揚聽得清楚,當先躥出,砰地撞開大門,但見四壁斑駁,家什寥寥;晉王手捂喉嚨,兩眼暴凸,燕王扶著他手忙腳亂,驚惶溢於言表,那隻玉盅擱在桌上,歪斜翻倒,餘下的藥汁四處流淌。
這情景古怪突兀。樂之揚一愣之間,異變突生,兩道掌力向他襲來,一左一右,一熾熱,一陰柔,來勢之快,勁力之強,均是生平罕見。
換在平時,樂之揚定能避開,可此時心神被晉王奪去,醒悟過來,掌力已經及身。他內功奇絕,真氣一遇外力,立生反應,瞬間布滿他的兩脅。
咔嚓,掌力所及,樂之揚斷了兩根肋骨,熾熱的掌力湧入體內,五臟有如火燒。他轉陰易陽,想要化解來勁,誰想那一股陰柔勁力有如毒龍怪蛇,柔韌強勁,將他的真氣死死纏住。樂之揚吸一口氣,待要運勁反擊,不防後心刺痛,如墜冰窟,熱血奪口而出,搖晃兩下,噗通,跪倒在地。
燕王不勝錯愕,望著冷玄收回食指。扶桑、大覺各自退到兩旁,皺眉望著樂之揚。
燕王亂了方寸,丟下晉王,騰身跳起,伸手摸向腰間,才想起入宮沒有帶劍,當即抓起一張椅子,後退一步,瞪視冷玄。
「殿下別急!」冷玄擺了擺手,「此事與你無關。老奴奉旨行事,捉拿這個妖孽。」
「妖孽?」燕王目光一轉,落到樂之揚身上,詫異道,「你說道靈?」
冷玄默默點頭,一晃身,到了晉王身邊。燕王錯步後退,瞪著老太監一頭霧水。晉王瞪眼張嘴,早已停止掙扎,冷玄探了探鼻息,起身說道:「晉王殿下歸西了。」
「什麼?」燕王失聲驚呼,「剛才他還好好的。」一轉眼,看見摔碎的玉盅,眨了眨眼,若有所悟。
忽聽冷玄說道:「老奴要去復命,殿下若有疑問,不妨跟來瞧瞧。」
朱棣看一眼晉王,又瞧了瞧樂之揚,後者麵皮血紅,微微抽動,儼然承受極大痛苦。冷玄拍了拍手,幾個太監拎著鐐銬走了進來,鎖住樂之揚的手腳,動作嫻熟麻利,分明早有準備。扶桑、大覺上前,一左一右抓起樂之揚,五指扣住他肘腋要穴,跟著冷玄出了屋子。
朱棣仿佛身處噩夢,欲醒不能,放下桌子,懵然跟在眾人身後。他生平經歷無數風浪,今日的詭譎卻是生平未遇,以燕王之決斷,一時間也糊塗起來,心想:「莫非道靈殺了晉王?藥盅一直由他托著,下毒也說得過去,可藥是父皇所賜,道靈捧藥也是他的旨意……」他連轉念頭,思索不透,不知不覺,又到了御書房外面。
眾人進入書房,朱微正給老皇帝捶背,見這情形,妙目圓睜,俏臉刷地慘白。她足下一動,就要上前,可是冷玄更快,橫身擋住,食中二指虛點。朱微「膻中」、「神闕」二穴各自一麻,身子僵硬,再也動彈不了。
冷玄收起指頭,嘆道:「公主殿下,得罪了!」
「冷公公,你幹嗎?」朱微五內俱焚,轉眼看向父親,老皇帝視若無睹,手捧茶杯,悠然細品。朱微心頭一亂,顫聲道:「父皇,道靈、道靈他……」
「我沒事!」樂之揚徐徐張眼,看了看朱微,又瞧了瞧朱元璋,「陛下,我犯了何罪?」
扶桑、大覺各各凜然,樂之揚連挨兩掌一指,還能開口出聲,一身修為委實驚人,以他的年紀,便從娘胎里練起,想要到此地步,也是難如登天。
冷玄瞅了僧、道兩人一眼,淡淡說道:「沒二位的事了。」二人會意,施禮退下。
冷玄目送二人離開,轉向朱元璋說道:「晉王已然病故!」
燕王應聲皺眉,晉王分明死於非命,何以冷玄公然撒謊,正想是否揭穿,忽見朱元璋放下茶杯,滿不經意地道:「知道了,告之有司,風光厚葬。」
「是!」冷玄束手,退到一旁。
燕王冷汗迸出,心中明鏡也似,朱元璋讓他送的並非良藥、而是毒藥。原本賜死晉王,一個太監便可,朱元璋偏讓他親自動手,警告之意,不言自明。
朱元璋轉過目光,炯炯注視樂之揚,打量片刻,忽而笑道:「你真不知自己錯在哪兒?」
「不知。」樂之揚強忍痛楚,咬牙說道,「還請明示!」
「奸惡之人必有非常之處。」朱元璋手扶桌案,身子向前,忽然獰笑起來,「了不起啊,樂之揚!」
樂之揚愣了一下,閉上雙眼,面如死灰;朱微渾身哆嗦,注目看向冷玄。老太監搖頭嘆道:「公主勿怪,此事與老奴無關。」朱微眉尖一顫,兩點淚珠滑落下來。
「樂之揚,樂之揚……」朱元璋輕輕一笑,仿佛自言自語,「你到底是誰?太監?道士?樂韶鳳的義子?席應真的徒弟?道靈、道靈,掩耳盜鈴!呵呵,你真當朕是傻子、瞎子?掌握億萬生民,卻查不出你小子的來歷?」
樂之揚身份真偽,冷玄、朱微均是心知肚明。朱棣和朱允炆卻是莫名其妙,當年樂之揚入宮,二人也曾見過,可是富貴中人多見善忘,早把那個小小「太監」忘到九霄雲外去了,朱元璋提起樂韶鳳,二人方才模糊記起少許。
「皇祖!」朱允炆忍不住說道,「道靈俗名叫樂之揚麼?這名兒有些耳熟……」忽見朱元璋瞪眼往來,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他對朱元璋敬畏之甚,近於恐懼,樂之揚效力東宮、不無殊功,可一旦冒犯皇祖,也只好聽之由之,至於求情,那是萬萬不敢的。
「樂之揚。」朱元璋拖長聲氣,略帶嘲弄,「你還有什麼話說?」
「無話可說。」樂之揚抬頭說道,「你何時知道的?」身份既然拆穿,「陛下」二字也就省了。
「數日之前。」朱元璋咬牙獰笑,「你若不求婚,我也不會起疑,若不起疑,你大可一輩子瞞下去。可惜慾令智昏,自古皆然!」伸手拍了兩下,銳聲說道,「讓姓江的進來!」
樂之揚心頭一沉:「姓江的?江小流麼?」忽見門外走進一男子,年過四旬,縮頭縮腦,神情不勝驚慌。
「江伯父!」樂之揚不知為何,長長地鬆了一口氣,來的不是江小流,而是其父江騰。這人本是秦淮河的龜公,何曾見過如此排場,一時腰酸腿軟,趴在地上連連叩頭。
「夠了!」朱元璋頗不耐煩,揮手道,「把頭抬起來。」
江騰應聲抬頭,身子仍如篩糠一般。朱元璋眼裡閃過一絲嫌惡,指著樂之揚說道:「你認得他麼?」
「認、認得!」江騰至今才發現樂之揚,雙目一亮,結結巴巴地說,「他、他叫樂之揚,河尾樂、樂老頭的義子,長年在秦淮河賣唱,幾年前拐了我兒子……」
「行了!」朱元璋一拂袖,瞪視樂之揚,「小子,你知道朕生平最恨什麼?朕最恨受人欺騙愚弄。三年前,你混進宮裡,冒充閹人,亂我宮闈;三年後,你又化身道士,勾結席應真欺上瞞下,更可恨的是,你貪心不足,恃功而驕,竟想攀龍附鳳,霸占朕的愛女。呸,你算什麼東西?市井潑皮,江湖妖人,就你這副臭皮囊,也想當朕的女婿?」
他越說越怒,枯瘦的面孔漲紅髮紫,抓起硯台,奮力擲出,正中樂之揚的額角,鮮血洶湧而出,混合墨汁,披流滿面。
「父皇,不是這樣……」朱微忍不住叫道,「我、我……」
「你什麼?」朱元璋狂怒難抑,抓起奏章,用力扔在朱微臉上,「不要臉的東西,喪行敗德,貽羞祖宗……」
「貽羞祖宗?」朱微怒氣上沖,脫口而出,「我的祖宗只是農夫!比起市井潑皮,江湖妖人好得了哪兒去?」
「放肆!」朱元璋雙眼圓睜,眼裡透出一股殺氣。
冷玄見勢不對,咳嗽一聲,說道:「公主年少無知……」
「閉嘴!」朱元璋惡狠狠望著冷玄,「你又是什麼好貨?亂葬崗的空棺材怎麼回事?哼,你活到今天,只因為一件事。」他咬了咬牙,森然獰笑,「你就是個沒有卵蛋的狗太監!」
冷玄默默聽完,笑了笑,說道:「陛下說的是,不過就算一條狗,偶爾也有不聽話的時候。」
朱元璋瞪眼怒視,冷玄耷拉眼皮、面不改色;過了一會兒,朱元璋臉上怒氣散去,頹然坐下,呼哧喘了兩下,劇烈咳嗽起來。
朱允炆慌忙上前,為老皇帝捶背,溫言說道:「陛下息怒,不值得為這等人氣壞了身子。」
朱元璋哼了一聲,一拂袖,瞪視樂之揚:「你混入宮中,還有什麼圖謀?」
樂之揚張開雙眼,深深地看向朱微,少女淚光閃動,與他脈脈對望。樂之揚心中千言萬語,可又無從說起,吐一口氣,輕聲說道,「我的圖謀只有一個,就是娶她為妻……」
「混帳!」朱元璋一拍桌案,「豈有此理!」
「我也一樣……」朱微的聲音又輕又細,可也堅定無比,「今生今世,除了樂之揚,我、我誰也不嫁!」
朱元璋眉頭一擰,眯起雙眼,望著朱微獰笑:「是麼?他若死了呢?」
朱微一愣,咬牙道:「他死了,我也不活!」
「好!」朱元璋怒極反笑,「來人!」
幾個武士應聲入內,朱元璋指著樂之揚,用力一揮:「拖出去,斬了!」
「不……」朱微失聲驚呼,眼望著武士將樂之揚拖出殿外,心如刀剜,陡然一口氣上不來,兩眼一黑,昏厥過去。
「十三姑!」朱允炆望著少女,心生憐憫。朱元璋瞪他一眼,目光凌厲兇狠,朱允炆嚇得哆嗦一下,求饒的話縮了回去。
「父皇!」燕王忽地踏上一步,朗聲說道,「道靈有救駕之功,縱有欺君大罪,也可兩相抵過,而今朝廷板蕩,正是用人之時……」
「用一個騙子?」朱元璋哼了一聲,冷冷盯著燕王,「用他來騙朕?」
兩人對望片刻,燕王長嘆一聲,低頭退下。
朱元璋的目光落向江騰,老臉上擠出一絲笑容:「江騰,你揭發妖人,立了大功!想要什麼賞賜?」
「不敢,不敢!」江騰亦驚亦恐,「草民只想養家活口。」
「這個容易。」朱元璋笑眯眯說道,「人說『腰纏萬段』,朕賞你十萬貫錢如何?」
「謝萬歲……」江騰心花怒放,連連磕頭。
朱元璋使一個眼色,冷玄退出大殿。不多時,領入十多個壯年太監,人人肩頭扛著皮袋。
「江騰!」朱元璋漫不經意地說,「賞賜之先,朕有一個條件。」
「草民萬無不從!」江騰一疊聲答應。
「這十萬貫你一個人搬出宮。」朱元璋慢悠悠說道,「一次搬完,不得找人幫手!」
江騰傻了眼,顫聲道:「這、這怎麼行?」
「怎麼不行?」朱元璋眯眼獰笑,「你要抗旨?」
「不敢……」江騰冷汗淋漓,「這賞賜,草民,草民不要了?」
「朕言出必行。」朱元璋寒聲說道,「說賞你的,一個子兒也不會少。」努一努嘴,兩個太監摁住江騰,其他人解開皮袋,將其中的銅錢傾倒在他身上。
新出爐的銅錢閃閃發亮、如瀑如河,江騰轉眼間就被湮沒。他奮力掙扎、悶聲哀嚎,身上的銅錢仍是越來越多,十萬貫倒完,地上的銅錢累成了一座小山,亮閃閃,靜蕩蕩,紋絲不動。想到下面埋了一人,燕王縱然久經沙場,背脊上也生出了一股寒意。
太監們倒完銅錢,低頭退出。朱元璋冷冷掃視眾人,森然說道:「家醜不可外揚。寶輝的事,僅限朕和你們四個人知道,誰敢泄露一字,哼,銅錢下這人就是榜樣。」
眾人諾諾答應,朱元璋又盯著燕王,忽道:「老三的下場你見過了?」
燕王一愣,咕噥道:「這個,這個……」
「你留在京城,早晚跟他一樣。」朱元璋漫不經意地說道,「老四,你回北平去吧!朕活著一天,你就在那邊呆上一天,朕有生之年,你都不用進京了。」
「父皇!」燕王臉色慘變,他自忖功高,本想留在朝中、窺視神器,趁著捉拿逆黨,恩威並用,收編晉王一黨。朱元璋江河日下,朱允炆柔弱無能,只要老皇帝一病不起,以朱棣之能,不難把控朝政、顛倒乾坤。不料朱元璋洞若觀火,先下手為強,決然讓他離京。燕王一腔雄圖化為泡影,心浮氣躁,焦急起來。
「你回北平,高熾、高煦留下,由朕看著好好讀書!」朱元璋手拈白須,悠然自得,「張玉、邱福立下大功,官升一級,寧王手下有缺,讓他們去大寧當差好了;至於道衍,他也功勞不小。席應真的弟子,不稀罕人間的富貴,呵,朕就讓他當鐘山寺的主持,京城的香火總比北平的旺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