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夜談

  「老五，你施展一遍，看看你領悟的如何？」

  傍晚時分，劍玄上人看看天色，紅日西墮，雲霞漸逝，便叫林洛演練一遍『混元手印』。

  「是，師傅。」林洛抱拳凝手，雙手開始緩緩遊動，雖然顯得有些生澀，動作不很嫻熟，但是已然可以隱隱看見林洛一舉一動裡面充斥著一種玄妙的軌跡。

  微風呼呼而過，劍玄上人滿意地點了點頭，以他的道行，自然能夠感受到乃是愛徒運轉『混元手印』，攪起空間波動，從而產生的微風，如此看來，愛徒真的已然領悟了『混元手印』的奧妙，只是功力尚還不夠，方不能達到一定的威力。

  呼啦啦的風吹向，猶如世外高人在山澗吹起嗩吶一般的響聲，將滿天的雲霞揉成細膩的彩霞，奔騰萬狀。

  在這彩霞之下，林洛的身子仿若隨著彩霞的流動的運轉，手臂間生出了螺旋似的氣波，與天上的雲霞相映成趣。

  

  「破」，忽而，林洛身子陡然停滯，口中爆發一聲大喝。

  頓時他手臂中的兩條螺紋擰成一股，交雜盤結，猶如遠古巨人的肌肉交接，散發出一股驚人的爆炸力。

  那到螺旋似的氣波衝擊出去，竟然直接擦入地面，向前席捲，將前方十來丈的地皮盡數摧毀。

  「好強！」

  林洛看了看自己的雙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自己所為。

  以他聚靈境二重的修為，施展『混元手印』的威力，竟然不弱於一般聚靈三重境的人。

  就連劍玄的眼中也閃過一縷詫異，愛徒的這份手段，委實超出了他的意料。

  當然，這時劍玄不知道林洛佛道雙修的結果，若是讓劍玄知道林洛體內凝聚出了無數的佛門慈悲粒子，也就能夠釋懷了。

  「很好！」劍玄走過來，拍拍林洛的肩頭，臉上露出一縷笑意。

  師傅笑了，林洛的心頭火熱火熱的。他知道師傅這個人平素顯得極為冷淡，若是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已經說明他老人家很是高興了。

  「嗯，不錯。」劍玄點頭頷許，隨後又斂容說道，「切記，這門手印威力太過強盛，反噬之力巨大，不到危險的時候，莫要使用。」

  看著林洛點頭，劍玄又指點林洛一番修煉上的難題之後，方才離去。離去之時，說道：「以後為師每個月指點你一次。」

  「多謝師傅。」看著劍玄走遠，林洛立時狂呼起來，沒想到師傅今日竟然傳授自己劍玄山的鎮山絕技，雖然比不過『天劍九訣』，但是這門手印乃是攻擊之道，講究剛猛無儔，招式簡便，比之『天劍九訣』，相對來說，容易的多。

  吃過晚飯後，林洛回到自己的小屋，心想自己佛道雙修，真元已然與正常的修道之人不一樣了，這樣一來，催動『混元手印』威力是否會減弱呢？

  他又用佛門的心法催動這門手印，果然威力大減，這才明白這門手印是以道法為載體的。

  不過林洛卻想著運用道法運行法門催動手印，再加上佛門的大悲咒的百萬億慈悲粒子一齊催動，威力是不是會更強大呢？

  想到這兒，林洛的心再也靜不下來了。

  他偷偷來到後山，按照混元手印的運轉方法，卻又分出心神，召喚體內百萬億的慈悲粒子一起出來加持。

  頓時腦中嗡的一鳴，體內每一刻粒子都綻放慈悲的光芒，每一個慈悲大聖都運轉道家的法門，齊齊催動混元手印。

  「我捨身大悲，遍照十方無邊世界，消除百萬億劫生死重罪……」

  林洛身體中綻放聖潔的光芒，將周圍照得通亮，體內更產生了一種梵唱之音，加持在混元手印之上，手印上立即生出一種聖潔的螺旋紋路，完美的融入空間之中，竟爾能夠將攻擊凝為一點，擊殺對手。

  轟隆一聲，十丈之內，盡為齏粉！

  林洛身子一軟，不由自主的萎了下來，這一擊竟然抽取了他全身的真元，此刻他全身都感到空蕩蕩的。

  雖是如此，林洛依然亢奮不已，這門法印的威力，完全超出了他的預計。

  回思半年前周雲與師兄藍馳對敵，那個時候，兩人散發的威勢也不過如此。

  也就是說，現在林洛全力施展『混元手印』，威力不弱於當時的周雲。

  不過林洛心中明白，當時二人都沒有傾盡全力，若是全力出手，恐怕還會有更強的殺招。那周雲身為已故長老之子，手上必然還有著不小的底牌，自己萬萬不可輕敵。何況，這種攻擊之力，自己僅能施展一次，比之周雲，還遠遠不如。

  想到這兒，林洛握緊拳頭，本來自己一心修仙，無意與他人結仇，不過誰要是不想我好過，我也不會懦弱的逃避，是男兒，是該逆戰而上！

  戰吧！想到即將與周雲的一戰，林洛就熱血沸騰，胸中散發著英雄的肝膽之意。

  熱血沸騰著，忽而，窗外傳來一聲窸窸窣窣的響動，是一種細膩的腳步聲。

  林洛心中一緊！

  這種腳步聲，他是何等的熟悉！

  每日每夜，無不在期盼腳步聲的主人。

  林洛的血液竟然開始停止跳動了。

  啪啦一聲，門被推開了，一個穿著單薄衣衫的女孩進來，女子身姿娉婷，一舉一動，都使得林洛迷醉。

  進來的正是劍琳兒。

  這時她看著林洛好象呆住了一樣，不由得嗔道：「你呆在那裡做什麼？」

  林洛驚醒，臉上一紅，正想找個藉口分辨一下，卻見劍琳兒低下頭去，撥弄衣衫。

  「這是怎麼回事？」好一會兒劍琳兒方指著屋外一塊被轟炸的地皮，說道，「怎麼我來的時候，見到你院子前面亂七八糟的。」

  林洛把今天師傅教導『混元手印』的事說了一遍，劍琳兒失聲笑了出來，笑道：「想不到我爹竟然傳你這一手絕技！」說著明眸一轉，目光落到林洛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對了，今天我爹叫你絕技，有沒有什麼感悟？」

  林洛點頭道：「嗯，師傅講解的非常仔細，還一遍遍演示給我看，現在也大致懂了點皮毛。」

  劍琳兒頗有些憤憤不平地道：「爹也真是的，這麼久才指點過你一次！想當年，幾位師兄上山的時候，爹爹都是親身教導，監督師兄們練習，每天都不落下的」

  林洛連忙道：「不是的，師傅說過，每個月會指點我一次的……」

  劍琳兒一瞪他，林洛登時說不下去，半張著口，劍琳兒哼了一聲，道：「其實根本不關你的事，聽我娘說，我爹現在修為到了一個瓶頸，不能太過分心，所以放在一眾弟子身上的的關懷就少了許多。你也別怪我爹。」

  林洛老老實實的說道：「師傅肯收留我，我已是萬分感激，哪裡還有責怪師傅的意思。」

  這句話，自然是出自林洛的肺腑之言，想半年之前，拜在胖道士的手下，胖道士只顧著打壓自己，根本不肯傳授一絲道法，哪像劍玄上人如此費心。

  劍琳兒失笑：「也虧你想得開……嘿嘿，算了，不和你說了。咦，怎麼會有雨聲？」

  林洛側耳聽去，果然聽見屋外隱隱傳來「淅淅瀝瀝」的雨聲，嗒嗒的打在屋檐上，傳來一種別致的韻味。

  劍琳兒走到窗前，推開窗子，一股清冷山風頓時吹進，帶著冰涼雨粉，拂過臉畔，涼絲絲的。

  林洛走了過去，站在她的身旁，向外看去。

  心中忽而沒來由的感到一疼。

  寂靜而黑暗的夜裡，天空下著雨。整個天地一片暗沉沉的，目光所及，只有屋外小院之中，幾片修竹的模糊影子。雨絲落下，在黑暗的夜色中，在林洛的眼裡，仿佛帶了幾分溫柔，甚至於他忽然覺得，這夜是美麗的，這雨是纏綿的，就連雨水打在竹葉上的清脆，也是動聽的，響在了他靈魂深處。

  好想，好想，再次如那次站在朱珀劍上，摟住眼前女子的腰身。

  在他身旁，那樣一個美麗女子，怔怔出神地看著。

  燭火搖曳，在山風中忽明忽滅，偶爾發出「劈啪」的聲音。

  「下雨了啊。」劍琳兒忽然幽幽地道。

  林洛應了一聲：「是啊。」

  劍琳兒又凝視了這夜色一會，緩緩轉過身子，回到桌旁，低聲道：「小師弟，把窗子關上吧，有些冷了。」

  林洛點了點頭，把窗子關上，回過頭便看見劍琳兒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地坐在桌旁。

  燭火倒映在她嫵媚而明亮的眼眸中，淡淡的，充斥著一縷溫柔的哀愁。

  「你說，師姐厲害麼？」劍琳兒目光停留在桌子上，仿佛連聲音聽起來也飄忽不停。

  他走了過去，鼓起了全部勇氣，用盡了一身氣力，說道：「厲害！」

  「可是，有那麼一個女子，比師姐更厲害。」劍琳兒忽而嘆了一口氣。

  林洛低下頭，沉默了一下，低聲道：「是朱師姐麼？」

  劍琳兒沉默地點了點頭。

  「朱師姐依靠斷塵劍，才能贏師姐的。」林洛沒來由的安慰一句。

  「好了，夜深了，我也該走了。」劍琳兒站起身來，柔聲說道。

  林洛木然站起，劍琳兒走了幾步，忽然停住腳步，返身一笑，剎那間那美麗撲面而來，打在林洛的心上：「你看我這記性，連今晚想來做什麼都忘了。」說著，她從懷裡拿出一張薄紙，上邊密密麻麻寫著小字，遞給了林洛。

  林洛接過看了幾眼，登時變了臉色，失聲道：「周雲的約戰書！師姐，這……」

  劍琳兒白了他一眼，嗔道：「你喊那麼大聲做什麼？」

  林洛急忙壓低聲音，道：「師姐，周雲的約戰書，你……」

  「我？」劍琳兒哼了一聲，道：「我自然是偷偷給你了。」

  林洛大吃一驚，道：「什麼？」

  劍琳兒道：「我知道了你與周雲的約戰，還下了生死契約，周雲那群人膽大包天，竟然在弟子群里大肆宣揚，想要讓所有的弟子都知道，讓你在所有弟子的眼裡戰敗，自盡。他們還傳來書訊到我劍玄山，多虧被我壓下了，要是我爹娘知道，你免不了受一番責罰。」

  林洛緊皺眉頭，道：「可是師姐，萬一被師父師娘知道了，他們豈不是要責罵你？」

  劍琳兒不耐煩地道：「你也說是責罵了，他們頂多罵我幾句，關我一段日子禁閉，那又怎樣了？反正我可不能讓你受人欺負！就是我爹也不行。小師弟，我相信你，再給你半年，你一定能勝過周雲。如果你沒有把握。我立即就將這事告訴爹娘，讓他們出面，幫你解決這場危機。」

  林洛全身一震，心頭突地一熱，看著劍琳兒俏立的身影，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原來，師姐對自己，是如此的相信！

  這一刻他心中熱血澎湃，便是讓他為眼前這女子去死，也是決不遲疑的。

  「師姐……」林洛喉中有些梗咽。

  劍琳兒又道：「你自己記住要多用點功，爭取早日趕上那個臭屁的周雲，打的他屁滾尿流。」說到這裡，她嘻嘻一笑，叮囑一句：「要保密哦。」說完走出房門，快步消失在黑暗之中。

  「嗯，師姐，我會的！」林洛下意識中，抓緊了手中的那張白紙。

  周雲，既敢如此肆無忌憚，到時自己就要在師姐的面前，徹底擊敗他。