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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八章天意難測

2024-06-15 07:18:56 作者: 明月掛西樓

  沈綿這一睡就到了中午,起來吃過午飯不久,太醫就過來了。

  沈綿坐在榻上,把手伸過去,江星列站在旁邊等候。

  太醫把脈時,沈綿混不在意,江星列則是仔細看著太醫的表情,生怕錯過什麼。

  畢竟在宮裡當太醫的人,醫術好不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還都是會演戲的。江星列不是信不過他們的醫術,而是信不過他們的話。

  把完脈之後,這位中年太醫久久不語,又讓沈綿換了一隻手。

  江星列這下便著急起來,他沉聲問道,「胡太醫怎麼不說話?」

  

  胡太醫起身,朝江星列拱手,道,「世子,尊夫人身體一向不好,老夫不敢妄言,請世子再請兩個太醫過來,我們商議一下。」

  江星列還沒說話,侍女立刻跑出去傳話了。

  沈綿當即有些慌亂,道,「怎麼了,莫不是我染了什麼大病不成?」

  「胡說什麼!」江星列低聲斥責沈綿一句,然後才問胡太醫,「還請胡太醫先說說是怎麼回事?」

  胡太醫遲疑片刻,回頭問沈綿,「夫人的月事,上個月有嗎?」

  被這樣詢問,沈綿有些尷尬,倒是侍女開口,「夫人的月事一向不准,一兩個月不來,也是尋常事情。」

  自從沈綿喝了那兩碗墮胎藥,好幾年裡月事都是混亂的,眾人習以為常,並不覺得有什麼。

  胡太醫點頭,道,「此事老夫知曉,只是這一回,怕是不一樣。」

  「難道還真的是什麼絕症。」沈綿蹙起眉頭。

  江星列心中一動,面上卻不露半分,道,「胡太醫先去喝杯茶,歇一歇,等我再去多請幾位郎中,您再過來。」

  胡太醫也不敢妄下定論,起身出去了。

  江星列在沈綿旁邊坐下,道,「應當沒事的。」

  沈綿嘆了口氣,握著江星列的手,低低地說道,「我,只怕竹籃打水,一場空。」

  江星列聽了這話,只覺異常刺耳,立刻上前把沈綿摟緊。他面上不動聲色,可是心頭卻像被人狠狠刺了一刀,刺的鮮血淋漓,疼痛難忍。

  他多心疼沈綿,現在就有多痛。

  沈綿又不傻,最近自己疲憊嗜睡,吃的也多,她多多少少能夠感覺到自己身體上的變化。

  但她不敢起那個念頭,她是真的,一點都不敢,甚至自欺欺人,直到胡太醫說出難以決斷的話。

  沈綿倚在江星列肩頭,咬緊了牙關,道,「若真是一場空,那可怎麼辦啊?」

  此事若不提起,沈綿只當做不知道,可是今日既然提起,沈綿自然是情難自抑,又忍不住惶恐不安。

  長久以來,她總是又害怕又期待,永遠只能裝作聽不到婦人們對她的非議,也裝作是忘了那件事情。

  即便是沈綿這樣豁達的人,天長日久,也難免要將自己逼瘋。

  好在有江星列陪著她,沈綿才能支撐下去,也漸漸釋懷,不再執著。

  失望之後,人們大多會放棄,即便心存遺憾,也只是遺憾而已。

  然而若是失望之後,給你希望,卻叫你再次失望,這就不是遺憾而是絕望了。那樣的傷痛,沈綿已經不想也不能再經受第二次了。

  她自己失望,其實不算什麼,但沈綿不想讓江星列失望。

  江星列愛她,便不強求;沈綿愛他,卻想強求一回,他們是不想讓彼此失望,他們希望彼此都可以得到最滿意的結果。

  愛總是如此,甜蜜之下隱藏利刃,有些人把利刃刺到別人身上,相互傷害。

  但有些人,卻把利刃刺到自己心口,然後隱藏傷口,選擇忍受痛苦,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

  明明是自己的傷口,卻要為對方痛苦。

  沈綿和江星列做出了同樣的選擇,或許雙方都希望對方將利刃刺到自己胸膛上。

  「我怎麼樣都可以,」江星列終於出聲安慰沈綿,道,「我的綿綿,我怎麼樣都可以,沒事的,沒事的。」

  沈綿倚在江星列肩頭,「嗯,我知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沒事的,這麼些年,我還不至於連這麼一點小事都扛不起來。」

  沈綿咬緊牙關,「不會有事,對嗎。」

  「對,」江星列輕輕撫摸著沈綿的臉,柔聲道,「什麼事情都不會有,綿綿不論如何,都是綿綿,是我當初費盡心思娶回來的小娘子。」

  沈綿撇過頭,強忍著沒有哭出來。

  她一哭,只怕江星列也要跟著難受。

  但她不知道,見她連眼淚都忍了回去,江星列更是覺得胸口一陣憋悶,好似有什麼東西,壓得他喘不過氣。

  兩人沉默許久,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宮中有空閒的兩位太醫,還有盛京中頗負盛名的幾位郎中,都被請到靜國公府中,去了思敬院。

  淑和郡主正在和靜國公商量這事,一聽這話很是不解,對靜國公道,「這是怎麼了,呼啦啦請過來五六位郎中。」

  「去的思敬院,」靜國公蹙眉,「莫不是老大家的哪裡不好,她前幾年病病歪歪的,不知道吃了多少藥,這一年裡才好些,怎麼又不好了?」

  說著,兩人起身換了衣服,趕緊跑到思敬院去了,別真是出了什麼要命的大事。

  淑和郡主連連念了幾聲阿彌陀佛,求諸天神佛保佑。

  沈綿是大兒子的命根子,大兒子可是靜國公府的命根子,要是沈綿有個三長兩短,大兒子怕是受不住,靜國公府豈不是要倒?

  蘇秋湖也和江廷芳到了思敬院,看見好些個郎中,焦急道,「今日上午大嫂就說自己老毛病犯了,讓我請胡太醫去一趟,這是出了什麼事情,怎麼請過來這麼多郎中!」

  她和沈綿關係很好,一向合得來,若是沈綿真有個什麼,她自然擔心。

  江廷芳看媳婦兒著急,正要勸說,後面就傳來靜國公緊張的聲音,「二郎,你這是做什麼呢,你媳婦兒大著肚子呢,你帶她亂跑,是不是還嫌不夠亂。」

  江廷芳無奈道,「爹,我能不勸她嗎,這不是我們倆怕大嫂有事兒,就過來看看。」

  淑和郡主道,「行了,秋湖,咱們先進去瞧瞧,你這肚子不小,別累著了。」

  「哎,」蘇秋湖道,好,「父親,母親,不必擔心,胡太醫才瞧過,我好著呢,每日都該多走幾步,你們別擔心,咱們先去瞧大嫂。」

  淑和郡主上去扶著蘇秋湖進去,靜國公父子二人在外面等候。

  屋裡,沈綿正靠在床上,先是太醫把脈,三位太醫現在正在屏風那邊低聲商議。

  現在又輪到幾個郎中,她胳膊都伸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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