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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百轉千回

2024-06-15 07:05:33 作者: 明月掛西樓

  沈綿靠在馬車上,神色鬱郁,「祖父,我做錯了嗎?」

  「沒有。」老爺子的聲音和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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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娘錯了嗎?」沈綿抬起頭,兩隻眼睛紅腫,本來漂亮的杏核眼只剩下一條縫。

  「沒有,」老爺子摸摸她的頭,「綿綿啊,這世間之事,大多無關對錯。」

  沈綿低頭,「那我該怎麼辦,我今天早上走的時候,娘都不看我,她肯定氣壞了。」

  「大哥哥立了戰功,二哥哥在東宮讀書,姐姐什麼都會,會看帳本,咱們家莊子上賺多少銀子,她都知道,她還會女紅,他們都比我強,娘還說呢,當年沒打算生我的,」沈綿靠在馬車上,「沒生我就好了。」

  聽到最後一句,老爺子在她頭上敲了一下,「你再胡說一句?」

  「你想想你是怎麼長大的,你大哥哥在外從軍,每一次來信都要問你好不好,你二哥哥和姐姐,也是把你捧在手裡,你爹娘更不必說,什麼叫沒生你就好了!」

  老爺子一向脾氣極好,從來不對家裡的兩個孫女說一句重話,尤其是這個小的,今天的語氣卻格外嚴肅,沈綿都不敢跟他撒嬌了,低頭乖乖坐著。

  老爺子也沒再說話,祖孫兩人安靜地坐著。沒過多久,沈綿就靠在軟墊上睡著了。她太累了,昨天哭了一下午,晚上又睡不著,沈綿很累了。

  老爺子也是無奈,這孩子,都不知道拿她怎麼辦。他拿了一個毯子,蓋在沈綿身上。

  沈綿亂七八糟地做著夢,一會是母親逼迫她嫁人,一會又是她被綁著雙手,哭著被塞進了轎子,她被捂著蓋頭,坐在床頭,有個穿喜服的男子走過來,挑開了蓋頭。

  沈綿驚慌地睜開眼睛,然後她看清楚了眼前的男子——江星列。

  沈綿驟然驚醒,她茫然的地看著四周,哪兒.這是在哪兒.

  她慢慢地回過神來,想起自己是在回青州的馬車上,她還坐在馬車裡。

  「祖父?」沈綿喊了一句,「祖父你在哪兒?」

  沈綿爬起來,掀開帘子往外面看。

  老爺子「哎」了一聲,「睡醒了?」

  沈綿點頭,從馬車上跳下來,然後她看到了難以置信的一幕,不自覺地揉了揉眼睛,蹙起眉頭說,「江世子?」

  她這是在做夢嗎?

  江星列溫和地笑道,「沈二娘子並非在做夢。」

  沈綿看向沈老爺子,江星列接著道,「太后娘娘篤信佛教,為了她老人家的壽辰,青雲寺正在修繕,聞空大師忙著給牆上的壁畫補色,這幾日眼睛不舒服。」

  沈綿焦急起來,「老師這兩年眼神都不好,補什麼壁畫,讓師兄們去補不就好了嗎?」

  「太后娘娘的壽辰,也不用他親自補色啊,」沈綿皺著眉頭,「你是來找我回去的嗎?」

  「是,」江星列回答,「你那些師兄似乎沒有什麼作畫的天賦,聞空大師不許他們沾手,但事情不能耽擱,只能讓你回去。」

  沈綿看向祖父,「祖父,您要回去嗎?」

  「我不回去,」沈老爺子搖搖頭,「你回去吧。」

  沈綿有些頭疼,聞空大師是她的老師,這種時候她必須回去,「那祖父,我補完壁畫就回青州。」

  沈老爺子點頭,「去吧。」

  沈綿看向江星列,江星列道,「備了馬車,走吧。」

  沈綿挽著祖父的手臂,「要不然祖父也跟我回去吧,再等我幾日,您一個人在路上,我不放心。」

  沈老爺子搖搖頭,「沒事,回去忙吧。」

  沈綿點頭,從車裡拉出自己的畫箱子,重得她腰身一沉。江星列趕緊上前,幫她拿過箱子。

  「祖父,您路上小心。」沈綿朝祖父行禮,跟著江星列回去了。

  江星列扶著沈綿上了馬車,立刻鬆了口氣。說真的,他有點害怕沈老爺子。萬一讓人家看出自己對他的小孫女心懷不軌,還不知道會出什麼事情。

  沈老爺子兩朝元老,江星列沒打算跟他對上。

  沈綿坐在馬車上,掀開帘子往外面往後看,她看見沈老爺子的馬車又朝著東邊去了。

  沈綿看看騎在馬上的江星列,頗有幾分心煩,她有心和江星列老死不相往來,可是不知怎麼的,最近到哪裡都能看看見他,一看見他,自己的心就不能靜下來。

  「二娘子為何急著回青州?」江星列在馬車外問她。

  「想回去,便回去了。」沈綿自然提起她在家大鬧一場的事情,讓別人聽了,恐怕會真覺得她是個小潑婦,何況家醜不外揚。

  「盛京不如青州好嗎?」江星列說道,「我老家在江南的小城中,曾回過去幾次,不論吃穿用度,都比不上盛京,你為何想回青州。」

  沈綿想了想說,「江世子生在富貴錦繡中,自然習慣了盛京的繁華富貴,我卻不同,在我看來,青州要比盛京太平多了,我不求富貴名利,只求粗茶淡飯,自然更喜歡青州。」

  江星列聽了,有些頭疼起來。要留住一個人,就要投其所好。喜歡錢,就給他錢;喜歡權,就給他權;喜歡美人,就送美人;喜歡名利,就給他名利。

  在江星列看來,這就是留住一個人的最好方式。可是沈綿這個小丫頭,卻與一般人不同,她求得太平安穩,自己拿什麼給她。

  靜國公府的日子,不說刀頭舔血那般可怕,但也差的不用了。

  母親要在皇族以及各個世家的貴婦人間周旋,要安置整個國公府的吃穿用度,還要給幾個孩子操心,偶爾,還得為父親新納的妾室心煩,總之,和沈綿所求的太平安穩相去甚遠。

  江星列不免頭疼起來,處在靜國公府的位置,怎麼可能太平安穩。

  江星列微微蹙眉,又試探地問,「除此之外,就別無他求嗎?」

  「能畫畫就可以了,」沈綿靠在馬車裡打呵欠,「有好吃的也行,反正不要讓我去跟別人爭來斗去的,我沒那個本事。」

  話說出口,沈綿想到江星列的家世,那可是煊赫堂皇的靜國公府啊,退一萬步講,就靜國公府能夠為她降下門檻,她敢上去嗎?

  不敢,沈綿想到這裡,心裡繃緊的弦就鬆了,外面的江星列也沒有那麼可怕了。

  她承認自己膽小,承認自己懶惰且愚拙,也承認自己,配不上外面那個相貌與身家一樣出色,且前途無量的郎君。

  江星列自然不知道沈綿百轉千回的心思,愈發苦惱,在靜國公府,怎麼樣才能不爭不鬥,才能免去這許多煩擾呢。

  想通了這些,沈綿掀開帘子,問江星列,「那的期望是什麼,是想為官做宰,造福百姓嗎?」

  江星列心想他目前還沒有過造福百姓這麼高尚的志向,先得能在皇子們的爭鬥下讓靜國公府平平安安,等什麼時候太子的位置坐穩了,他或許能夠稍微喘口氣。

  「有吃的嗎?」沒等到江星列的回答,沈綿又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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