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駕臨侯府
2024-06-15 08:13:37
作者: 鶴笙
次日,暮霖命人將曲蓁所需的藥材送入了她住的玉粹樓之後,她就再沒有踏出半步,一日三餐都是由侍衛送到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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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三日後,容瑾笙派人通知她前往平侯府驗屍,曲蓁簡單的梳洗換了身衣裳,出了景園。
黑雲騎眾人護在馬車四周,見了她,齊齊抱拳一禮。
"曲姑娘!"
聲勢浩大,氣勢如虹。
不知為何,曲蓁就覺得他們今日異常熱情,也沒多想回了一禮,踩著腳蹬上鑽進了馬車。
等她坐穩,棠越就駕車往平侯府的方向而去。
曲蓁靠著車壁,腦袋依舊有些昏沉,抬手揉了揉眉心。
"我已經分析出了近八成的毒藥配方,剩下幾味藥材我並不確定,還要再仔細琢磨一二,還勞煩王爺再等等。"
"六絕散本就是當世奇毒,配藥解毒都極耗心神,離最後一次毒發還有些時間,你不必著急。"
容瑾笙見她眼下有些烏青,神色倦怠,不禁心生憐惜:"累了就睡會,到平侯府本王再叫醒你。"
事實上,為了分析出六絕散的毒藥配方,她這三日幾乎是不眠不休。
容瑾笙的毒看似平穩,實則兇狠霸道,那慢性毒藥就是不定時炸彈,誰也不知道何時就會與六絕散相互作用,再度變異。
在那之前,她必須研製出解藥來!
不過,她也的確要睡會,否則到了平侯府,以她目前的狀態,根本不足以支撐她完成驗屍的工序。
"那就有勞王爺了。"
說罷,她閉上眼,靠在馬車上小憩,呼吸逐漸平穩綿長。
容瑾笙靜靜的看著她,眸光不自覺放柔。
須臾,他拿起手旁的毯子小心的蓋在她身上,低聲朝外道:"棠越,繞道人少的街上去,走慢些。"
車外,棠越也沒多問,直接趕著馬車進了偏僻的巷道。
從景園到平侯府跨越了大半個城區,尋常速度趕路的話,大概需要一個多時辰,可當曲蓁睡醒時,馬車剛到平侯府外。
她朝外看了下時辰,起碼過了三個時辰。
"醒了?正好我們也到了。"
容瑾笙放下手中的書簡,溫聲說道。
她坐直身子,有東西隨著她的動作滑落下去,曲蓁下意識的抓住,定睛一看,薄毯?何時蓋上的?
她看向容瑾笙,正要問。
馬車就穩穩噹噹的停住,隨後車外傳來一道洪亮的聲音:"小侯安懷慶率平侯府眾人跪迎宸王殿下,殿下萬福!"
眾人翹首以盼,心中異常忐忑。
自老侯爺死後,他們平侯府逐漸沒落,被排擠出汴京龜縮在臨江府中,明明世代勛貴,如今卻落個不上不下的尷尬境地,除了汝南王外,老侯爺昔日親近的舊友皆是人走茶涼。
這次侯王妃一死,平侯府和汝南王府最後的一點聯繫也被斬斷,說不準還要被汝南王遷怒,他們怎麼能不害怕!
尤其是此事還驚動了陛下和宸王殿下!
樹欲靜而風不止,也不知這場風暴下,侯府是否還能保住這最後的一點基業!
馬車內,容瑾笙抬手在旁邊的車壁上'叩叩叩'的敲了三下,車廂後門即刻打開,底下延伸出一條木板直抵地面。
"走吧,該下車了。"
他望向她,眸光溫軟。
"嗯。"
曲蓁再沒有多問,心想著許是她睡得太沉,路上發生了些什麼事情耽擱了吧。
跟在他身後下了馬車,棠越動作嫻熟的接過輪椅的把手,推著他走到眾人面前。
"小侯爺不必多禮,起身吧。"
容瑾笙虛抬了下手,淡淡道。
他雖雙腿有疾,坐著輪椅,可那一身氣度風華,尊貴無匹,仿佛生來就該凌駕於萬物之上睥睨世人。
任誰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平侯府外,一個油頭粉面的公子哥站在最前面,頭戴白玉冠,身穿絳紫色繡金蟒朝服,腰佩玉帶,左側掛香囊,右側勾摺扇,正是平侯安懷慶。
他右側站著一副頭髮花白,戴著寶石抹額,拄著拐杖婦人,神色威嚴莊肅,不苟言笑,而倚在他左側的女子,披霞飾錦,美艷動人,腹部高聳著,看上去已有七八個月的身子。
"多謝王爺。"
平侯再次叩首,轉身攙扶著身側的老婦人一道起身,小聲道:"祖母,您慢些。"
那婦人點點頭,拄著拐杖站穩,對容瑾笙微微躬身,"宸王殿下駕臨平侯府,實乃臣下的福份,請王爺移步進府。"
"那就叨擾老夫人了。"
棠越推著容瑾笙走在前面,平侯府眾人恭敬的跟在身後,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進了侯府。
而曲蓁和暮霖,則是落在了最後面。
見她若有所思,暮霖奇怪的問道:"曲姑娘,怎麼了?"
"剛才站在小侯爺左側的女子是誰?"
她跟著那些人的腳步,不緊不慢的走著,隨意問道。
"你說的可是有了身孕的那位?"暮霖回想了下,答道:"她啊,是小侯爺的側妃,原本是淮香樓的頭牌,後來被小侯爺看上,贖了身,迎進了府中。"
"側妃?歌姬出身?"
她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不確定的看向暮霖。
倒不是她看不起歌姬。
尋常人家也罷了,像侯府這種勳爵世家,家中子弟在外如何荒唐,眠花宿柳也好,私養外室也罷,只要不鬧到家裡,大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喜歡的緊了,把歌姬迎入府中,藏著掖著做個妾室也是有的,可像是平侯這種,封了側妃堂而皇之領著在外招搖的,還真不多見。
"對,你沒聽錯。"
暮霖肯定的道,他剛收到消息的時候,和她的反應也差不多,平侯這事兒辦的,太荒唐了!
"難道郡主和汝南王能忍得下這口氣?"
以郡主之尊,和歌姬共侍一夫,還要互稱姐妹,在外人看來,該是何等的羞辱。
"忍不下又如何?"
暮霖嘆氣,"郡主嫁入侯府七年無所出,此事,是汝南王理虧,這大概就是命數了!"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只這一點,平侯府都有足夠的理由休妻。
曲蓁腳步滯了下很快恢復如常,再沒說話。
心中冷嗤,命數?
這世道,總將男子的薄情寡性歸咎在女子身上,身份尊貴如武以雲,金枝玉葉,將門虎女,都只能黯然凋零在這深牆大院裡。
可她曲蓁偏不信這個邪!
世路崎嶇,那她就平世路!
世人狹隘,那她就治世人!
她就是要在皇權當道,男子為尊的世界裡,走出一條康莊大道來!
她就是要打破規矩,世俗,命數!
她就是……要自由的活著!
一路無話。
進了侯府的宴客堂,曲蓁和暮霖坐在了容瑾笙下首。
她剛落座,就感受到了來自四面八方打量的目光。
尤其是有一道,異常的熱切,且……放肆!
似是要把她衣裳都扒開瞧個乾淨似的。
"不知這位姑娘是……"
曲蓁順著視線望去,就見平侯正目不轉睛的盯著她,他面色泛青無血色,眼眶深陷,仔細瞧的話,人中處還有一道赤色如蜘蛛網的細線。
這分明是縱慾過度,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侯爺有何指教?"她不冷不熱的問道。
"沒什麼,就是看姑娘姿色嬌妍,忍不住……"
安懷慶下意識的就想要調笑打趣兒兩句。
老夫人知道他老毛病又犯了,瞥了眼容瑾笙,還有正欲出手的黑雲騎,慌忙呵斥道:"慶兒,不得放肆!"
臨江府早就傳遍了,宸王殿下身邊出現了一個絕色傾城的姑娘,深得王爺寵愛,走到哪兒都帶在身邊。
沒想到竟是真的。
她素日裡積威甚重,小平侯被嚇得縮了縮脖子,閉上了嘴。
她這才回過頭,微微頷首。
"姑娘恕罪,老身這不爭氣的孫兒年紀尚幼,愛玩鬧了些,還請姑娘不要與他計較。"
"祖母……"
平侯不滿的喚了聲,在這麼多人面前呵斥他,讓他顏面何存?
老夫人狠狠地 剜了他一眼,"閉嘴!"
平侯也知道場合不對,再不敢說話,懨懨的窩回椅子上。
旁邊的側妃見狀,嬌笑了聲。
"侯爺,您就是仰慕宸王殿下,也不用這麼著急和王爺身邊的人攀談吧,日後有得是機會。"
她又看向曲蓁,起身動作笨拙的福了下,"姑娘,我們侯爺是個直性子,見您容貌絕美忍不住心生讚揚之意,您可別見怪。"
"二位客氣了。"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曲蓁也沒說什麼,心中不免替那位素未謀面的安平郡主惋惜,這闔府上下,哪有半分家裡死了人的悲傷?
這個地兒,她真是懶得多呆半刻。
她看向容瑾笙,以眼神詢問:什麼時候開始?
容瑾笙錦袍下攥的指節發白的手緩緩鬆開,闔眸掩去眼底的波瀾,再睜眼,靜如枯井。
"老夫人,時辰差不多了,開棺吧。"
聽到'開棺'二字,哪怕眾人心中早有準備,也不禁渾身一抖,人都死了幾天了,雖說在冰窖里放著,可到底還是有些味道的。
真是造孽啊!
平侯和側妃不約而同的看向老夫人,老夫人沉默半響,吩咐管家道:"都下去吧。"
下人們魚貫而出,遠遠的避開。
老夫人這才起身一禮,緩緩開口:"王爺,您奉皇命調查孕婦被殺一案,要開棺驗屍老身不敢阻攔,可不知,誰來驗屍?"
府衙的仵作已死,開棺乃是打擾死人清淨的晦氣事兒,總要問清楚才是。
曲蓁看向容瑾笙,見他點頭,她緩緩起身,在眾人震驚的眼神中,吐出一個字:"我!"
剎那,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